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海碗居道士洪星河一卦,五殿下沒了之前逛街的興致,心事重重的走了兩條街,既然想不通索性不再去想,有機會去青雲觀問問老道士藍道行自然就清楚了。


    五殿下想通之後心情開朗了不少,好不容易出一趟宮,自然是要買些東西迴去的,此時剛好經過禦泥坊,於是五爺很自然的走了進去,進到禦泥坊裏麵,大多數的都是女人,看起來是一些夫人小姐帶著丫鬟在挑選胭脂水粉,幾個夥計向她們吹噓著禦泥坊的胭脂水粉是多麽的高檔多麽的與眾不同。


    朱由檢轉了一圈,卻沒發現什麽特別的東西,宮裏用的總是最好的,這些普通貨色他自然是看不上,五殿下轉身欲走,卻見門外一個身形肥胖的少年帶著兩個隨從把門堵了個正著,還未進門就聽到這位仁兄的大嗓門了,“掌櫃的,你們店裏最近可有什麽好貨色?”


    “怪不得一早就聽到喜鵲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原來是小公爺您老要來。”掌櫃的看見來人連忙從櫃台後小跑了出來迎接。“來喜,去取我珍藏的龍井給小公爺泡上,來福,去正明齋買些小公爺最愛吃的蛋黃酥。”


    那叫來喜的夥計麻利的泡好茶,掌櫃的親自奉上道“小公爺,這可是吳裕泰今年最頂級的龍井,一年才出幾斤,連宮裏都喝不到,您老嚐嚐。”


    “我說吳胖子,茶小爺慢慢喝,趕緊把你們店裏的好貨給爺拿出來,要獨一無二的,上次爺從你這買的兩盒胭脂竟然跟綠柳院的柳萍用的胭脂一樣,害的小爺送給鳳來儀芙蓉被方世鴻那幾個混蛋嘲笑,小爺要送的是八大胡同的頭牌,你再敢拿那些過了氣的姑娘用的東西糊弄小爺,小心爺砸了你家招牌。”


    禦泥坊的掌櫃姓吳,體型有些微胖,熟悉的人都叫他吳胖子,可這吳胖子的稱唿從這位小公爺的嘴裏叫出來卻聽的朱由檢直想笑,對比起來這位小公爺的體型抵得上吳掌櫃兩個了。


    吳掌櫃聽了小公爺的話忙辯解道“我的爺,您老可是冤死在下了,您上次買的胭脂可是最頂級的了,一共就三盒,方公子買走一盒,剩下的兩盒都讓您老買走了,想必那柳萍用的正是方公子送的,那種胭脂可不是爛大街的東西。”


    五殿下旁邊看的熱鬧,問李進忠道,“這是哪家的小公爺?”


    “迴五爺,這位是成國公朱純臣家的小公爺朱應安。”


    此時夥計來喜捧著個漆金木盒遞給吳掌櫃,吳掌櫃取下身上的鑰匙打開木盒的金鎖,這應該算是禦泥坊的保險箱了,想來裏麵存放的應該便是禦泥坊的鎮店之寶了。


    看吳掌櫃那樣小心翼翼,朱由檢也忍不住湊了上去,他是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珍品要這樣珍而重之。


    木盒打開,隻見裏麵是兩個格子,其中一個格子放著一個天青色的瓷盒,上麵是禦泥坊三個字,而另外格子大了許多,裏麵放著四個玻璃瓶,玻璃瓶中裝著或淡黃色或粉紅色的液體。


    吳掌櫃先取出那個瓷盒介紹到,“小公爺,這是我們禦泥坊最新研製的海藻泥,一年也出不了幾盒,今年一共出了五盒,其中四盒被宮中鄭貴妃的買辦買去,想來不會流出,這可是最後一盒,您看連這瓷盒可都是官窯的東西,一盒海藻泥要六百兩銀子。”


    吳掌櫃說完把海藻泥遞到小公爺手上,然後取出另外一格的玻璃瓶繼續介紹,“這幾瓶琉璃香並非我禦泥坊製造的,乃是法蘭西的舶來品,您老看這精致的琉璃瓶,再聞聞這清香,清新雅致,聽說在法蘭西也是隻有貴族才配用這琉璃香,一瓶八十兩銀子,茉莉香濃淡各一瓶,玫瑰香濃淡各一瓶,共三百二十兩,小公爺要的話給您老三百兩。”


    小公爺朱應安翻來覆去的看著手裏的海藻泥,卻沒有去接那吳掌櫃手裏的琉璃香,“吳胖子,你這琉璃香砸手裏有半年了吧,怎麽你這是要拿些賣不出去的東西來糊弄小爺?”


