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一對人馬浩浩蕩蕩地疾馳而歸,亦有些傷亡。


    褚恆、懷智和林蕭三人騎在前麵,三人都麵容肅然。


    “少爺,真是太險了,我帶兵到西麵去,一下便把意圖攻入的龍凰軍消滅了,還好及時趕到北門,不然你們就被射成篩子了。”


    褚恆挑眉看他,“你是覺得自己立功了是嗎?我讓你調兵在北門候著,結果一個兵都沒有,我被射成篩子你沒有責任?”


    “東西兩麵情勢緊急,我和呂將軍就把這裏的人馬直接帶了去應戰,但是陳江副將說了會去調兵前來支援,誰知道他竟完全無所動作!”林蕭滿臉憤憤。


    褚恆不禁蹙眉,“今次迴去定要端本澄源,好生整治一番!”


    懷智亦點頭,“軍中內鬼從中作怪,能逃過一劫,最後反擊成功,全然是老天照拂。”


    方才他們率萬名騎兵一路騎射反擊,狠狠地將他們修理了一番。褚恆再和龍柏軒交手,發力格外迅猛,一舉將他打傷。這一番反擊,也不過為了樹立士氣,他們速戰速決,未有戀戰,窮寇亦是不敢再追,以免對方援軍趕來。


    “方才那人……”懷智看著褚恆,褚恆知道他說的是誰,他們兩人對視,心照不宣。褚恆隻是點頭,“是她。”


    懷智聽了,心裏不禁湧起滿滿的思緒,兩人策馬狂奔,“迴去還有太多事需要處理。”


    褚恆率眾歸城,掃著眾人,眾人皆斂容屏氣,氣氛異常嚴肅。


    他沒有發現檀芮的影子,冷聲問道:“方才在陣前說話的士兵呢?”


    方才在場的士兵迴道:“被呂將軍叫到西邊收拾龍凰軍進攻的殘局了。”


    “叫過來!”褚恆命令。


    那士兵得令便去了。


    褚恆冷眼又掃著眾人,卻未見陳江的影子,不由冷聲問:“陳江呢?”


    另一將領跪地答道:“陳副將被人襲擊,受了重傷,眼下正昏迷不醒。”


    他們不由大吃一驚,對視了一眼。


    “方才發現龍凰軍在東西兩麵伏擊的人是誰?”褚恆又問道。


    兩個士兵站了出來,“是我們。”


    “向呂將軍和林副將傳消息的也是你們嗎?”褚恆又問。


    他們點頭,“是我們。”


    褚恆拍了拍他們的肩,“不錯。”褚恆轉而道:“去看看陳副將。那個士兵,帶到我房,帶到議事廳。林蕭,整頓一番這裏。”


    他吩咐完便和懷智一道往陳江的屋子走去。


    “你懷疑那兩個士兵?”懷智低聲問。


    “他們不過是小角色,就算是奸細也起不到什麽大作用。但此事蹊蹺,先派人盯著,若有人與他們接觸,便可順藤摸瓜。”


    懷智不由點頭。


    “陳江這事,你怎麽看?”褚恆又問道。


    懷智皺眉,“若陳江是內奸,那他便是演的苦肉計,犧牲自己來阻止援軍。得先看看他的傷勢,如若傷勢幾欲致命,他難道有這般傻,自我了結了?”


    “我也是這樣想。”


    他們大步流星地便來到了陳江的屋子,隻見他身上包著紗布,滿是血,唇色異常蒼白。褚恆和懷智對望,褚恆拔出劍,揮了幾下便把他身上的紗布盡數割斷,露出傷口來。他們盯著傷口看了幾秒,心裏已了然。


    “幫他好生包紮。”褚恆簡單吩咐,轉身便走了出去。懷智又補充道,“好好照顧。”


    “從劍口來看,不是自己所刺,而且,是正麵所傷。”褚恆分析,“定是他相熟的人,所以他不設防。”


    懷智又生出疑惑,“那人為什麽不把他殺了,反而給他留一口氣?”


    “兩種可能,第一,他是同夥。第二,有人來了,兇手來不及下手。”褚恆說出自己的猜測,“派人盯著他,若是那人想殺人滅口,便可一舉抓獲,眼下不得不多留個心。”


    “嗯。”


    他們往議事廳而去,兩人心裏都已經滿是漣漪,麵上卻不曾表露半分。


    “真的是她?”懷智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次,“怎麽會,她明明已經……”


    褚恆臉上現出一絲複雜神色,“你的妹妹鬱檀芮的確已經死了,她以後也不可能再做迴鬱檀芮,她是忘憂,以後都是忘憂。”


    檀芮一個人站在議事廳,這裏空空的,沒有半個人影。檀芮感覺心裏撲通撲通地,唿吸也有些急促,坐立難安。


    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檀芮猛的迴頭,是懷智。


    檀芮心裏有一絲淡淡的失落,但依然湧起了一腔感動,眼淚湧了出來,她不由捂著鼻子,不讓自己哭出來。


    懷智走向她,兩兄妹緊緊地抱著,檀芮心裏的千言萬語,此刻都盡數化成了淚,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懷智撫著她的頭,“一年了,一年了,大哥一直以為你死了……”


    檀芮嗚嗚地哭著,說不上話,她哭了良久才抹掉了眼淚,“我的確已經死過了一次,今後,我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叫你大哥了。”


    “但無論怎樣,你都是我的妹妹!永遠不會變。”


    懷智捧起她的臉,認真地看著。這張臉,發生了那麽大的變化,隻殘留著些許往日的痕跡,他不由一陣心酸,“你究竟經曆了什麽?你這張臉……”


    檀芮隻是搖著頭,“都已經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


    那刀子冰冷的觸感,臉上那股直通心扉的痛,如千萬隻螞蟻撕咬的癢,還有那股孤立無援的恐懼,無助,一切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今後再也不想再也不要想起那段過往。


    檀芮擠出笑來,“我這一年一直在西涼,和祖母一起,祖母知道我的身份,她對我很好,我每日便在草原上馳騁賽馬,陪祖母聊天。這一年我過得很開心,無憂無慮。”


    懷智滿是憐惜地看著她,“那就好,這便是你一直想要的日子。”


    懷智迴過神來,問道:“你為什麽突然跑來了?從西涼到這裏,路途遙遙,你竟獨自而來?大伯父他們現已率軍趕來此支援,你為何不與他們一道?”


    檀芮突然迴過神來,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滿心憂慮,“我此次前來,是因為……”


    檀芮話還沒說完,懷智便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厲聲道:“誰如此大膽,竟敢偷聽?”


    程柯緩緩從屏風後麵走出來,檀芮和懷智俱是一驚。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檀芮驚詫地問。


    方才那士兵去叫檀芮,他欲一道前來,被檀芮勸阻了,沒想到他竟早就悄然潛入。


    程柯抿著唇看她,神情發生了變化,檀芮和懷智心裏都有了不好的預感,“你都聽到了?”


    程柯麵無表情地點頭。


    懷智拔出劍來,“他知道了,便不能留他。”


    檀芮趕忙阻止,“大哥,你打不過他。”檀芮轉而望著他,“而且,我相信他不會告訴旁人。”


    程柯心裏不禁顫了一下,“你為何相信我?”


    “一路上的相處,雖不算長,但也足夠我認識你的本性,你不是這樣的人。”檀芮的眼神裏充滿信任,讓程柯的心一下子變得柔軟了。


    懷智卻依然滿臉不信任,“若是他說出去,你便有殺身之禍。”


    “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檀芮一臉堅毅,懷智便也隻得放下了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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