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人多了之後,自然正邪都有,幾日下來,在朱灘村這個小小地方,不知已經發生了多少次的爭鬥,有些倒黴的家夥,還未進遠古戰場,已經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裏了,真是冤枉。


    閑話少提。這一日,將臣和珍珍也來到了朱灘村,站在村口,隻見村裏麵人來人往,居然頗為熱鬧,一反往日死氣沉沉的景象。


    走到村子裏,珍珍東張西望,皺著眉頭嘀咕著什麽。


    幽狼小黑這幾日頭一次看到這麽多人,有些興奮,趴在將臣腳下吱吱叫著,將臣拍了拍小黑,看了珍珍一眼,道:“你幹什麽?”


    珍珍道人沒好氣地道:“我在找客棧,走了這麽久還不找個地方好生休息一下?真是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連個客棧都這麽難找!”


    將臣淡淡道:“怎麽,你以為這裏有客棧嗎?”


    珍珍吃了一驚,道:“什麽?”


    將臣轉過眼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見這些人多半衣著光鮮,明顯不是朱灘村裏辛苦生活的人,道:“你以前來過這裏嗎?”


    珍珍呸了一聲,道:“誰吃飽了撐的來這個鬼地方!”


    將臣看了他一眼,道:“不錯,這裏既無外人前來,本地村民又一窮二白,要客棧何用?”


    珍珍啞然,一張狗臉上麵色又苦了幾分。


    正在此時,忽聽到前方大街上傳來一陣吆喝聲音,有人大聲道:“預知五十年前程,能斷三百年運勢,鐵口神相,筆判陰陽,欲知後來日子,且來看上一相!”


    將臣與珍珍都怔了一下,一起向那聲音處看去。隻見大街邊上,擺著一張破舊木桌,旁邊插著一根竹竿,上麵掛著一塊帆布,寫著“仙人指路”四字。竹竿之側,一個氣度不凡的老者朗聲喊話,剛才的聲音就是他發出的。


    不用說,這兩人便是周大仙了。周大仙帶著珍珍浪跡天涯,本事不高,卻偏偏喜歡往熱鬧的地方去,前一段時間聽到遠古戰場的傳聞,立刻不顧珍珍的反對,拉著她就來到了這朱灘村上。


    此刻用周大仙的話來說,就是盤纏用盡,英雄末路,不得已隻好當街看相,隻不過他口中吆喝著,到後麵卻漸漸變了樣子:“諸位過往客官,本仙人得祖師真傳,能克製天下劇毒。今死沼之內,沼氣劇毒,隻要諸位配上了我所賣的這個香囊,必定百毒不侵金剛不壞”


    珍珍在旁邊低聲歎了口氣,在這裏坐了幾個時辰,爺爺叫的起勁,但實際上卻一個香囊也沒賣出去。當地人相信但買不起,外地人卻偏偏都是修真道上之人,個個見多識廣,那眼睛瞄過來都是寫著“騙子”二字。也還好諸位正道大俠忙於奪寶,不與這相士計較,否則要是平日哪個高人弟子熱血突然沸騰,要為民除害,隻怕還吃不了兜著走了。


    眼看著周大仙還在精力充沛地叫著,珍珍有些不耐煩,站起身來,正要叫住爺爺,忽然間麵前一花,卻是木桌前麵不知何時站著了一個人,是個年輕男子,穿著一身淡藍衣衫,眉目清秀,隻是麵色不知怎麽看去有些蒼白。


    “小姐,我想看相。”將臣嘴角邊有淡淡的微笑,平和地道。


    珍珍皺了皺眉,向他打量了一番,這時周大仙也發現了這裏的情況,連忙走了迴來,滿臉堆笑,道:“客官,你想看什麽,財運還是姻緣?要怎麽看,看麵相手相還是測字?”


    將臣微一沉吟,道:“我也要進這死沼中去,你就幫我看看這運勢如何吧!”


    周大仙嗬嗬笑道:“沒問題沒問題,來,客官請坐。嗯,先說一下,我們是祖師真傳,相術無雙,所以看一次要十兩銀子”


    將臣一怔,道:“這麽貴?”


    周大仙笑而不答。


    將臣隨即眼光轉了轉,又看了看珍珍,微笑道:“那好吧!十兩就十兩。這樣吧!你先幫我測個字。”


    珍珍望了他一眼,從旁邊拿過一張白紙,遞過瘦筆,道:“那請客官你先寫一個字在”


    不料將臣接過筆,卻笑道:“不必,我就寫下我的名字,你倒是幫我測測,我這名字運勢如何?”


    說著,在這白紙之上,寫下了兩個字,遞給珍珍。


    珍珍怔了一下,接了過來,看向白紙之上,耳邊聽到將臣微微笑道:“我叫小黑!”


