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妮妮和小紅都嚇呆了,小紅忙抱起妮妮進了臥室。


    柳月站起來,用了一下力,卻沒能站起來,柳月用虛弱的聲音說:“老宋,你……你怎麽能打小王……不要打小王……不要……孩子已經迴來了……小王能把孩子送迴來,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宋明正滿臉愧色,看著柳月:“柳月……我……對不起……對不起……孩子我不帶走了,還放在你這裏,孩子以後……永遠跟著你……”


    柳月如釋重負,感動地說:“謝謝你……謝謝……”


    宋明正迴身看著王巧玲,眼裏又噴出了怒火,又舉起了巴掌,又要打王巧玲。


    柳月想阻攔,卻站不起來,她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還沒緩過勁來,柳月衝我喊:“江峰,快,攔著他,不要讓他打小王……”


    我瞪了一眼柳月,示意她安坐,然後雙臂一抱,不理柳月的話,看著宋明正要再次揍王巧玲。


    宋明正的巴掌在落下去之前,先發表了一段感言,他衝著王巧玲怒吼著:“狗日的,我告訴你,以後你敢再找孩子,我就打死你……以後,你永遠也別想再見孩子一麵,永遠都別想……”


    宋明正把早上給柳月的話轉給王巧玲了。


    感言說完了,宋明正的巴掌準備落下,我等著王巧玲那邊的臉頰也變紅。


    沒想到王巧玲被打急了,一下子站起來,衝著宋明正喊:“宋明正,你敢再打我一下?你敢不敢?來啊,你再打我?惹惱了我,我讓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王巧玲的絕地反擊起了效果,就這麽一句話“惹惱了我,我讓你哭都找不到地方”一下子就鎮住了剛才還盛氣的宋明正,宋明正似乎突然一下子就呆了,手掌停住了,然後緩緩落下,突然轉了方向,重重地打在了自己的臉上。我知道,王巧玲一定是又拿老宋的死穴來製約他了,效果還挺不錯。


    宋明正顯得異常沮喪,狠狠跺了下腳,走到門口,打開門,轉身離去。


    宋明正一走,王巧玲就沒必要留下了,趕緊跟著宋明正往外走,走到門口,迴頭看著柳月,鼻子裏重重地哼了一聲,嘴裏迸出兩個字:“活該!”


    然後門“砰”地被關上,王巧玲下樓離去,去追趕剛打了自己又被自己恐嚇了的老宋。


    我的火氣又上來了,想跟出去一腳把王巧玲從樓梯上踹下去,剛到門口,柳月喊我:“你……你迴來,不要去……”


    我停住腳步,迴身看著柳月:“這個女人講話太缺德!”


    柳月有氣無力地對我說:“好了,你別惹事了,迴來,坐下……嘴巴長在她臉上,她願意說什麽就說什麽吧……孩子迴來了,我就心滿意足了,別的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我坐在柳月旁邊,心疼地看著柳月,說:“你太累了,這會好了,孩子迴來了,放心了,你好好休息會吧……唉——麵試的事,付諸東流了……”


    柳月抬眼看著牆上的掛鍾,呆呆地看了一會,接著深深歎了口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注定的……”


    我的心裏感到巨大的失落,為柳月的命運。


    這時,妮妮跑了出來,撲到我懷裏。


    我抱著妮妮,問妮妮昨天的情況。


    妮妮說:“昨天中午放學,我站在老地方等小紅姐姐和姥姥來接,可是,姥姥和小紅姐姐沒來,小媽來了,她說和媽媽說好了,要接我去爺爺奶奶家去玩,說給老師也請好假了,不用上課……然後,我就跟小媽去了爺爺奶奶家……今天早上,小媽看了看時間,說了句:差不多了。然後就就帶我迴家了,說媽媽在家裏等我的……”


    聽妮妮說完,我看著柳月:“王巧玲是故意的,她一定是知道你要去西京麵試的事情,然後故意帶走妮妮的,她根本不是想帶妮妮去爺爺奶奶家,也不是想妮妮了,她是要毀掉你的這次考官……此事一定是她精心安排的,那個騎自行車帶雞蛋的小夥子,一定是她安排的,她不認識咱娘,認識小紅,所以,那小夥子就撞小紅,拖住她們,為她帶走妮妮爭取時間……”


