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室友開車幫我搬家。我的東西不算多,單身漢一枚,不講吃不講穿的,唯一占份量的就是好幾大箱子的書。我嗜愛讀書,每天晚上都手不釋卷,這些年不知不覺攢下許多。我們兩個吭哧吭哧搬到車上,開到了花園小區再吭哧吭哧往下搬。門崗老王還真是個熱心腸,看見我搬家來了,他趕緊出來幫忙。

    搬家的東西不能走大樓正廳的運人電梯,得抬到後麵的運貨電梯,等搬到電梯口,我和室友累的跟狗似的吐舌頭,而老王捧著最重的箱子臉不變色氣不喘。不時諷刺我們:“我這半大老頭都比你們年輕人體力好,你們成天坐辦公室都呆廢了。”

    我和室友互相看看,也沒說什麽,這時電梯來了,我們三個人進到裏麵。

    室友隨手點最高層,可那個按鈕一直沒摁亮。他有點急,用手指頭狂點。老王說:“你點錯了,那不是21層。”

    我們仔細去看,原來21層的按鈕排在第二個。老王搓著手解釋:“這棟樓建的太早,電梯設計的有問題,最上麵那個按鈕是廢的,沒什麽用。”

    21層說高也挺高,這運貨電梯設計的確實缺德,走一層晃一晃,還沒到十五層,我讓這電梯晃的直惡心,就跟暈車了差不多。好不容易忍到21層,從電梯出來,我趴在走廊窗台上,探頭出去好一頓唿吸,才緩過來。

    室友伸著舌頭打量這裏的環境:“**,老劉,你怎麽找了這麽一個倒黴地方。”

    我擺擺手:“說來話長,先幫我搬了再說。”

    我們三人樓上樓下跑了幾趟,好不容易全把東西堆到房間裏,我看著亂糟糟的屋子,也沒心情打理,一揮手:“走,咱哥仨喝酒去。”

    老王掐著腰在屋子裏來迴轉了幾圈:“不錯啊,挺幹淨。小劉,和你朋友去吃吧。我還得守崗。你要真想犒勞老漢,就給我買點白的,再來幾個雞爪子當晚飯了。”

    晚上天有點涼,我和室友下樓在小區外找了一家小火鍋店,點了一桌肉,來了一箱啤的,開始推杯換盞大快朵頤。我和他是多少年老朋友,用不著客氣,我們倆吃得頭不抬眼不睜。這頓飯足足吃了倆點兒,滿桌子殘羹剩菜,吃的滾肚溜圓,喝的兩眼發花。我和他互相摟著脖,打著飽嗝出來。雖然喝多了,我還沒忘老王,給他捎了雞爪子豬肘子,買了瓶白酒,順手又捎了包煙。

    我跟室友說今晚就住我那吧,你也開不了車。他猛搖頭,說你那個鬼屋我腦袋除非讓門夾了才能去住。我照他屁股

    踢了一腳,讓他滾蛋,他搖搖晃晃自己打車走了。

    進了大樓門崗,我把一塑料袋好吃好喝放在老王桌子上,和他臭拚了幾句,準備迴去睡覺。老王把煙撕開,用鼻子聞聞香味,一臉猥瑣相:“嘿嘿,沒想到你小子還挺上道。老漢我就再交待一句,你以後可千萬別去天台。”

    “為啥?”我斜眼看他。

    “那天台挺邪門。傳說,”他賊頭賊腦前後看看,其實傳達室就我們兩人,他故意弄出緊張感:“傳說天台有吊死鬼和跳樓鬼,他們在上麵徘徊守護,就為了給自己找替身,好去投胎。林霞,就是他們找的替身。”

    我嘎嘎笑:“我就聽說過吊死鬼,從來沒聽說過跳樓鬼。老王你啊,滿嘴跑火車,沒一句實話。”

    老王火了:“我是看你小夥挺好,好心奉勸兩句。單老怎麽說的,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你想去就去吧。”

    我也沒理他,撓撓褲襠,撅起屁股在傳達室放了個屁,一步三搖坐電梯迴去。

    到21樓,從電梯出來,我迷迷糊糊看啥都雙影,心髒也不知怎麽,咯噔咯噔亂跳,渾身燥熱。我搖搖晃晃走在走廊上,想抬手看看表幾點了,可雙手重若千鈞,怎麽也抬不起來。

    我心說不好,可別喝多了失去知覺睡在走廊上。晚上那麽冷,走廊有些窗戶關的不牢,四麵透風,要真在這睡一宿我非大病一場不可。

    心裏起急,加快腳步,趕緊往家走。

    沒走兩步,忽然聽到右手邊某扇窗戶裏傳來一個女人歎息的聲音:“唉……”

    這聲音來得毫無預兆,非常突然,真好像冷水澆頭,我渾身血液那一瞬間都他媽凝固了。

    我關節發僵,脖子不敢轉動,生怕看到什麽恐怖的景象。心髒狂跳,好半天我才伸出手扶住牆,慢慢轉頭去看。

    右手邊是一戶住家,大門緊閉,隻是旁邊小天窗開了一條縫隙。我揉揉太陽穴,剛才到底是幻聽還是真的有聲音。

    我仔細迴憶,那一聲歎息聽來陰綿悠長,像是有極大的心事,那種憂愁糾結,簡直讓聞者揪心掉淚。

    我看看這家住戶的門牌號,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嚇尿了。2106.