    朱由檢見朱應安沒有要買的意思,便隨手接過吳掌櫃手上的琉璃香道,“掌櫃的,這四瓶香水我要了,給我找幾個精致的盒子分別裝起來,這是三百五十兩,多的算是盒子的價錢。”


    那小公爺不識貨但朱由檢卻認得,這哪是什麽琉璃瓶,分明是玻璃,可在大明朝玻璃可是比琉璃瓶稀少,連宮中都用的是銅鏡,可想而知大明朝還有哪裏會用玻璃,而這瓶中的更不是什麽琉璃香,而是香水。


    吳掌櫃見有人買了香水,臉上都樂開了花,“公子叫這琉璃香作香水真是再形象不過,以後小店就叫琉璃香作香水了,多謝公子賜名。”


    琉璃香是當初幾個佛郎機傳教士帶來的,說是法蘭西的貴族水粉,一瓶買進就是一百兩,可是半年過去了,卻一直無人問津,幾乎就算砸手裏了,本想這次折個價讓小公爺給處理掉,沒想到小公爺不接茬卻被別人買了去。


    小公爺朱應安雖然不願做冤大頭買了這幾瓶香水,可是眼見有人竟敢接了自己看的東西,這就讓他大大的落了麵子,幾百兩銀子他還是不看在眼裏。


    “這幾瓶香水小爺我要了,吳胖子,連同海藻泥給爺我一起包起來,而且小爺買東西從來不喜歡抹零頭,香水給爺添到四百兩,否則以後別想做小爺的生意。”小公爺朱應安把海藻泥遞迴給吳掌櫃道。


    “小公爺,這”吳掌櫃有些為難了,海藻泥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就等於他認同了小公爺的說法,可香水已經賣給了別人,再賣給小公爺恐怕會砸了自己百年老店的聲譽,但不接又怕得罪了有權有勢的小公爺,於是吳掌櫃為難的轉頭看向朱由檢。


    朱由檢看著這囂張的朱應安也沒什麽太好的辦法,自己就李進忠一個隨從,若是多幾個侍衛可以把朱應安打一頓拿了東西就跑,畢竟自己是先付了錢的,誰還能到皇宮裏找他麻煩不成,打了也是白打,可是現在自己人手不夠,對方卻有兩個身強體壯的隨從。拿身份壓他一頭?自己本來就是偷偷跑出宮的更不可能暴露了身份。


    李進忠也有些頭疼,怎麽就這麽巧在這碰上了,有心為主子出些力,但成國公提督京營兵馬,有權有勢,連司禮監掌印太監都不敢輕易得罪,更不是他一個尚宮局太監得罪得起的,何況身份還不能暴露。


    “這位看起來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兄台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成國公家小公爺?小弟初來京城就常聽家兄提起小公爺的事跡,這香水莫非小公爺也喜歡?那小弟就讓與小公爺了,但小公爺可千萬別拿香水送八大胡同那幾個頭牌,五道口的傳教士手裏這些東西可多得是,沒事就拿香水送幾個粉頭,怕小公爺送出去有損您的威名。”五殿下上來就是一記馬屁拍的小公爺暈乎乎的。


    “哦?兄弟府上是?都聽過小爺哪些事跡?”朱應安本就是個不學無術的貨色,一聽有人竟這麽仰慕自己還聽過自己很多事跡頓時來了精神。


    “我家表兄張之極,早就聽聞小公爺什麽綠柳院折桂賽詩會,鳳來儀入幕芙蓉榻等等事跡,小弟仰慕的很。”朱由檢這是第一次見朱應安,除了是成國公的兒子其他真是一點都沒聽說過,現在純粹是根據他之前的談話胡扯的,當然連自己的身份都是編的,五皇孫的身份不敢暴露,別人的名頭借來用用倒是可以,難道誰還會計較個表親真假不成,一番表演看的李進忠直樹大拇指。


    “原來是英國公家的表少爺,你家表兄真的這麽說我的嗎?”小公爺朱應安有些疑惑,綠柳院和方從哲那混蛋爭風吃醋倒是有,什麽折桂賽詩會,他壓根就不知道詩詞是怎麽作的,讓他唱兩句十8摸倒是信手拈來,作詩嘛不太熟,淫濕倒是會。至於鳳來儀,小公爺目前還真沒能把芙蓉拿下,更不要談什麽入幕之賓了,這不正是來買胭脂準備去討好芙蓉的嘛。


    三公槐的一幫二代,朱應安與張之極年歲差不多但交集有限,成國公小公爺喜歡逛八大胡同,英國公的小公爺喜歡狩獵射箭,雖然偶爾也去喝喝花酒,但沒聽說張之極找過粉頭,朱應安心想聽說英國公家教管得極嚴難道是張之極心裏羨慕我嫖粉頭的本事?