    珍珍微微皺眉,一雙眼睛卻漸漸明亮了起來,仔細看著手中白紙,上麵“小黑”這兩個字,寫的是工工整整,筆畫端正圓潤,連接拐角處內斂而圓滑,相當漂亮的一手字。


    珍珍眼睛眨了眨,忽地一笑,道:“這位客官,你名中有‘黑’,本是裏下四點,但中間以‘土’字鎮壓,為腳踏實地之格,必定是個動物;又‘土’下四點,必為四條腿的畜生!”


    她把白紙往桌子上輕輕一放,看著將臣道:“西方死澤,正是陰濕之地,你此番前去,運道必定不差。”


    將臣臉上浮起一絲笑容,年輕卻蒼白的臉龐上看去似乎也有了幾分血色,點頭道:“算得好,這是十兩銀子,請你收好。”說著從懷中拿出十兩紋銀,放在桌上。


    珍珍看了看,沒有動手,旁邊的周大仙卻伸手過來,將那銀子收到懷裏,嗬嗬笑道:“多謝客官。”


    將臣笑了笑,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反而又從懷裏拿出了十兩銀子,放在桌上。周大仙一怔,道:“客官,你這是”


    將臣從容道:“在下還有一位朋友,也要到那死澤之中,麻煩姑娘也為他測上一字。”


    珍珍一怔,將臣已經拿過紙筆,在上麵寫上二字,遞給珍珍,微笑道:“他叫將臣!”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周圍的聲音,忽然都安靜了下來。


    有人悄悄退去,有人悄悄靠近,街角屋頂,人影隱約,這裏雖是白日,卻突然變得有幾分陰寒。


    在場中人自然也感覺到了這莫名的變化,周大仙微微皺眉,向四周張望一眼,還未說什麽,珍珍卻已經將白紙推了過去,淡淡道:“對不住,客官,測字一道,必定要本人親書,方可測算。”


    將臣也不生氣,隻微微一笑,道:“是嗎?”


    看他樣子,卻沒有離開罷休的意思,還是站在桌子前麵,在紙上寫下“將臣”二字,然後有人淡淡地道:“姑娘,請看看我這二字。”


    珍珍轉過眼,向他望去。


    大街之上,如死一般的寂靜,暗處明處裏,圍繞著這兩個年輕人,仿佛有兩團勢力,彼此監視對峙著


    珍珍怔了半晌,接過了那張紙。


    “將臣!”


    她輕輕念道。


    這兩個字,便遠遠的沒有剛才寫的字漂亮,下筆凝重,拙而不工,但一筆一劃都極是清楚,行筆間力道似欲收斂,卻偏偏在每一筆收尾處似乎壓抑不住一般,都露出些許鋒芒,自有股自傲之氣撲麵而來。


    珍珍的眼睛此刻也仿佛越加明亮,片刻後她放下白紙,停頓了一下,才道:“這位客官,你要問什麽?”


    小黑在將臣的腳下突然跳了起來,圍著桌子轉了三圈,然後“嗷嗚”一聲悲鳴。


    將臣看了小黑一眼,道:“我也要到這遠古戰場中去一趟,便請姑娘看看我的運勢如何?”


    珍珍望著他,忽地一笑,道:“將臣,大將和大臣,都是領導群雄的頭目,然,臣亦可為臣服,但要大將臣服是不可能的,必定大殺四方。”


    說到這裏,珍珍忽然抬起頭來,滿麵訝色:“客官,你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而且你一生注定以征服四方而奮鬥,此去必定不平靜。”


    他二人對望一眼,忽然都笑了一下。將臣雙手一拱,轉過身子,負手而去,看他身影飄然瀟灑,若不知他身分的,隻怕多以為是個俗世翩翩公子。


    隨著他的身影越走越遠,原本熱鬧的大街之上,剛才還來來往往的行人,忽然間走的走,散的散,片刻間已消失了一半。


    將臣緩緩轉過頭來,目光落到了站在一旁的珍珍身上,珍珍明亮的眼卻絲毫沒有畏懼神色,迎視著他。


    將臣看了她半晌,又看了看周大仙,最後目光迴到了珍珍身上,忽然嘴邊浮起淡淡一絲笑容,低聲道:“你算對了。”


    那久違的笑容突然出現,仿佛一縷春風融化了些許冰雪,不過,卻隻是一拂即過,待珍珍迴過神來的時候,將臣已經領著幽狼小黑向西而去。周圍的人或遠隨或近跟,漸漸的也消散了大半。


    不知怎麽,珍珍心頭忽然一陣莫名的惘然,默然向那個年輕人的背影望去,隻見遠遠的仿佛有人群簇擁著他,但卻並無一人敢接近,除了在他腳下的那隻幽狼。


    便是那身影,仿佛也有幾分蕭索。


    她默默看著,怔怔出神。


    這時,幽狼也來到珍珍腳邊,用身體來迴地蹭她的小腿,珍珍越看越覺得小黑可愛,不由得伸手把小黑抱在懷裏,逗弄小黑玩耍。周大仙在旁邊開始收拾東西,嘴裏卻老大的不服氣,搖頭晃腦歎息道:“唉!如今這是個什麽世道,連小狼也這麽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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