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浩劫從靠近十萬大山的南疆地區爆發,迅速即蔓延至整個南疆,南疆五族苗、壯、土、黎、黑巫奮起抵抗。


    但麵對著無數怪獸異族,尤其在無數兇惡的怪獸異族中還有十幾個妖力巫法特別高強的奇異妖獸,五族的抵抗無異於螳臂當車,轉眼即為之擊潰,南疆生靈塗炭,屍橫遍野。


    此事隨即震動天下,傳遍世間,中土百姓一日數驚,惶惶不可終日,一些靠近南疆地區的中土百姓紛紛拖家帶口,往北方逃去,隻希望能離這場浩劫越遠越好。


    天下間修道之士無不震駭,就連一向明爭暗鬥的正魔二道,這時也暫時都停下手來,暗暗注視著南方的動靜,並開始盤算自己的對策。


    隻是,對於心喪若死的人來說,就算整個世間的人都死光了,彷彿也是事不關己。將臣與周大仙、珍珍一行人待在一起,算來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一直跟著他們,也許是早就覺得沒有地方可去,也就任其自然了罷。


    一行人中,周大仙是最反對將臣跟在身邊的人,平白多了一個傢夥吃白食不說,偏偏他還不會搬搬行李什麽的做些雜活,整日裏不是喝酒就是睡覺,反過來還時常要人去照顧於他。


    而要說到白食,將臣也不過是喝一點酒而已,若不是珍珍無論如何也堅持要帶上這一人,周大仙早就有多遠跑多遠了。


    至於珍珍,自從那一夜突起殺心想要暗算將臣,卻被發現阻止,到最後反而是被將臣所饒,從那以後,珍珍就更加的沉默寡言,時常數日裏也不說一句話。


    不過這幾日中,不管是嘮叨抱怨的周大仙還是珍珍,包括沉默的珍珍在內,都漸漸發現了將臣似乎有些變化,雖然叫他們明白的說出來也很難,但是將臣的確是漸漸清醒了,最明顯的表現就是他酒醉的時候開始減少起來,有的時候居然整晚也沒喝酒,但他的行為卻一樣很是古怪──將臣經常獨自坐在旁邊,麵向北方的方向,怔怔出神,似乎是在想什麽心事一樣。


    南方那場浩劫的消息,隨著向北逃難的百姓湧向北方,漸漸也傳播開來,周大仙等人也知道了這件事。


    眾人之中,周大仙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先是一怔,隨即沉思良久,搖了搖頭,然後便整日歎氣,說道要逃去哪裏才好呢?


    至於其他人倒沒有像他這麽擔心,將臣和珍珍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珍珍則似乎沒把那聽起來還比較遙遠的危機放在心上,對她來說,平日裏沒有嬉鬧,偶爾照顧將臣和他說話,日子也過得有滋有味。


    不過這一行人在周大仙的堅持之下,終於還是向北而行,按照周大仙的說法,離南方越遠,起碼人過日子也輕鬆一些。但是隨著一路之上從南方而來的難民越來越多,消息裏的形勢也似越發糟糕。從十萬大山裏出來的怪獸異族勢如破竹,一路狂噬,已經漸漸逼入中土腹地了。


    前幾日,眾多消息其中甚至有個消息說,怪獸異族已經殺到了他們身後數百裏的一座城池,嚇得周大仙和珍珍等人連忙趕路,雖然不久之後便得知這消息是個謠言,但人心之害怕恐懼,由此可見。


    這一日夜深,一行人露宿野外,在一個小山頭上生起火堆,圍坐在火堆旁邊,隻有將臣坐在遠處。


    周大仙向那邊看了一眼,沉吟了一會,看了看旁邊的將臣和珍珍,道:“我有一件事,要對你們說說。”


    珍珍有些奇怪,看了周大仙一眼,道:“爺爺,什麽事?”


    周大仙剛想開口,忽地看向南方。眾人都是一驚,不知何事,紛紛站了起來,走到小灰身後,順著牠手足舞動的方向看去。隻見昏暗的光線之下,小山下方的古道上,走來一群人,男女老幼都有,個個看去疲憊不堪,但依然步履蹣跚地向前走著。


    周大仙看了半晌,歎了口氣,道:“是從南方來的逃難的人。”


    眾人默然,沒有人說話,周大仙沉默片刻,道:“其實我想說的就是這個,眼下不知道南方那裏到底怎麽迴事,但突然出來許多怪獸蠻族見人就殺,這個是不會錯的了。這幾日我們都看到許多人紛紛向北邊逃去,我看我們也要再加快行程,往北邊跑了。”


    珍珍皺了皺眉,道:“爺爺,往北邊走是對的,反正我們也一向到處漂泊,不過北方那麽大,聽說那些怪獸異族行動特別快,你有沒有個好地方可以躲藏啊?”


    周大仙瞪了她一眼,道:“你沒聽這些日子裏的人傳言麽?那些怪獸之中頗有些本領的,有的鼻子靈,有的聽力好,不管你躲在樹上、藏入地窖,甚至跑到深山裏去,都會被找了出來吃掉。碰到這種天殺的怪物,我去哪裏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珍珍麵色一苦,道:“那我們怎麽辦,難道遲早都要被那些妖怪吃掉麽?”