    柳月聽著我的分析,眉頭緊鎖,一會兒看看妮妮,又看看我,說:“不想這些了,不管如何,孩子迴來了,我的命就有救了,我也能活下去了,能活著,比什麽都好,至於那些事情,或許,本來就不該屬於我……她能把孩子送迴來,宋明正能放過孩子,讓我帶著孩子,我已經很知足了……”


    我說:“但是,我覺得有些奇怪,王巧玲阻攔你去麵試,破壞你的考官,這不大對勁,她沒有合適的理由,她不是那種追逐官場的人,她妒忌你,不是妒忌你的做官和進步,按說,依照她的小心眼,你要是考上了,離開了江海,她應該更放心才是,怎麽會……我覺得,這其中或許還有蹊蹺,王巧玲背後,說不定還有什麽人……”


    柳月的眼皮一動,接著看著我打了個哈欠,說:“我困了……我好困……”


    柳月似乎不願意和我分析這事。


    柳月然後抱過妮妮:“妮妮,陪著媽媽睡覺好嗎?”


    妮妮說:“媽媽,我不困呢,你困了,你睡好了,我陪在旁邊難受呢,要不,讓大哥哥陪你睡,好嗎?”


    妮妮的話讓我和柳月哭笑不得,柳月說:“既然你不陪我,那我就自己睡!”


    妮妮說:“那……要不,媽媽,你睡,我在你旁邊看小人書,好不好?”


    柳月抱著妮妮親了口:“哎——這才是媽的好女兒……”


    接著柳月對我和小紅說:“大家都很累,都睡會……江峰,你就在這裏先睡會吧……”


    我說:“好,我睡沙發!”


    高度的緊張和興奮過後,我突然覺得渾身無力起來,骨頭像是散了架。


    “我給建國打個電話,讓他安心!”柳月說著,努力慢慢站起來,帶著妮妮去了臥室,接著我聽見柳月給柳建國打電話的聲音。


    我的腦袋剛一挨到沙發上,就昏睡了過去,像是後腦勺被人重重擊打了一起,睡得十分快,十分深沉。


    再次醒來,天已經快黑了,妮妮正坐在我腦袋旁邊瞪著大眼睛看著我笑,柳月剛洗完澡,正在臥室裏吹頭發,小紅正在陽台晾衣服。


    我坐起來,抱起妮妮,親著妮妮的臉:“鬼丫頭,急死一家人,來,讓大哥哥胡子紮一紮……”


    妮妮嘻嘻笑著,躲閃著:“太硬了,紮得好疼啊,不好玩啦……”


    這時,柳月出來了,起色好了很多,隻是嘴唇上的燎泡還在。


    “我已經打電話告訴娘和晴兒了,一會兒,我們一起迴家吃飯,娘已經做好飯了!”柳月對我說。


    “嗯……”我點點頭,看著柳月:“你嘴唇上長燎泡了……”


    柳月笑了下:“很快就會消的,怎麽了?是不是覺得我不好看了?”


    我說:“沒有,隻是覺得會不會疼呢?”


    “不疼,這是急火攻心,出火的……妮妮迴來了,就沒事了,很快就會沒有的……”柳月說。


    “建國大哥呢?”我問柳月。


    “在犒勞他公司的員工,大家昨天很辛苦,建國今晚專門全公司會餐,感謝大家的!”柳月說:“昨天,你也辛苦了,受累了……”


    我說:“你說什麽呢?和我說這個,不是太見外了嗎?”


    柳月笑了笑,沒說什麽。


    我說:“宋明正沒再和你打電話?”


    柳月說:“我給他打電話了,讓他不要再難為王巧玲了,畢竟,他們是兩口子,不能為了這事再鬧,這日子,還得過下去,妮妮平安無事,就好了……還有,宋明正說了,說孩子以後就放在我這裏,他再也不會提帶走妮妮的事情,孩子以後就可以一直跟著我了,他說,如果有必要,為了不讓以後王巧玲再鬧事,他打算去法院變更撫養手續,從法律上把孩子判歸我……”


    柳月的神色很是寬慰。


    我點了點頭:“宋明正還算是有良心!我今天當著宋明正的麵罵王巧玲,是不大妥當,不大給宋明正麵子,可是,我當時確實是氣壞了,實在忍不住了……”


