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電話,裏麵是一個粗鄙的男人聲:“喂?老劉啊,你死哪去了?”

    我一聽聲音馬上知道是誰,他是我和李大民的共同朋友,我們都是大學同班同學。這小子自詡老二特別大,又是他們寢室老大,所以我們都管他叫大老二。大老二和李大民是祖孫三代世交。爺爺輩一起當過兵,爸爸輩一起下過鄉,家族生意互相合作,關係可比我和李大民之間好的很,倆人是一起玩到大的。

    大老二現在繼承了爸爸的公司,當上了少東家,一天天西服皮鞋穿著,頭發錚亮,往來於各種商務社交場合,著實是個風雲人物。

    我和他大學之後就沒什麽交往,不是一路人,聊不到一塊。就算他是億萬富翁,我也不尿他。

    我被電話嚇得都快心髒病了,沒好氣道:“你半了夜找我幹什麽?”

    “你知不知道李大民死哪去了?”他問。

    這小子嘴不是一般損,張口閉口全是“死”。我惡聲惡氣:“不知道。”

    “少來,你能不知道?你們倆成天彪一塊。行了,沒人管你們的破事。是這麽個事,李大民現在不是聯係不到了嗎,他們家挺著急,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他媽找到我了,問我知不知道下落,我怕老人上火,隨口說李大民上外地閉關修煉去了。咱們統一口徑,如果他家裏人找到你,你也這麽說。”

    閉關修煉這四個字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覺得可笑,而對於李大民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平時特別愛好雜七雜八的玄學,大學時候就花很多錢買一些什麽八卦,河洛圖,捉鬼成仙的資料和不知真假的古物進行研究,興趣盎然至極。我就曾經見過,他手裏有一套《抱樸子內篇》的全集,完全是古書模樣,頁麵泛黃,線織而成,裏麵一水飄逸的毛筆字,都是上下豎著寫的繁體。我翻了翻也看不懂,聽他說是有個老神仙叫葛洪的所著,講的都是道家成仙的事。當然這不是原著,而是民國時候的翻抄本,就這山寨的玩意也花了他好幾千,據說是放假時候上河南農村收上來的。

    他不但看,還要照著做。在大學剛畢業那陣,他足足消失了半年,給家裏人急的撓牆,都以為客死他鄉或是陷到哪個傳銷點裏出不來。半年之後,他一身落魄迴到家裏,那模樣慘不忍睹,要飯的都比他幹淨。他自己說這半年是上四川某個道觀裏閉關去了,說是要“領悟大道”。

    我看他生錯了年代,他要生在秦漢時候,沒準還真就能修成。

    我收迴念頭,和大老二又臭拚了兩句,掛了電話。被他這麽一擾,我恐懼的心理減輕了不少,擦擦頭上的汗,暗暗打氣,純粹***自己嚇自己。

    我加緊步伐,蹬蹬蹬幾步竄上樓梯,來到最頂端。

    出了樓梯,這裏居然別有洞天,大概有一百多平米的空間。我用手電照照,角落裏雜物堆積,似乎是個小倉庫。手電掃了一圈,看到對麵牆上有兩扇鐵門。

    鐵門的年頭應該很久了,鏽跡斑斑,表麵的紅漆很多地方已經剝落。在鐵門正中的把手上纏繞著好幾圈鐵鏈子,上麵掛著一個大鎖。最為怪異的是,鐵門上好像用黑墨寫著什麽字。

    我慢慢走過去,小心翼翼用手電照亮,隻見上麵橫七八扭寫著:“天台危險嚴禁開門後果自負!”筆劃扭扭捏捏像是小孩子寫的,用墨過多,墨水沿著筆劃流下來,看來尤為可怖。

    我走到鐵門前,輕輕用手推了推。隻聽“嘎吱嘎吱”幾聲尖銳的摩擦,鐵門居然勉強推開了一條縫隙。想繼續推,把手被鐵鏈牢牢捆住,再也推不動了。我扶住把手,眯著眼睛,順著縫隙往裏看。

