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她和花四海真的有奸情?真的有把柄落在這個老家夥手上?可是就算春夢照進現實,她似乎也沒有和花四海發生過什麽太親昵的關係。難道——曾經——是不是——有過?但是後來她失憶了?

    等等——花四海曾經把手按在她的小腹和頭頂,不會是那一刻被洗去記憶了吧?還是他根本抽走了她的腦蛋白?

    她以前看過一本非常非常好看的書叫《驅魔人》,裏麵的帥哥男主阮瞻,就是在吻了女主後又消除她的記憶,以免她受到感情傷害。

    但,這可能嗎?

    這一刻,蟲蟲心裏突然有點亂,那個人的影子一層層模糊了上來,讓她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仿佛花四海早就潛伏在她的心底了,千年?萬年?又似乎昨天才與他相識。更要命的是,她心裏明明想著他,他的臉卻再度變成淺淺的水痕,一閃就迷蒙了。

    他是誰?她又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世界?他們之間有關係嗎?是巧合,還是前因後果?

    “螞蟻弄斷卻邪劍,未必是無心,但掌門師弟既然信任她,我也無話可說。”楊師伯的話打斷了蟲蟲的胡思亂想,“可是她這次去聚窟洲找真火石鑄劍,整個過程我都詳細了解過,這其中的花樣可大呢。你們都覺得她是重鑄神劍的功臣,事實上她不過是彌補自己的過錯、戴罪立功而已,沒有她的出現,也沒有這場劍劫。”

    如果老子我沒被扔到這個地方來,你早就在花四海打上山門時被踩扁腦袋了!

    蟲蟲柳眉倒豎,跳起來就要揭穿楊老頭偽裝的威嚴和大義,卻有一隻大手按在了她的肩上。轉頭一看,是身體才恢複的墨武師叔。看著師叔安慰的溫和眼神,蟲蟲咬著下唇,忍了。

    耳邊聽楊老頭繼續道:“剛才桃花師弟也說,螞蟻沒有什麽法力,但她卻一路逢兇化吉、遇難呈祥,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想那花四海是什麽人,從他手下過的,怎麽能留下活口?但這一路上,這魔頭屢次放過螞蟻,就連在死海邊追擊也未露真身。取真火石時,逍遙山的火洞中隻有他們兩個,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沒有人知道。那樣險惡的環境,螞蟻怎麽能做成這件事?大家想想,若不是有人要籠絡人心,掌門師弟的幾個弟子怎麽能順利完成任務?擺明是送出的大禮,為圖以後的陰謀用的。這麽不合常理的事,這麽淺顯的道理,大家為什麽想不通呢?莫非螞蟻會什麽蠱惑人心的妖術?”

    老子為了修理這把破劍,為了逃命,幾乎用盡了陰謀詭計,什麽卑鄙無恥的事都做了,為此得罪了帥哥,違背了自己的真心,居然還被說成是無間道!蟲蟲從不知道被人誣陷的滋味是這樣的可怕,依著她的脾氣,恨不得立即上前理論一番,但肩頭的那隻手雖然沒有用力,卻溫暖安定無比,讓她繼續忍耐了下去。

    “楊師兄,這世上有一樁事叫智取。”蒼穹語氣略帶譏諷地道,“這丫頭聰明機靈,難免怪招頻出,花四海不把這天門派的小角色放在眼裏,一時失手是可能的。他是做大事的人,怎麽會和個小丫頭斤斤計較,螞蟻隻怕是投機取巧才完成的任務。再說,她若真是奸細,劍也不用重鑄了,還害得自己五勞七傷的,誰都知道我天門派失了神劍會是什麽情況,用不著脫褲子放屁,多費一道手吧。”

    “哼,蒼穹師弟,你本是道學奇才,可惜沉迷於杯中物,現在連腦子也糊塗了。也許魔道對我天門派有重大陰謀,需要安插個釘子呢?”

    刀朗皺了皺眉,“楊師兄,這個指控罪名太大,不好憑空猜測。螞蟻這孩子雖然胡鬧,可是她身上的真氣卻是我們道門正宗,無半點妖邪之色。師兄處處為本門著想,是本門之楷模,刀朗欽佩至極。可是現在魔道已退,還是先善後為好。”他語調平和,說得又有理,大家都不禁在心中暗自點頭。

    這一戰,所有人的消耗都很大,就算是守山的墨武師叔一派,也因為晝夜巡山而疲憊不堪。在場的人中有一半不相信蟲蟲是奸細,雖然另一半被楊師伯說得有點猶疑,但也覺得還是慢慢審議此事最為妥當。

    楊師伯見刀朗三言兩語間就要輕描淡寫地帶過此事,連忙大聲道:“最大的問題就是出現在無窮山一戰!當時在場的人都看到了,空中落石,花四海是怎麽救的螞蟻。還有西貝柳絲那個二魔頭,傷了她的脖子還關心地去看,那奸夫淫婦的醜態,長眼睛的都看得到!”