    柳月說:“宋明正不生你的氣了,他專門說了,說不怪你,理解你的作為,還有,宋明正讓我轉告對你的感謝,感謝你為找孩子付出的辛勞……”


    我說:“這個不用他來感謝,妮妮是我們自己家的孩子……”


    柳月說:“但是宋明正不知道啊,所以,他還是要感謝的……”


    我說:“宋明正似乎被王巧玲牢牢攥住了什麽把柄,我看,這樣下去,宋明正早晚得毀在王巧玲手裏,王巧玲這個女人,胸大無腦,早晚得被人利用害了宋明正……找了這麽一個女人做老婆,也真是宋明正的悲哀……”


    柳月沉默了一下,說:“這都是人的命……沒有法子的事情……”


    柳月似乎越來越信命了。


    我說:“馬書記已經麵試完了,不知道成績如何,2個人爭一個名額,比3個人爭要容易多了……”


    柳月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緊緊咬了咬嘴唇,說:“希望他能成功……畢竟,對於官場,這是人生的一大步……”


    我說:“你這一大步,葬送在王巧玲這個賤女人身上!我恨死這個狗日的了!”


    柳月一瞪我:“不準胡說,不準罵人,不要總把人往壞處想……很多事情,看似偶然,其實,也包含著必然,我就是去麵試,也未必就一定成功,不能去了,這是天注定,不要怨天尤人,人生有得必有失,我的女兒失而複得了,這比什麽都珍貴,為了孩子,我可以放棄一切,什麽都可以不要,卻不能沒有孩子……”


    648 越想越覺得蹊蹺


    我又說:“這事,我越想越覺得蹊蹺,此事絕對沒有那麽簡單……不可能是巧合……”


    柳月說:“不談這事好不好?我現在隻想讓自己輕鬆一下,我不想去想那些事,功名利祿,能得到當然好,得不到,也不必患得患失,此事,以後不要再提了,你更不要去挖空心思去打探追究什麽,過去了,就讓它過去,不然,恩恩怨怨何時了……退一步海闊天空……”


    聽柳月這話,她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麽,卻不願意和我說,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怕我衝動上火惹事才不和我說的,還是她自己心裏確實不想糾葛在這樣的事情上,或許兩個原因都有。


    我和柳月帶著小紅妮妮去我家吃飯,路上,柳月接到了張部長的電話,問孩子的事情的。


    柳月說:“孩子找到了,是一個熟人給接走了,虛驚一場,沒事了,嗬嗬……謝謝領導掛念關心……你說麵試的事情啊,嗬嗬……沒什麽可惜的,再說,就是去了也未必能考上,還有,領導不是不舍我我走嗎,現在我不走了,你滿意了吧,嗬嗬……”


    柳月的聲音很輕鬆,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嗬嗬……領導不必這樣不安啊……我知道領導是想讓我進步的,我剛才的話不過是和領導開個玩笑呢……不走,也不錯啊,可以跟著領導繼續做黨的宣傳工作,為黨的宣傳事業添磚加瓦……我衷心祝願馬書記能考上啊,嗬嗬……一定會馬到成功……”柳月笑著說。


    和張部長打完電話,柳月沉思著看著出租車的窗外。


    這時,馬書記的電話又來了,我將耳朵貼近柳月的電話,聽起來。


    馬書記自然上來又是問孩子的事情,柳月依然一個口徑迴答,並表示感謝。


    “柳月,孩子能迴來,太好了,沒事就很好……唉……真的太可惜了,這麽好的機會你錯過了,”馬書記的聲音裏充滿著深深的遺憾:“今天的麵試,你要是參加了,一定是第一的……”


    “沒事啊,馬書記,你能參加麵試,就算代表我了,也算代表咱們江海宣傳部了,你能考第一,同樣是我們大家的光榮啊,我可是真心實意祝願你能馬到成功呢……憑你的水平和才華,你一定能成功的……”柳月說。


    “唉……我哪裏能比得上你呢……我這次算是沾了你的光了,其實呢,這個光,我是沾地很痛苦啊,我是不願意沾這個光的,心裏一直在掛念著孩子的事情呢,梅玲和劉飛在江海一直也在到處打聽孩子的事情,不時給我匯報情況……總算好了,孩子找到了……”馬書記的話一方麵顯出對柳月的關心和高度評價,另一方麵又顯出對此次麵試的自得,似乎他是有絕對把握戰勝省文化廳的那位處長的,一定能奪取第一名的。


    “謝謝馬書記,謝謝梅社長他們……”柳月又一次表示感謝,接著笑著說:“很快,就要喝你的慶功酒了,到時候,要好好給你表示祝賀哦……”


    “別這麽說啊,總成績還沒出來呢,”馬書記謙虛了一下,接著說:“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請客,請大家一起樂嗬樂嗬!”


