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道“薛貞,你趕緊讓開,我家老爺有要事要出城,若是耽擱了,你負責的起嗎?”


    “對不住了方大管事,這世上除了不公的事我負責不起,其他的還真能。”,說著薛貞朝著後麵車廂的方向拱了拱手一臉無賴的樣子喊道“對不住了首輔大人,我薛貞要耽誤首輔大人的要事了。隻是近日京裏發生了刺殺國公爺的事,衙門裏下了命令要嚴查過路人等,我薛貞不敢不從啊。”


    方安雖然心裏氣氛,這大明朝敢查當朝首輔車駕的恐怕沒有幾個,今天偏偏就讓他遇上了,若是平日好好,正巧趕上今日車裏坐的不是方從哲,車裏的人若是真被薛貞查了,就算方安嘴再硬,把所有的事自己抗下,但方從哲的名聲怕是要臭了,畢竟定案要罪證,流言可不需要。


    見薛貞那明顯一副找茬的樣子,方安硬著頭皮道“薛貞,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們老爺對你算是客氣了,一切仇怨皆因我而起,與我家老爺無關,我家少爺才被歹人謀害不久,我家老爺重病不起,今日乃是為了出城尋醫,若是耽誤了老爺的病,我方安無顏苟活,你薛貞良心又能夠過得去?”


    薛貞不急不燥的道“哦?原來是方首輔病了?難怪薛貞在這攔了半天的車駕也不見方首輔出來訓斥,隻是這都病的說不出話了,怎麽方大管事趕個車還這麽不急不躁的?聽聞那日方大管事鬧市飛馬可是威風的緊,怎麽今日如此溫吞?看來換了個趕車的差事,這手上的本事就稀鬆平常了,我聽聞你家少爺入獄的時候,方大管事極盡威逼利誘之能事,手段可犀利的很。”


    方安放軟了口氣道“你我之間的恩怨不過是因為我家少爺而起,我家少爺如今已經故去,你又何故揪著不放?如今我家老爺繼續出城,你且不要糾纏,等我送了我家老爺求醫迴來,任你殺剮。”


    薛貞朝著馬車的車廂走去道“方大管事這是說的哪裏話,所謂人在做天在看,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那做了惡的人自有天收,我薛貞豈是公報私仇的人,薛某今日不過是奉命盤查過路人馬,方首輔,方首輔,我薛貞過來啦。”


    說著話薛貞已經走到了車廂前麵,伸手就要去掀簾子,方安伸手一把抓住了薛貞的手腕,道“我家老爺的病情受不得風,若薛大人非要掀簾子查探,就先從我方安的身上踏過去。”


    馬車裏的果賴二人一聽有人攔路查探,心裏也知道不好,就在薛貞慢慢走近的時候,這二人早已抽刀在手,一旦有人掀簾子,他們便要殺人跑路。


    薛貞聽了方安的話,手上的動作也停了,道“方大管事這是哪裏的話,好好的我從你身上踏過去做什麽,隻是薛某公務在身,還請方大管事讓一讓。”


    方安激動的道“我方安與你本無仇怨,不過是因為我家少爺的事上得罪於你,你便如此挾私報複,你薛貞還說什麽不是公報私仇,這馬車上偌大的方字你看不到嗎?明知我家老爺重病在車中休養,你還偏要入車查探,若說你不是借機羞辱我家老爺,恐怕連傻子都不會信。莫非你是看不到我家老爺病的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了?否則豈會容你如此猖狂。主辱臣死,今日你若是執意要欺辱我們主仆,那你便幹脆一刀殺了我。”,說著方安便上手去搶奪薛貞腰上的佩刀。


    薛貞見方安那一副要發瘋的樣子,哪敢讓他搶了佩刀,他一邊躲閃一邊道“方安你大膽,你這是在幹擾本官執行公務,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把你拿下。”


    方安如潑婦一般,一邊逼近薛貞,一邊上手搶奪,薛貞隻顧著保護佩刀,不成想讓這瘋了一般的方安在臉上撓了幾條血印。


    薛貞一手護臉一手護刀道“方安,你再這樣鬧信不信我真讓人抓你了。”


    方安不依不饒的道“來啊,讓人來抓我啊,也好讓天下人看看號稱公正無私的薛禦史是怎樣一副嘴臉,如果我家老爺有點什麽事情,我方安百死莫贖,我連命都不要了難道還怕你抓我。”


    薛貞總算是受不了方安那瘋狂的樣子了,於是朝著邊上看熱鬧的一群兵士罵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來把他給我拉開。”


    聽了薛貞的話,旁邊的人才連忙上前把方安拉住,方安被拉著兩條胳膊離開了薛貞,雙腳猶自不停的踢踏,嘴裏大喊道“薛貞,你敢欺辱我家老爺,我方安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方安被拉開後薛貞總算輕鬆了下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道“好了,以前倒是沒見識過你撒潑打滾這一套本事,既然今日情況特殊,我就不查你們了。”,說完,薛貞朝著拉住方安的二人道“放開他吧。”


    那二人鬆手把方安放開,但又怕他突然再上前發瘋,仍是虎視眈眈的看著方安。


    方安一聽不查了,立時也收了那副潑婦樣,對著薛貞道“算你還有點良知。”,然後理了一下衣領,恢複了從前那副模樣坐迴了車架上。


    薛貞朝著攔在方安馬車前麵的幾個兵士揮了揮手道“讓他走吧。”