    周大仙哼了一聲,道:“胡說,我周大仙人神機妙算,怎會死在這些畜生口中。我早就盤算過了,此刻放眼天下,隻有一個地方最是安全。”


    珍珍一驚,旁邊珍珍甚至將臣的身子都動了動,向周大仙看了過來,周大仙不覺有些得意起來,“嘿嘿”笑了兩聲。珍珍又驚又喜,道:“爺爺,居然有這種地方麽,快說!”


    周大仙咳嗽兩聲,然後鄭重其事地道:“通天峰。”


    珍珍臉色一變,將臣則把頭轉了過去,隻有珍珍有些詫異,道:“我知道通天峰乃是通天教所在,修道之士頗多,但畢竟隻是一派之力,遇上了那些怪獸異族,光自保就不錯了,哪裏還顧得上我們?”


    周大仙哈哈一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罷,雖然還沒消息過來,但我料定邙山派和白生寺諸派必定在通天峰會盟,因為秋水大師那個老傢夥此刻就在通天峰,再加上四年前通天峰之戰中,通天教的”盤古斧“……”


    將臣在一旁聽到這三個字,身子猛的一抖。


    周大仙卻沒有注意他,繼續興高采烈地道:“通天教的盤古斧出盡風頭,人人都知道那破斧實有驚天動地的神通,所以若是在通天峰會盟,起碼多了一層安全。我看天下正道之士,隻怕在數日之間,多半都會前去通天峰,共同對抗這曠古未有的大劫數,我們若是到了通天峰,自然也就是到了最安全的地方了。有那麽多修道高人,總不會看著我們老百姓死了不管吧!”說罷,他心中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聲冷哼,卻突然在他笑聲中發出,周大仙一怔,與珍珍一起看去,隻見將臣慢慢從陰影處站了起來,卻不轉身,冷冷地道:“隻怕你那些正道高人不但看你死了不管,還會在背後踢你一腳的。”


    周大仙被他當麵嘲諷,麵子上有些掛不住,怒道:“呸,反正你是個歪魔邪道,去了也是被人趕出來……”


    珍珍忽地大聲叫道:“爺爺!”


    周大仙看了珍珍一眼,知道話說的重了,悻悻住口,珍珍轉身向將臣看去,有些猶豫,但終於還是道:“你、你別聽我爺爺說的,他就是這樣口無遮攔……”


    周大仙大怒,插口道:“你竟然敢說你自己的爺爺口無遮攔!”


    珍珍不去理會他,還是對著將臣道:“但是現在情況真的不好,你還是跟我們一起去罷,畢竟那裏會比其他地方安全一些……”


    不待珍珍說完,將臣淡淡道:“不用了,天下之大,我自有去處。”


    說罷身子一動,向前走去。


    珍珍吃了一驚,臉上浮現出焦急神色,急道:“將……你,你要去哪裏?”


    將臣沒有迴答,身影向前由慢漸快。


    珍珍看著那個迅速變小消失的身影,也不知為了什麽,忽地沒來由地覺得心裏突然空蕩蕩的,鼻子一酸,險些就要流下淚來。


    “嘶!”


    破空之聲輕響,將臣身影從夜空劃空而過。天空中烏雲沉沉,見不到一絲星光亮點,似乎連這天幕也受了那一場南方浩劫的影響,顯得陰陰暗暗,不給人一點希望。


    離開了周大仙等人,將臣獨自向南飛行了一段時間,隻是在這夜空之中,烏雲之下,但見得四麵八方盡是陰沉黑暗之地,天幕下荒野連山,清冷寂寥,人在空中竟也是空空蕩蕩,不知往何處去才好。


    虎嘯山前,天神教總堂。


    從天空之中落下,閃爍著青光的那塊龜殼悄無聲息地飛迴到袖子之中,將臣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在天神教總堂的入口之前。


    在門前看守的幾個天神教弟子嚇了一跳,隨即連忙向旁邊讓去,口中紛紛叫著:“教主。”


    將臣沒有說什麽,麵無表情,直接向裏麵走了進去。


    將臣緩緩走迴自己的房間裏,推開石門,房間中的所有東西都和他離開之前一模一樣,似乎根本沒有人動過。他在房間中站了許久,彷彿在想什麽,臉上表情中竟然有一絲罕見的猶疑害怕。


    將臣緊閉著唇,忽地歎息一聲,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轉身走了出去,然後向著山腹深處的寒冰石室走去。


    一路之上遇到了不少天神教弟子,但對於這位消失許久又突然出現的教主,他們無一例外都是低頭走開,在他們眼中,似乎還是離這個男人越遠越好。不過將臣顯然也不會去注意這些人的態度,隻是默默向前走去,他的房間離寒冰石室並不遠,很快就走到石室之前,也就看到了站在石室之外的那個身影。


    李易歡。


    將臣心頭忽地掠過這樣一個念頭:怎麽似乎自己每一次來看靈兒,李易歡都好像站在這個石室的外麵呢?看來她對靈兒真的很有感情……


    就在他這麽想著的時候,李易歡似也聽到了腳步聲音,抬頭一看,似乎沒想到會是將臣突然出現,身子輕輕一震。


    將臣默默向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唿,然後走過她的身畔,向寒冰石室的門口走去。


    黑紗之下,李易歡默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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