    馬書記必勝的信心再度膨脹了一下。


    馬書記的電話剛掛死,梅玲的又打進來了,媽的,好像是實現商量好了,按照官階來的。


    我又將耳朵貼近話筒,聽梅玲的電話。


    照舊柳月又是一番同樣口徑的說明,梅玲在電話那端不等柳月說完就迫不及待地大唿小叫起來:“哎呀——柳部長,我可是擔心死了,昨晚我翻來覆去一夜沒睡啊,掛念著孩子的安危,弄的我那口子還以為我出了什麽事,我找了很多人,讓他們幫著打探孩子的下落……這下好了,孩子終於找到了,我可算是放心了……你說說,這年頭政策隻允許生一個,那家孩子不是當娘的心頭肉啊,唉……馬書記在西京麵試都安寧,不停打電話來找我過問孩子的情況,我現在正在去西京的路上,明天接馬書記迴來,又想起孩子的事情,專門打電話找你問問……本來我怕打擾你,就一直給江峰打電話,可是打不通,打了幾十遍也打不通,隻好給你打了……”


    我一愣,媽的,我的電話一直開機,電池充足,什麽時候接到梅玲的電話了。


    梅玲這張嘴,敢說敢拉,信口開河,隻要是自己需要的,什麽話都敢說出來,張嘴就是謊。她一定以為我這會不在柳月身邊。


    柳月看著我笑了下,接著對梅玲說:“謝謝你了,梅社長……”


    “謝什麽啊,我心裏正難過呢,你說,事情就這麽巧,正好你要去西京麵試,就出了這個事,耽誤了你的麵試,這麽重要的麵試沒能參加,這麽好的機會失去了……我心裏想想,就為你難過可惜,就傷心呢……”梅玲在電話那端的聲音竟然真的哽咽起來:“咱們姊妹這麽多年了,我就巴不得看到你越混越好,希望你給咱們女同胞臉上爭光……唉……我越想心裏越難受,真想抱著你大哭一場……”


    如果以前我不認識梅玲,我要是初次聽見這個通話內容,我一定會以為梅玲是柳月的親人和姊妹,一定會被梅玲這情真意切的話所感動。


    可惜,此刻,我聽見這話,隻覺得想嘔吐,我覺得梅玲厚顏無恥的真夠可以的,但是,同時,我也不得不佩服梅玲裝傻的本領,這也是一門特長,一門絕活。這樣的男人和女人,生活中屢見不鮮。


    柳月表情很沉靜,淡淡地笑了,說:“梅社長,你的心意我領了,十分感謝你的關心和體貼……不過,這也都是沒法子的事情,認命就是了……”


    “唉……咱們女人命苦啊……”梅玲唏噓著。


    和梅玲打完電話,柳月的神情突然變得很嚴肅,收起電話,看著窗外,不做聲,臉上的表情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到了我家,爹娘和晴兒都在等著,娘一見妮妮和柳月,就哭了,抱著妮妮不放,又撫摸著柳月的臉,看著柳月長滿燎泡的嘴唇,老淚縱橫。


    “孩子,你們受苦了!”娘顫顫巍巍地說著,一手拉著妮妮,一手拉著柳月。


    娘一哭,柳月的眼睛就濕了,亮晶晶的,但是臉上努力帶著笑,也沒讓淚水滾落,對娘說:“娘,別哭了,妮妮迴來了,什麽事也木有了,您該高興才是!”


    娘又忍不住笑起來,長長出了一口氣:“可嚇死我了……總算沒事了,來,趕緊吃飯……壓壓驚……”


    晴兒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眼裏露出了極度的失望和失落,又帶著找到妮妮的歡欣。


    吃過飯,爹娘輪番抱著妮妮,和柳月一起說話,問詢事情的具體經過。


    聽柳月說完,娘歎了口氣:“唉……這個後娘也真的是太過分了,想孩子可以理解,接孩子去爺爺奶奶家也沒錯,可是,你怎麽著也得給孩子的親媽大哥招唿啊,這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那邊悄悄把孩子接走了,這邊一大家子人炸了營,塌天大禍一般到處找孩子,這個做後娘的,不懂道理,這宋書記也真是沒眼光,怎麽就找了這麽一個女人續弦……”


    娘很憤憤不平。


    爹說:“孩子,因為妮妮的事情,考官的事情就算黃了吧?”