    這話雖然說的是事實,在不少人心中也是個解不開的疙瘩,但惡毒無據,而且失了言者的身份,就連一向憨厚的墨武也覺得過分了,不禁放下了撫在蟲蟲肩頭的手。

    按理講,為了阻止魔道打通冥界到天界之路、掀起腥風血雨,天門派的所有人都付出了努力,但陰差陽錯之下,蟲蟲應該是首功,雖然這功勞是她從來不想要的,但也不能反被汙蔑,受此奇恥大辱吧!畢竟,蟲蟲從小到大還沒被人這麽罵過,一時間,蟲蟲怒火中燒,就連卻邪雙劍也感受到了她的憤怒,發出嗡嗡的鳴叫。

    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蟲蟲咬牙切齒地問道:“楊師伯,我請教一下,花四海和西貝柳絲,到底哪一個是我的奸夫?”

    她要殺人一樣的神氣,卻邪劍上隱隱散發的神光,都讓這位一直高高在上的楊師伯有些心驚,不自禁後退了一步。但他馬上意識到不能在天門派法力最低微的這個弟子麵前露出軟弱膽怯的意思,於是又強逼自己跨上一大步,不過怎麽看怎麽像色厲內荏。

    “孽障退下!我怎麽知道是誰?說不定兩個都——”

    “楊師兄!”白沉香突然插口,語氣還很嚴厲,“在事情未落實前還請慎言,事關我小徒的名節,怎可隨意亂講!”

    這是白沉香第一次給蟲蟲撐腰,蟲蟲一時激動,大聲道:“是啊,楊——師——伯!”她故意一板一眼地強調字眼,“所謂家有百口,主事一人,到底你是掌門,還是我師父是掌門?就算我十惡不赦,犯下滔天大罪,自有我師父審問定奪,哪裏輪得上你?你算哪棵蔥!”

    楊師伯本想保持著冷靜傲然的態度,可哪裏還控製得了自己扭曲的臉和氣得發抖的幹瘦身體,若不是身後他的嫡傳弟子扶著,不斷撫著他的後心,隻怕早就背過氣了。他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點著,說了好幾個“你”字,後麵的話卻哽住了。

    “我師父隻是提醒掌門,又不是對掌門不敬,倒是師妹你,這樣說話真是以下犯上,這在本門可是大罪。”那個開始被楊師伯操縱的人不懷好意地說道。

    啊,果然是有傳承的,連楊老頭教出的弟子也是一樣會抓人小辮子,埋伏在一邊,逮機會就咬人一口的毒蛇。

    可是大家既撕破了臉,蟲蟲也沒什麽好怕的了,挺直了脊背,大聲道:“說起提醒,我也正要提醒我師父,這迴無窮山決戰,大家都掛了彩,為什麽獨有楊師伯沒有受傷,是不是和魔道暗中勾結,背地裏給天門派下刀子的?”哼哼,栽贓誣陷她也會。大家就比比,是淳樸劍仙世界裏的老油條厲害,還是花花江山下的小白丁本事大。

    果然,這話讓楊師伯吃驚不小。他身上無傷,在這樣的激戰中,確實也是很大的疑點。他沒想到蟲蟲會反咬一口,才順過氣來就大喊:“無恥小兒,信口胡言!”

    蟲蟲得理不饒人,繼續道:“我信口胡言?你指責我的哪一句不是瞎掰的?卻邪劍還不知道怎麽斷的,你就一口咬定是我做的手腳,如果我真有那麽大的本事,重新鑄劍的時候就不會那麽狼狽了。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和花四海勾結了,還睜眼說瞎話,硬說真火石是魔道送給天門派的大禮,你當魔道的人是白癡?你知道我們師兄弟三人取迴真火石有多麽不容易嗎,還在這裏說風涼話!西貝柳絲一向對女人甜言蜜語,上來調戲我一下,你沒給我撐腰就是枉為師尊,沒一頭撞死已經很無恥了,居然還指責我,你要不要臉?!”

    “哼,這不過是一出苦肉計,讓你成為天門派的功臣,好順利融入我門!”楊師伯上氣不接下氣,還是他的徒弟代為說話。

    蟲蟲冷笑連連,“苦肉計這麽好用,你們為什麽不用上一點?與魔道交手的時候隻會躲在我師父和師叔身後,迴到安全的地方就找碴,明顯是唯恐天下不亂,哪安得什麽好心。如果真要為天門派著想,怎麽殺敵時沒見你們奮勇向前?我被傷得體無完膚,還要和花四海聯手救你們這些沒有貢獻、隻懂得吃白飯的人時,你們師徒在哪?我師父和魔道力拚的時候,楊師伯你又在哪?那時候把脖子一縮,安全了,現在又跳出殼來現什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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