“那為什麽不呢?”


    李蓉故作無事,玩笑著道:“殺了他,說不定咱們倆還能多活幾年。”


    “是啊,我也後悔。”裴文宣躺著看著李蓉,笑了笑,“但當時他死了,你不是得記他一輩子嗎?”


    “這就不知道了。”


    車簾忽起忽落,李蓉看了一眼外麵,距離公主府也不遠了,李蓉拍了拍被子,同他道:“先睡吧。”


    “殿下是送我迴府嗎?”


    “上了我的馬車,還想迴去?”


    李蓉笑起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同我迴公主府吧,裴大人?”


    “那陛下那邊……”裴文宣皺起眉頭,李蓉笑起來,“我癡戀裴大人,今日知道裴大人要幽會其他女子,前去抓奸,發現裴大人遇險,就把裴大人綁迴府中,這個理由怎麽樣?”


    裴文宣想了想,抬起還好的那隻手枕到腦後,點頭道:“可。”


    兩人到了公主府中,剛到府邸門口,就聽外麵傳來車夫有些忐忑得聲音:“殿下……”


    李蓉得話,掀開了馬車車簾,就看見一個柔妃身邊的得力侍衛擋在門口,冷聲道:“平樂殿下,您違背禁令,擅自出府……”


    “如何呢?”


    李蓉徑直出聲,侍衛被她這聲“如何呢”問得愣了愣,李蓉冷笑出聲來:“你來問我的罪,不如迴去問問你主子,查陳厚照的案子查了這麽久有頭緒沒有?我答應父皇被禁足,給的是父皇的臉麵,她別拿著雞毛當令箭真當我平樂是個好欺負的!”


    “你迴去同她說,她再敢讓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接近前駙馬半步,她不要臉,我就替她撕了這張臉!”


    李蓉這一陣罵完,所有人都罵懵了,根本搞不清楚李蓉說的“不三不四”的女人是什麽意思。


    裴文宣聽著李蓉罵人,趕緊裝昏,李蓉直接讓人上來抬裴文宣下去,侍衛看見裴文宣,立刻道:“殿下,這是朝廷命官……”


    “這是我以前的駙馬!”李蓉說得理直氣壯,攔在侍衛麵前,“他既然同我成了婚,這輩子都是我的人,他要死也得死在我平樂的府邸,你要不讓他死在這裏,我就讓你死在這裏。”


    “讓開!抬進去!”


    李蓉抬手往府中一指,自己擋在那些侍衛麵前,便逼出一條路,把裴文宣抬了進去。


    等裴文宣抬進去後,兩人剛一入屋,裴文宣便睜開眼睛。


    “殿下,”裴文宣看著在房間裏坐著搖著扇子的女人,李蓉斜眼看他,就聽裴文宣哭笑不得道,“今日過去,殿下為美色昏了頭的事兒,怕是又得在朝廷流傳了。”


    “我為你昏頭的事兒還少嗎?”李蓉瞪了他一眼,嗤笑道,“我都追著你哭了一路了,還多了在你危難之際搶你入府的罵名?”


    裴文宣被她逗笑,朝著李蓉招了招手。


    李蓉走到他麵前,坐在床邊挑眉:“做什麽?”


    “殿下,我問你個問題,你能如實迴我嗎?”


    裴文宣似乎是想了很久,才問出口,李蓉挑眉:“你說。”


    “殿下,如果我們不是蘇容卿殺的,”裴文宣問得有些艱難,“我們還會在一起嗎?”


    李蓉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她愣了愣,裴文宣就笑起來:“我也就隨口一問,這本也是無稽之談,你不必多想。”


    “那你問了做什麽呢?”


    裴文宣哽住,李蓉笑起來,她伸出手去,抱住裴文宣:“你放心吧,不管怎麽樣。”


    “我都最喜歡裴哥哥了。”


    裴文宣笑起來,他笑得時候,胸腔微震,他低頭親了親李蓉的頭發,月光落在他帶了些淺灰的眼裏,他聲音溫和:“我也最喜歡殿下。”


    裴文宣在公主府睡下時,柔妃的侍衛迴了宮裏,他低聲將李蓉的話給柔妃複述了一遍,華樂氣得猛地起身來,怒道:“什麽叫不三不四的女人?一個休了她的男人都要這麽搶,她要臉嗎?她傲什麽傲?母親,”華樂轉頭看向柔妃,“我這就去父皇那裏,告她違反禁足令去救裴文宣。”


    “行了。”柔妃喝著茶,緩慢道,“她禁足就是你父皇讓她給我們個麵子,她不鬧就算謝天謝地了,別現在去找事兒。”


    畢竟陳厚文的案子,至今也查不出來和李蓉的其他關聯。


    柔妃在意的根本不是李蓉這兒,而是裴文宣好端端的,為什麽去招惹王厚文。


    招惹了王厚文,如今出了事兒……


    那些學生,誰去當說客,接下來要怎麽辦?