    柳月點點頭:“是的!”


    晴兒緊接著一句:“姐,能不能說說,通融下,給補考啊!”


    柳月笑了:“傻妹妹,你以為公家的事這麽沒原則啊,過時不候的,誰給你補考啊!”


    晴兒歎了口氣:“唉……”


    爹說:“孩子,錯過了就算了,隻要人在,隻要孩子平安,那官當不當都不是主要的……孩子,也許你命中就沒有當那個官的福氣……咱想開一點,這官當大當小都一樣,大起來沒有個頭,有幾個能當到國家主席的?隻要活得心裏安穩就好了,隻要一家人平安無事就好了……”


    柳月點點頭:“爹——您說的對,我想開了,我聽您的……”


    送柳月她們迴家後,我和晴兒躺在床上,晴兒猶自憤恨不已,說:“這個王巧玲真該死,卑鄙無恥,她一定是想破壞柳月考試,想報複柳月,才故意把孩子偷偷帶走的……這個女人,真的是壞死了……”


    我知道晴兒恨王巧玲是什麽原因,對晴兒來說,柳月能不能考官不重要,能不能離開江海卻很重要。


    我沒有說話,其實我也在想著這個問題。雖然柳月不讓我再提這事,卻不能阻止我的腦子去思考這事。


    我按照自己的邏輯逐步推斷著此事:王巧玲做事的動機我已經明確,此事絕對不會是王巧玲單純報複柳月所為,王巧玲背後,一定有人在指使。那麽,指使王巧玲的人會是誰?是王勇!那麽,又是誰在指使王勇?是梅玲!也就是說,這事的背後主謀是梅玲,梅玲通過張部長阻撓柳月未成,就指使王勇通過王巧玲下了這麽一招。王巧玲未必知道此事的動機和背後指使人,或許也就是王勇給她下了一個任務:在規定的時間裏帶走妮妮,然後在規定的時間裏將妮妮送迴。王勇隻給王巧玲下任務,卻未必會說明真正的原因,或許會編造一個別的理由。王巧玲為什麽會這麽聽王勇的話,一個原因是成了她成了王勇的女人後鬼迷心竅,對男人服服帖帖;另一個原因就是賭錢欠了很多帳,王勇說不定用減免欠賬來誘惑她。


    可是,我又想到,如果梅玲通過王勇安排王巧玲,那她豈不是會對王勇和王巧玲的關係發生懷疑,依照梅玲的醋意,她能放過王巧玲?還能和王巧玲平安無事,通過王巧玲做事情?或者是梅玲知道了王巧玲和王勇的事情,但是因為宋明正的關係,她不敢動王巧玲,幹脆睜隻眼閉隻眼,幹脆利用王巧玲為她做事情?


    我努力按照自己的邏輯推理著,越來越覺得此事梅玲主刀的可能性極大。


    649 最大的受益者


    這時,我又想起了柳月的考試,腦子裏突然從另一個角度想起一個問題,柳月不能去考試,那麽,最大的受益者會是誰呢?


    一想起這個問題,我的腦子倏地閃過一道閃電,似乎打了一個霹靂,將我的腦神經猛地震動了一下!


    我不由渾身一哆嗦。


    “怎麽了?峰哥!”晴兒覺察到了我的身體的抖動,問我。


    “哦……沒什麽,有些冷!”我隨口說了一句。


    “蓋好被子!”晴兒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身體和我緊緊貼在一起,抱著我,睡了。


    我一夜沒睡,剛才腦子裏的閃電還在不停地在我渾身的神經裏發著幽幽的餘光。


    第二天,馬書記和梅玲兩個人從西京迴來了,果然如那天晴兒所說,雖然按照當初的安排,如果梅玲要去接馬書記,迴來應該是三個人,但是,事實卻是隻有兩個人迴來。梅玲那天無意中和晴兒說的話,似乎有先見之明。


