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能憑著感覺將身體轉向麵對那人的位置,問道:“祁晏止……在哪兒?”失去了四感,此時他說話的語調也有些奇怪。他知道祁晏止還沒有死。為他重塑道骨的這個過程要持續數日,那麽祁晏止又豈會這麽快就去死。他不放心,也舍不得。[陛下在偏殿。]那人又在他手中寫到。“帶我過去。”朝辭對他說。那人一愣,顯然是不同意,過了一陣才重新拉起他的手寫到:[可是馬上要開始了。]“讓他們先等等,我要去找祁晏止。”朝辭的聲音還是沒有半分遲疑。那人又沉默了一陣,但最終還是小心地護著朝辭,帶著他慢慢去了偏殿。後麵還跟著許多人,但是朝辭雖然有猜測,也無法以任何途徑得到確認。偏殿並不遠,但朝辭在失去五感的情況下走得很慢,因此也走了半炷香的時間才到。在身旁的人的協助下,朝辭慢慢地跨過偏殿的高門檻,之後便能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中。是祁晏止。祁晏止拉起朝辭的右手,在上麵寫道:[你怎麽來了?]“讓他們先下去。”朝辭說。他指的是跟著他的人,也包括這座偏殿中本就存在的侍者和護衛。祁晏止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要兩人獨處,因此便揮手讓這些人都下去了。最後一個侍者離開時,關上了偏殿的大門。“你要什麽時候剖道骨?”朝辭睜著空洞的雙眼,直接問道。[一個時辰後。]祁晏止在他手上寫道。“有人為你剖麽?”[無。]“我想親手幫你取下來。”他的語氣很平靜,縱然因為無法聽到自己的聲音而將語調顯得有些軟糯,也完全不能掩蓋這短短幾個字中的殘忍。祁晏止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迴話。“就像我當時親手自己剖下來一樣,不可以麽?”祁晏止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年。他很好看,一直都很好看。曾經少年活得張揚又恣意,這囂張的貓兒性子和麗稠豔的容貌不知道招了多少蜂蝶。他從前並不喜歡少年與那群人廝混在一起,不過那時隻當是不喜少年跋扈的性子和那群狐朋狗友,但如今想來,嫉妒使然罷了。從前他琥珀色的瞳孔大而靈動,真的像隻自恃著好看的模樣而囂張跋扈的貓兒,如今這雙眼睛依舊漂亮,卻全然失去了任何活氣。空洞地看著他,卻依舊能看進他的心底。這一刻他才知道,少年對他的恨意究竟有多深。[好。]他一筆一劃地在少年的手心上寫道。什麽都好。這些都不足以他償還少年萬一。少年慢慢走到他身後。他看不見,因此走得很小心。祁晏止也一直緊張地注視著他,所幸偏殿內很平穩,朝辭沒有波折地走到了他的身後。他從袖口中拿出了一把匕首。這匕首是先前那些送入他宮殿的珍寶之一,那些東西雖然都被朝辭無視了,卻依舊被老老實實地放在朝辭哪兒。盡早朝辭出門,特地挑了這把匕首。朝辭伸出手,在祁晏止的後背上摸索著。少年的手柔軟又溫熱,奇異的觸感不住從他後背傳來。本該是曖昧的動作和情境,但此刻卻全然沒有任何旖旎的氣氛。朝辭的手停在了祁晏止的脊骨上。“那天,我也是在這裏,抽出了我自己的道骨。”他聲音輕緩地對祁晏止說。祁晏止痛苦地將雙眼閉上,卻沒有任何資格讓少年停止這每一句每一字都鮮血淋漓地紮在他心頭的話語。這些都是事實。都是少年真正遭受的、言語無法形容萬一的傷害。朝辭拿起匕首,刺穿了那塊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