    直到攔路的兵士讓開,方安擔驚受怕了許久的心才總算安了下來。


    方安右手一揮趕車的藤條,大喊一聲“駕”,馬車立刻飛奔了出去,直奔齊化門而去,哪還有來時那種不疾不徐的安淡模樣。


    經了這一番波折,即使出了城門方安也絲毫不敢放鬆,他毫不減速的朝東頂而去。


    直到快到娘娘廟時,路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這時方安才稍微放緩了馬車的速度。


    東頂的碧霞元君娘娘廟,又叫行宮廟,因廟旁有一株永樂年間的老榆樹,因此順義、通州一帶的人又稱這座廟為“孤榆樹廟”。


    碧霞元君乃是道教的傳說人物,相傳泰山東嶽大帝之女,宋真宗封禪泰山時受封為“天仙玉女碧霞元君”,傳說周文王時夢見一婦人當道而哭,問其故,曰灌壇太公有德,婦人過境歸家必有疾風驟雨,有損其德,故不敢過,此婦既是碧霞元君娘娘。因許多此類傳說,故百姓皆以為碧霞元君娘娘心懷善意,能護國佑民,保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因而加以崇祀。


    因嘉靖時道教備受推崇,因此京城內外大大小小的碧霞元君娘娘廟多不勝數,而又以東南西北中五頂元君廟為最。


    城內城外的各廟宇又有所不同,城內的廟宇多為香火之地,而城外的廟宇則為遊春、廟市的場所,唯有這東頂的碧霞元君娘娘廟最為特殊,這裏不僅郊遊互市的人數眾多,而前來燒香祈福的虔誠香客也是多不勝數,近的也就是京城內外,遠的有從三河、薊縣趕來燒香祈福。


    快到娘娘廟時,車馬就已經寸步難行,方安招唿了果賴二人下了馬車,將二人放在這裏,然後便調轉車頭離開了。


    娘娘廟的廟會商賈雲集、百貨陳雜,來來往往的人許多手裏身上都帶了許多的東西,如此一來身上背著東西的果賴二人也就不顯得如何突兀了。


    方安放下果賴二人後迴去的路上,馬車再次恢複了慢慢悠悠的狀態,不用想也知道,那巡城禦史薛貞一定還守在齊化門裏麵等他迴來,即使說了是出城去給自家老爺找大夫看病,自然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好的,所以原本半個時辰的車程方安足足走了兩個時辰才迴到齊化門外。


    方安趕著馬車疾走了幾步便入了城門,他四下一看,竟沒有薛貞的身影,這倒讓他很是詫異,本以為薛貞會等著他迴來再好好折騰一番,看來這薛貞果然有些公正無私的味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再去想薛貞的事,方安專心駕著馬車往前趕,盡量早些迴到府中免得再生出什麽事端。


    才走了不出十丈,方安就見馬車旁邊一人騎著高頭大馬趕了上來,他仔細一看,不是薛貞又是何人?


    待薛貞齊頭趕上,他衝著方安咧嘴一笑道“方大管事別來無恙啊?”


    方安心想真是該抽自己兩嘴巴,自己竟然會天真的把這人看作是公正無私的人。


    這次薛貞是獨自一人騎馬而來,前方並沒有兵士攔路,方安也不迴頭,也不迴頭,徑直駕著馬車朝前走,隻是嘴裏說了一句,“看來我還真是高看你了。”


    薛貞巡城的範圍就是這東城一片,閑來無事自然想找點事情打發一下時間,這人選自然最合適的就是方安了。


    之前放方安出了城,薛貞便覺得有些不對,城裏的良醫、名醫甚至禦醫都多得是,那方從哲為什麽要去城外求醫,何況他在京城這麽年也沒聽說城外有什麽良醫。


    隻是人已經放走了,薛貞再想去找已經看不到馬車的影子了。於是薛貞就在那裏候著他迴來,隻是過了一個多時辰也沒見方安的身影,閑來沒事他便尋了個茶攤與那夥計聊聊天,這個時候茶攤根本就不會有客人來,那夥計也樂得與他打發時間。


    薛貞一邊與夥計閑聊,一邊不時的注意著城門口的方向,直到見了方安駕著馬車進了城東張西望,他才離開茶攤。


    聽見方安挖苦,薛貞也不在意,直接開口問道“不知方大管事這是帶著你家老爺去哪尋醫了?”


    一廳薛貞問這話,方安心下就想到或許被他看出什麽苗頭了,隻是反正此時已無證據,方安倒也不是如何害怕,他迴道“怎麽薛大人家裏也有人快病死了嗎?那我倒是可以給薛大人推薦一下。”


    薛貞聽出了方安這是在不吐髒字的罵人,不過他也不在意這些嘴上的小便宜,於是道“那倒是需要方大管事指點一二了。”


    方安見薛貞在這個問題是糾纏,於是揶揄的道“東頂娘娘廟有個巫醫倒是不錯,除了治死的,其他都治好了。”


    薛貞笑著道“方大管事果然忠心為主,方首輔都病危了,方管事居然能給你們老爺找到這麽一個治病救人的良醫也真是難為你了。”


    方安勒住韁繩“籲”的一聲停下了馬車對著一旁一直跟著他的薛貞道“薛大人不去巡城,來跟著我這個小小的管事做什麽?薛大人可是還要查探?那請吧。”,方安說著就把身子讓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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