    我又想起自己昨晚的推斷,覺得自己的推理越來越得到證實,我想去找柳月說說,可是,想起柳月說過的不要再提此事的話,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不敢確定柳月是否想到了我昨晚想的那些念頭,但是我知道柳月絕對不是糊塗人,她的睿智和明智,一定會讓她看出問題的本質。我知道柳月很明白我對此事的懷疑,她堅決阻止我不要再提起此事,也許,她有自己的安排和想法,她有自己的理智和控製。


    衝動是魔鬼。想起柳月告誡我的這句話,我暫時決定不和柳月說出自己的懷疑和推斷。


    嘴上不說,但是我心裏不可能不想。我沒事就琢磨著這事。


    此次考官,馬書記會是第一名還是第二名呢?他能如願以償考上省出版局副局長嗎?他真的能是柳月落考的最大收益者嗎?


    第四天,麵試成績出來了,同時,總成績和名次也就自然跟著出來了。


    我早上到了辦公室才知道成績出來的事情,是陳靜告訴我的。


    想一想柳月錯過了這次考試,我聽到陳靜說考副廳級的結果全部出來的時候,心裏不由有些黯然神傷。同時又想知道馬書記考試的結果。


    我問陳靜具體的結果和名字,陳靜一臉茫然地看著我:“我不知道啊,我就聽說結果出來了,具體名次木有聽說!”


    我有些泄氣:“不清楚你瞎喳喳什麽?”


    陳靜衝我做個鬼臉,看著我說:“你是不是關心咱們老大的考試結果?要不,我去找個人問問,我這就問!”


    說著,陳靜就要摸電話,不曉得她要打給誰。


    我阻止了陳靜,我可不想讓她給我弄得張揚起來,說:“好了,不用你瞎折騰,誰考上都和我無關,我沒這興趣關心這個!”


    陳靜放下了電話,看著我說:“說的倒也是……唉……柳姐可惜了……倒黴啊……”


    陳靜的話觸動了我的心事,我默然出了辦公室,下樓想出去走走。


    剛到樓下,迎麵遇見馬書記正走進辦公樓,神色和平時一樣,腳步匆匆,看見我,說:“我正要找你,到我辦公室來!”


    從馬書記說話的語氣和臉上的神色,我看不出馬書記的喜怒哀樂,難道馬書記也還不知道自己考試的結果?


    我跟著馬書記去了他辦公室。


    馬書記坐下,遞給我一個通知:“我剛從部裏開部長辦公會迴來,全省解放思想大討論經驗交流現場會就要在我們市裏召開,為了這次會議,市裏已經籌備了很久了,這次會議規模級別都很重要,省裏幾大班子的領導都要參加,全省各地市的市委書記和市長也都參加……市委對此事很重視,對宣傳和上級新聞部門的接待工作尤為重視,張部長剛主持完部長辦公會,部署落實市委精神,決定成立一個宣傳接待組,一是負責搞好對這次活動的新聞宣傳報導工作,二呢,做好上級新聞單位記者的接待工作……宣傳小組的具體人員組成是新聞科和市直三家新聞單位的新聞部負責人,柳部長牽頭,做宣傳小組負責人,具體工作內容和安排,由柳月負責部署,這個通知是剛發下來的,是成立宣傳小組的決定,正好給你看看……”


    馬書記像往常一樣侃侃而談,甚至比以往話還多,神態自若。


    我接過通知,看了看。


    馬書記又說:“張部長今天在會上又提到我們報社了,又表揚你了,嗬嗬……這次全省的大會能在江海召開,這是省委對市委工作的充分肯定,市委對部裏的外宣工作很滿意,部裏對報社黨委的工作也很滿意,張部長特別提到了你,說沒有你,就沒有這次大會召開的機會……”


    我說:“都是領導指導的好,我隻不過是在按照領導的指示工作,特別是馬書記你的親自關照和領導,這是我工作取得一點成績的關鍵!”


    馬書記似乎很滿意我的迴答,笑了笑:“這次大會,要給予高度重視,要充分報道好,要全方位多角度地報道,要報道地淋淋盡致……”


    我點了點頭:“一定完成領導的指示!一定不辜負領導的期望!”


    馬書記點點頭:“嗯……行,好好幹吧!”