    冷風陣陣,不斷倒吹進來,吹得我渾身哆嗦。裏麵黑漆漆一團,伸手不見五指,什麽也看不到。

    周圍一片死寂,我看了一會兒實在不敢再看,慢慢將張開的鐵門合攏。長舒一口氣,自我安慰,這也沒啥啊,迴去睡覺吧。

    臨走前,我又用手電掃了一圈,沒看出什麽異常,就要下樓。就在這時,忽然覺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印象中,這裏似乎沒看到有天棚啊。

    這當然不可能,現在外麵那麽冷,風又大,而此地十分溫暖,絕對不可能露天。

    想到這,我慢慢抬起頭,用手電強光去照射。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我有些毛骨悚然。

    這處建築的設計確實非常古怪,這裏不是沒有天棚,而是天棚極高,距離地麵少說能有六七米。

    普通樓房,一層樓大概有三米左右,而這裏的天棚足有兩層樓高。不但高,造型也有點怪,天棚最高處的邊緣呈梯形遞進的形狀,就像是先造好露天的最頂層,然後又造了個麵積稍大的天棚在外麵給整個罩住。

    天棚整體形狀成長條形,知道我想到了什麽嗎,我想到了棺和槨。

    棺材就不用解釋了,是裝殮死人的器具,而槨可能許多人不知道,它是棺材外的外棺,相當於套在棺材外麵的又一具大棺材。在

    古代,棺槨是顯示身份地位的,不是一般人想用就能用的。

    我就是尋常小白領,壓根不懂風水什麽的,唯一的知識來源就是網絡上那些半吊子盜墓小說。

    不明白歸不明白,但下意識我感覺到這棟建築肯定是有問題的。許多細節的設計有違常理,俗話說事反常即為妖。這裏如此詭譎陰森,會不會和馬丹龍有關係呢?

    越琢磨越覺得深不可測,完全超出了認知和想象。我看看表,已經晚上九點多了,不知不覺這麽晚了,還是迴去睡覺吧。

    就在要走的時候,我忽然看到角落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雜物那麽多,之所以那東西吸引了我的目光,是因為似乎它很像是個人。

    我用手電照了照,原來那是個娃娃。

    我走過去撿起來,這個娃娃看起來很恐怖,周身上下用白色膠帶纏的密不透風,看上去像是個木乃伊,身上密密麻麻插了很多大頭針。

    我嚇得一鬆手,娃娃落在地上。額頭浸出冷汗,經常看恐怖電影,這點常識還是有的,這娃娃看起來如此詭異,莫不是巫毒小人?

    這種巫毒小人,基本上哪個邪教鬼崇都用過,中國漢武帝皇宮裏太子用過,泰國降頭南洋十大邪術裏用過,海地巫毒教用過,就連非洲原始部落都用過。簡單來說,這種詭異的布娃娃能夠映射別人的靈魂,施法的人擱千裏之外也能隨意處置。

    總而言之,這東西透著一種陰毒的邪惡。

    手電光斑下,那巫毒小人麵朝下趴在地上,身體被插的針高高拱起,一時錯覺中,好像活了一般。

    這玩意讓人心裏堵得慌,說不出什麽滋味。我用腳撥弄撥弄,那小人翻了個,仰麵朝天。這是什麽?忽然注意到在它身上,似乎寫了什麽字。

    我蹲下來仔細去看,在小人的臉上,用紅紅的不知什麽染料,豎著寫了兩個字:關風。

    看上去應該是男性的名字。這到底是誰幹的?用如此惡毒的手段去詛咒一個人。關風,我默默念叨,你老兄自求多福吧。

    我越看這東西越他媽別扭,幹這事的人缺了大德了。我惡向膽邊生,一腳把這小人踢飛,它旋轉著落入黑暗的角落不見了。

    從樓上下來,渾身都是汗,疲乏不堪,像是剛從桑拿房出來。我拖拖拉拉來到房門前,開鎖走了進去。廳裏一片黑暗,我也懶得開燈,坐在破沙發上,不停摩挲著臉。

    腦子裏全是那個纏著繃帶的娃

    娃,越想越惡心,胃裏翻江倒海。實在控製不住,我趕緊衝到廁所裏,哇哇大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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