    “表兄自然是這麽說的,難道我聽岔了?表兄說的不是小公爺的事跡?”朱由檢裝出一副既崇拜又茫然的神情。


    “兄弟聽的不錯,你表兄說的正是在下的事跡,以後有機會我帶兄弟一起去八大胡同見識見識。”朱應安昂頭挺胸十分嘚瑟的拍了拍朱由檢的肩膀,接著吩咐吳掌櫃道“把香水給這位兄弟包好,把銀票退迴去,難道小爺付的銀子不夠嗎?”


    李進忠以手撫麵,心想,成國公家這個草包,這次惹了這位小爺,以後是有的機會被坑了,這不頭一次就虧了四百兩嘛。


    聽了小公爺的話,吳掌櫃也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化解了問題。於是連忙把銀票還給朱由檢,順便遞上包好的四瓶香水。


    五殿下接過銀票和香水轉身就走,對小公爺連聲謝都沒有。畢竟讓五殿下認慫的這朱應安還是第一個,雖然坑了他一把,這一陣朱由檢是記下了,以後找機會再讓這死胖子吃些苦頭。


    朱應安看著門外已經不見了的身影,總覺得哪裏不對卻又找不到頭緒。


    離開了禦泥坊朱由檢和李進忠又逛了幾條街,到正明齋買了許多糕點。


    二人經過一家門麵不大的店時隻見店門口一位金發碧眼的佛郎機小妞學著大明人一般招唿著客人,“客官,請進來看一看歇歇腳。”朱由檢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好好的一家店硬生生被這佛郎機小妞喊出了外國青樓的感覺。


    朱由檢還是走了進去,這家店生意不是一般的差,除了朱由檢二人就沒其他客人了,一是因為這店的位置確實很偏,另外或許因為這是一家鍾表店,也難怪沒有生意,大明朝和歐洲的計時方法是不一樣的,鍾表在大明目前完全行不通,不僅沒幾個人看得懂,就算看懂了對起時辰也麻煩,還不如看日頭來得方便。


    朱由檢買了兩塊最好的懷表,作為一個21世紀的人,沒有鍾表看時間真的很不方便,朱由檢計劃自己一塊,另外一塊送給皇兄。或許是因為生意不好的緣故,兩塊金表才隻要十兩銀子,也就是五兩銀子一塊,估計除去材料成本和人工可能還要搭上些運費。


    朱由檢和李進忠逛街的新鮮勁也早過了,日頭有些偏西,有些不宜晚上擺攤的商販也在準備收攤,兩人便朝琉璃巷牌樓走去,快到時辰了該準備迴宮了。


    五殿下和李進忠遠遠的就看見五個小太監已經在牌樓下候著了,匯合了二人,一行人便朝皇宮行去,離皇宮不遠處朱由檢和李進忠換迴了太監服掛上腰牌。


    接近西華門時,李進忠走在前頭,朱由檢走在最後埋著頭推著個水車。待看清守門的侍衛時,李進忠心裏咯噔一下,或許被發現了,因為看守已經不是早上打點過的守門侍衛了。


    若隻是換人,也許有可能混過去,因為李進忠作為尚宮局的主管太監西華門守衛都是認識的,何況腰牌服飾都是真的,誰會在李進忠領頭的情況下去驗證一個小太監的真假,但當班換人本就不正常,何況這換的還是鄭貴妃的人。


    李進忠和前麵幾個小太監經過時兩個守門侍衛連看都沒看一眼就放了進去,直到輪到朱由檢時,被其中一個侍衛攔了下來。此時五殿下也已明白,自己第一次溜出宮的把戲被揭穿了。


    既然被看破,而且侍衛是直奔自己而來,朱由檢索性也不再偽裝,斥責道“大膽,你知道小爺是誰嗎?”


    “殿下恕罪,奉陛下和娘娘旨意,傳殿下聖前問話。”攔路的侍衛恭敬答道,雖然五殿下私自出宮,而且傳的是娘娘的命令,但這位皇孫的身份擺在那裏,這侍衛還是不敢太過無禮。


    “前麵帶路。”五殿下此時有種慷慨赴國難的熱血上頭。


    侍衛有守門之責,自然不會引路,早有鄭貴妃安排好的太監領著朱由檢奔乾清宮而去,李進忠心下害怕的要命,無論如何他是逃不脫幹係的,索性安排好了五個小太監後也跟著朝乾清宮行去等候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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