    王厚文是吏部尚書,這件事明顯和他有關係,可是他位高權重,黨羽眾多,根本動不得,裴文宣打著她的名義得罪了他,她總還是要意思道歉一下。


    柔妃想了想,便讓旁邊人擬了封道歉信,加上金銀若幹,給王厚文送了過去。


    隻是柔妃還沒送出去,就先接到了一封信,說是王家人從宮外送過來的。


    柔妃趕忙讓人打開,就看信上寫著一首打油詩:


    豬食巷中烏雀忙,一朝枝頭詡鳳凰。


    披黃頂綠口銜珠,難掩身濁染夜香。


    柔妃看到這首詩,頓時變了臉色,華樂急急取過紙頁,隻是一掃,便大怒起來:“這個王厚文,也太放肆了!他算個什麽東西,居然說您……”


    豬食巷是柔妃出身的地方,這首詩可謂極盡譏諷之能。


    柔妃麵色不變,許久後,她輕笑了一聲。


    “好,好得很。”


    第146章結案


    李蓉讓裴文宣留在公主府,兩人都等著宮裏人來問李蓉擅自出府搶走裴文宣的事,不曾想,第二日問罪的人沒來,柔妃將王厚文強行拘了的消息卻傳了過來。


    李蓉在屋子裏得了這消息都被驚呆了,她不由得看向裴文宣,頗有些詫異道:“她居然連吏部尚書都敢直接拘捕,我當年也算是人贓並獲抓的謝蘭清,柔妃莫不是腦子壞了吧?”


    “她敢拘,自然是有證據。”裴文宣笑了笑,用還好的一隻手端了茶,解釋道,“之前王厚文就給她送了錢,她本就打算放了王厚文,隻是我如今一鬧,所有人都知道王厚文有嫌疑,她想放,也要顧及麵子。”


    “可她……也沒這膽子吧?”


    李蓉皺起眉頭:“王厚文給她送了錢,她不幫就罷了,還要抓他?”


    聽這話,裴文宣笑著喝了口茶,李蓉馬上反應過來:“你使了什麽壞?”


    “昨夜我安排了人冒充王府的人,給宮裏遞了消息,寫了一首諷刺柔妃的詩,諷刺了她的出身。”


    李蓉聽到這話便明白了,柔妃這人固然有自己的手腕,但是卻有一點,她和華樂,都太在意出身。


    如果是往日也就罷了,如今柔妃接管了督查司,誰人都要讓著三分,這樣風頭正盛的時候,王厚文還敢仗著自己是世家出身寫信譏諷她,她自然穩不住心思。


    她畢竟拿著督查司,又是貴妃,品階高,要抓人還是容易的。裴文宣尚且可以說品級不夠備受嗬斥,可柔妃隻要兵馬充足,沒有她抓不迴來的人。


    可抓人容易,難在留人。李蓉想了想,不由得道:“那柔妃和王厚文見了麵,把詩的事兒對了出來怎麽辦?”


    “對出來又如何呢?”裴文宣笑了笑,“王厚文終究被她抓進去了,旁邊世家看著,隻會覺得她過於囂張,王厚文也不會咽下這口氣。殿下現下趕緊就去煽風點火,讓禦史台的人盯著柔妃辦王厚文這個案子,這樣一來,她便會以為這封信是殿下寫的,殿下要爭權,她心裏自然就會亂了陣腳。到時候王厚文這個案子,她不辦,陛下讓她在寒族樹立威望就豎不起來,她辦了,暗中和蘇容卿這些江南世家結盟這條路子,也就算斷了。”


    裴文宣說著,放下茶碗,緩聲道:“我倒要看看,她打算怎麽辦。”


    兩人正說著話,外麵就傳來了通報聲,說是宮裏來人,李蓉讓人照看好裴文宣,便站起身去,到了大廳。


    一到廳中,李蓉便看見福來領了士兵,站在大堂裏,李蓉上前去行了禮,低聲喚了聲:“福來公公。”


    “殿下。”


    福來笑著迴禮:“許久不見了。”


    “公公今日怎麽得空,來我這裏做客?”