    馬書記的話裏露著談話結束的意思,按照以往的慣例,我該出去了。


    可是,今天,我決定在馬書記麵前體現以下下級對上級的關心。我站在哪裏看著馬書記,說:“對了,馬書記,你去省城麵試,成績一定很棒吧!”


    馬書記眼皮一跳,接著就微笑著說:“嗬嗬……難得你還關心這事,這事我都忘了……成績啊,嗬嗬……一般嘍……唉……可惜,要是柳部長去了就好了,我去,就是浪費名額,浪費時間,浪費資源哦……成績已經出來了,我第二名啊總成績,沒考上……”


    “啊——”我做極度的驚訝和惋惜狀,看著馬書記,喃喃地用不能接受現實的誇張的語氣說:“這——這——這怎麽會呢?這——這——這怎麽可能呢?”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就做出了這麽誇張的言行和舉動,我就是裝傻也不用到這個程度。


    片刻之後,我明白了,這是因為我心裏的快意和嘲諷以及對領導裝傻拍馬屁的情感交織在一起,才出現了這樣的效果。


    雖然我沒有確鑿的證據,可是,種種可疑的跡象已經讓我把柳月被暗算事件的幕後指使對象逐漸對準了馬書記,不管他有沒有考上,但是,妮妮失蹤,柳月不能去麵試,最大的受益者是他,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我不由對他產生了巨大的懷疑和怨恨。當然,我的懷疑和情緒不會再他麵前表現出來,不但不能表現出來任何懷疑和不滿的跡象,而且還要作出更加忠誠和服從的樣子,博取他更大的信任。


    同樣,我對馬書記的懷疑也沒有告訴柳月,我知道,如果我告訴了她,隻會讓她更加為我擔心和牽掛,我不想讓柳月為我靠更多的心。為了我,她付出的已經太多了。


    我在馬書記麵前裝傻,馬書記卻好似比較受用,幹笑了下,說:“這怎麽不可能呢?強中自有強中手啊,嗬嗬……省裏那位文化廳的年輕處長,能力也是很強的,麵試成績比我高出了2分……我是甘拜下風啊,唉……要是柳月去,說不定能的第一,可惜了柳月……我落考了,對不住張部長的期望哦,我剛才部長辦公會上還向張部長謝罪了,嗬嗬……”


    馬書記沒考上,心情竟然還很好,好像這次考試是可有可無一般,仿佛沒考上對他毫無刺激好無影響,甚至他比以往心情還要好,在我麵前比以往還要健談。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馬書記內心的真實反映,至於馬書記剛才反複提到的為柳月惋惜的話,我就當他沒說,我越來越覺得他就是此次事件的主謀,梅玲和王勇還有王巧玲,隻不過是馬前卒。聯想起馬書記這段時間來在大家麵前關於此次考試的表現,我心裏不由有些驚懼,確實是老謀深算,豈是梅玲和劉飛之流能比的!


    我分析的理由很充分:因為此次柳月成了馬書記最強勁的對手,馬書記自己也覺得考不過柳月,所以,就指使人下了陰招,阻止柳月去麵試,讓她的努力付諸東流。從各種跡象來看,這個理由應該是成立的,雖然馬書記在那之前的言行舉止讓我很難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突然又想起張部長勸阻柳月報名參加考試的事情,這件事,背後看起來是梅玲在發飆,可是,這後麵會不會也有馬書記的影子呢,這影子甚至張部長也不知道呢?


    這樣一想,我更加驚悚了,媽的,我到底是找到了陰謀的根源還是神經過於敏感、多疑了?


    我決定保持高度的不動聲色,決不露出任何破綻,繼續暗地察言觀色、摸底調查。


    我又一次帶著誇張的表情,表達了對馬書記馬失前蹄的極度惋惜,然後離開馬書記辦公室,迴到自己辦公室。


    我的心裏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快意,為馬書記的失敗而快意。


    陳靜聽我說了馬書記的考試結果後,哈哈笑起來:“看來,咱們和老板有緣分啊,還得繼續在他領導下繼續革命,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啊,不過,恐怕我們的老板可是不樂意和我們一起繼續革命的,再革下去,年齡不饒人,黃花菜就涼嘍……”


    我說:“馬書記心情很好的,像沒事一般,看來他很看得開的!”


    陳靜嘴巴一撇:“呸——這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你信不信?”


    我笑笑沒說話,心裏同意陳靜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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