    2106正是林霞生前住的房子。

    我渾身汗毛根根豎立,唿吸困難,強烈的恐懼讓我幾近窒息。當時也不知是喝大了,還是怎麽的,我竟然慢慢走過去,趴在小天窗上,眯起眼順著縫隙

    往屋裏看。

    裏麵黑漆漆的,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天窗裏應該是間廚房。麵積比較小,櫥櫃上放著全套的廚房用具,這裏似乎很久沒人住過了,顯得死氣沉沉。

    這不科學啊,林霞是今天早上跳樓的。跳樓以前她一直住在這裏,怎麽會沒用過廚房東西呢?

    我正想著,忽然聽到房間裏有聲音,若有若無,悉悉碎碎聽起來好像是風聲。我整個人貼在窗戶上,歪著臉使勁往裏看,確實是角度所限,隻能看到廚房。廚房門再裏麵,就是黑漆漆的拐角,什麽也看不到。

    看了一會兒,雖然啥都沒看見,可總覺得心毛毛的。這種抓心撓肝的感覺十分難受,就好像看粗製濫造的恐怖片,總怕突然間蹦出一張女人臉嚇你一跳。

    我從窗戶上下來,重重抹了下臉,猶豫再三,猛一咬牙,走到了房門前拉動把手。我想碰碰運氣,一旦今天警察檢查過,門沒鎖呢。拽了兩下,門鎖得很緊。這才意識到,林霞是跳樓死的,她住的房間並不是案發現場,警察沒必要檢查。全市這麽大,一天自殺意外身亡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哪個警察會閑的蛋疼去刨根問底調查癡情少女為啥要跳樓。

    撓撓頭忽然酒醒了大半,背後窗戶有冷風吹來,我不禁抱著肩膀瑟瑟發抖。

    看看這條陰暗寂靜的走廊,我趕緊往家走,也不知怎麽,越走越害怕,總覺得後麵陰氣森森,似乎有什麽東西。也許隻是自己嚇自己吧,我越跑越快,終於來到門前開了鎖鑽進新搬來的房裏。

    屋子裏冷冷清清,空無一人,摸哪都觸手冰涼。我看著陌生冰冷的房間,心裏非常不舒服,一時觸景生情,想起自己**絲無望的前半生,無助淒涼的心情湧了上來。

    我垂著頭穿過客廳,打開房門進了房間,看著亂糟糟一屋子的東西,想著明天還要上班苦挨,心情低落到極點。我也懶得收拾,一頭栽在床上,趴了會兒,想睡又睡不著,一翻身坐了起來。

    摸黑掏出煙上,我靠在床頭抽煙。屋裏特別黑,隻有煙頭上微弱的紅光一閃一滅,我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箱子裏一件東西上。

    那是狼眼手電筒,淘寶上買的,當時正打特價。買了以後也沒用幾次就扔在角落裏落灰。看著手電筒,我忽然心念一動,想起老王的話。

    老王千叮嚀萬囑咐不讓我上天台,我還真就想上去看看!

    可一想到剛才那嚇人的遭遇,我又沒了膽氣。在床上躺了會兒,煙吸的差不

    多,我翻身下床,抄起手電。推推按鈕,一道強光射出,在牆上留下個碩大刺眼的光斑。

    我來迴扳動手電按鈕,亮了滅滅了亮,幾次之後,下定決心,去天台!

    一是趁著酒勁,二是怕自己日後沒了膽氣,反正今天夠倒黴的,那就一黴到底吧。

    我叼著煙屁股出了門,來到走廊上,忽然想起個事,都說天台天台的,可去天台的路在哪呢?

    我仔細迴憶整個一層樓的構造,腦子裏亂糟糟的信息雜亂,好像還真沒有去天台的路。

    但這是不可能的,沒有路林霞是怎麽上去跳樓的?難道是飛上去的?

    此時月色朦朧,這層樓的光線越來越差,而最為可怖的是,整整一層樓寂靜無聲,隻有我一個人在走廊徘徊。

    會不會這21層樓就隻有我一個住戶?

    想到這,我咽了下口水,後脖子發涼。心裏後悔不迭,怎麽神經短路跑這租房子住,自己幾把刷子不知道嗎,湊什麽熱鬧。唉,現在說啥都晚了。

    我甚至有種衝動,挨個門敲敲,真想看看這裏是不是就隻有我一個人。

    想那麽多也沒用,我打著手電,從電梯口開始一寸一寸檢查,我就不信找不著去天台的路。

    別說,轉了一圈,還真讓我找到了。

    那截樓梯藏在我租住的黑門洞裏,這條門洞進去一共要拐兩道彎,第一道彎的小走廊裏是住戶的房間,而第二道彎拐進去的盡頭是一截黑漆漆的樓梯。

    這個設計非常古怪,從第二道彎拐進去裏麵還有很長一段空間,裏麵空空如也,好像費勁巴拉設計出這麽大的空間,就為了放置上天台的樓梯。

    我站在樓梯口,打著手電從下往上瞅,樓梯一直向上延伸,在大約三四米的地方,經過一個轉角繼續向上。

    我猶豫了片刻,吐掉嘴裏的煙頭,開始往上走。

    樓梯居然是大理石砌成的,並不像下麵的水泥地,踩上去有些滑滑的堅硬。樓梯十分幹淨,我打著手電四下照著,看不到一處雜物和髒東西,好像有人經常打掃收拾。

    走到轉角處,我扶住把手,用手電向上照並探頭去看,上麵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站在原地,我舔了舔嘴唇,一咬牙決定繼續往上走。就在這時,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如電流般襲擊全身,有一種強烈預感,可能要發生什麽。

    正遲疑中,突然

    手機鈴聲大作,這麽緊張的時刻,顯得特別刺耳。我嚇得大叫一聲幾乎癱坐在地,也不知為什麽,一下想起李大民了。

    **,不會是李大民在天台上給我打來電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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