    李蓉招唿這福來坐下,福來搖了搖頭,倒是沒坐,隻道:“老奴是奉了陛下之命前來,問一問,昨日殿下強行出府,又將裴侍郎擄迴府中,是怎麽迴事。”


    一聽這話,李蓉瞬間冷了臉色:“公公這是來興師問罪的?”


    “不敢。”福來趕緊躬身,急道,“殿下,老奴也隻是奉命行事,還望殿下不要為難。”


    李蓉聽到這話,麵上收了收,扭過頭道:“你迴去同父皇說清楚吧,昨日溫氏來我這事兒,告訴我說蕭薇給裴文宣送了拜帖。我同裴文宣才和離多久?柔妃就這麽欺負到我門上了?裴文宣再如何也是我之前的駙馬,她讓……”


    “殿下,”福來聽著這些,慌忙道,“不如您同老奴去宮裏說吧,這些話……”福來露出為難得神情來,“老奴也不好傳達。”


    “我也不為難你,”李蓉站起來,徑直道,“我這就去宮裏,同父皇說清楚。”


    李蓉看上去似乎是氣極了,領著人就往皇宮過去,到了禦書房時,李明正和蘇閔之一起觀賞著一副鳥雀圖,李蓉氣勢洶洶衝進去,大聲道:“父皇,你要為我做主啊父皇!”


    李明聽李蓉直接闖進來,不由得有些呆了,蘇閔之笑了笑,恭敬道:“陛下,那老臣先告退了。”


    李蓉進了屋裏,見到蘇閔之,也是愣了愣,隨後趕緊行禮,似是有些委屈道:“見過蘇老。”


    蘇閔之笑著迴禮,隨後便走了出去。


    蘇閔之一走,李明頓時拉下臉來:“看你這無禮的樣子,像什麽話!”


    李蓉一聽就紅了眼眶:“是,女兒不像話,女兒被人欺負成什麽樣了,您不聞不問,還說我不像話!”


    李明快速看了跟進來的福來一眼,福來解釋道:“殿下是來解釋昨日擅自出府一事的。”


    李明聽到這話,點了點頭,坐到位置上,淡道:“說吧,好好的,怎麽就出府了?我聽說還把裴文宣擄迴府了?”


    李蓉將蕭薇約見裴文宣,溫氏和她告密的事兒快速說了一遍,又怒道:“我便去找裴文宣,同他討個說法,誰曾想我還沒找他麻煩呢,就看見有人當街行刺他。蘇容卿負責押送他去刑部,結果居然讓人將他當街重傷,我便將人帶迴府中療養。”


    李明靜靜聽著,用茶蓋撥弄著茶碗裏的茶水,緩聲道:“那你也算做了件好事。如今裴文宣如何?”


    “還好,”李蓉一聽這話,眼眶就紅了,“命還在,就是要養。”


    李明皺起眉頭,想了想:“那你把人送迴裴府去。”


    “我不送。”


    李蓉果斷拒絕:“送迴去,誰知道蕭薇什麽時候又要上門?”


    “你和他都分開了!”李明語氣帶了不滿,“你把人這麽強留在府裏做什麽?”


    李蓉扭過頭去,麵上帶著氣:“那父皇又一定要把我和他分開做什麽?”


    “人家不喜歡你,”李明有些煩了,“你一個公主,這麽追著一個男人像什麽樣子。”


    “您是天子呀,”李蓉轉過頭去,似是不解,“我是公主,裴文宣算什麽東西,您一聲令下他還敢和我和離嗎?明明是您要拆散我們!”


    “你胡說八道!”李明一巴掌拍在桌上,但也有些心虛了。


    李蓉見他吼她,立刻就哭了出來:“您奪了督查司給柔妃就算了,逼著我和離也罷了,讓華樂上我府上打我,還要我為了讓柔妃坐穩督查司禁足,女兒是哪裏不好,我一一都聽了您的,結果您還要讓柔妃如此辱我?我這輩子都沒喜歡過人,裴文宣是您選的,好不容易我喜歡了,您同意他和離,如今您還要讓蕭薇當著我的麵去見他……”


    李蓉一件件罵出來,李明一時心虛起來,李蓉抬手擦著眼淚:“您這是在逼我啊。”


    “殿下不要傷心,”福來見李明尷尬,上前去拉李蓉,“您是陛下最疼愛的女兒,陛下也是顧忌您的聲譽。”


    “福來說的是,”李明輕咳了一聲,見福來給他遞了台階,“我也是顧忌你的聲譽,你不喜歡蕭薇,那就別讓蕭薇見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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