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以前,誰也沒想到朝辭被選中為皇後。然而縱然心中惶恐,縱然父母再是不舍,也是皇命難違。入宮前,朝辭的母親更是含著淚再三囑咐,宮內不比宮外,更不比家中,行差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朝辭牢記心中,他縱使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能拖累自己的家人。縱使他已重活一世,但如今樓越跟他還並不熟悉,更別談什麽情愛。他伺候完樓越洗漱更衣後,門外卻是走進了一位宮人。手中舉著一盅湯藥似的東西,端到了朝辭麵前。“陛下,這是……?”朝辭看著這盅湯,有些不解。樓越沒說話,倒是那宮女迴了話:“迴娘娘,是避子湯。”朝辭頓時僵直了脊背。在他的上一世,樓越並沒有讓他喝這避子湯。縱使知道自己不應該,但兩世的落差還是讓朝辭忍不住朝樓越看了一眼。樓越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不知為何被這人看得有些發虛。他昨日原本沒打算碰這人。雖然帝王就應三宮六院,但其實樓越對這種事情極為厭惡。樓越出生低微,這低微不僅是他的生母身份低微,更是……不合禮數。他的生母,原本是禮部侍郎的妻子。因為生得美豔,被那晚年越發昏聵的皇帝強奪了入宮。外人隻知道禮部侍郎的正室死於一場急病,卻不知後宮那突然出現的舒美人是何身份。那禮部侍郎獻妻媚上,來年便升了禮部尚書。但舒美人卻不堪侍二夫的屈辱。她原就是大家閨秀,但先皇強搶她入宮後因為不敢聲張,隻封她了一個美人。在樓越六歲時,她便鬱鬱寡歡而死了。原本就是見不得人的身份,失去了生母的庇護,樓越在宮內就更是卑微如草芥了。因此樓越其實十分厭惡被情欲支配,放縱欲望。昨日不知為何,卻是與這人……終是被色相所惑,樓越在替這人清洗後,便吩咐人做了避子湯。昨夜吩咐時不曾多想,如今見這人控訴般地看著他,卻無端生出了些許心虛來。但是他麵上還是沒過多表示,隻抿著唇,眸色冷漠。朝辭攥了攥手心,終是端起那避子湯,一口喝下。他有些委屈,心中卻安慰自己,重活一世,有些不一樣也正常。他上一世與樓越兩情相悅後,樓越也與他講過他心中的瘡疤。他厭惡沉湎於美色,也厭惡隨意留下子嗣而不愛護,這些都是他那受人蹉跎的幼年所導致他。他自然是心疼樓越。如今他與自己不算熟悉,會這般也並不意外。第74章 是你多情邀我或我是多情客(二)轉眼間, 朝辭也在宮裏三四個月了。從剛入夏, 到了如今也入了秋。除了大婚頭三天樓越必須陪他之外, 之後連著半個月沒來。後來倒是漸漸來了幾次,最後穩定在三四天來他這一次。朝辭能感受的出來,樓越似乎比上一世要對他冷淡些。不過他們上一世也並非是那麽快就互明心意, 畢竟朝辭慣於內斂、入了宮後又時刻謹言慎行, 而樓越又防備心很重,因此他們上一世直到大婚兩年後,才互通了心意。對比之下, 雖然這一世樓越對他冷淡了些,不過也差別不大, 許是自己重活一世, 終歸是有些不同吧。朝辭也沒起疑。不過他想著,或許他太過內斂, 反讓人覺得不好接近。左右他跟樓越已是夫妻, 多說句喜歡,也不是何難事。……“陛下, 皇後娘娘送了東西來。”樓越身邊的總管太監從門外接過了兩個盒子, 低著頭呈了上來。樓越蹙著眉,似有些不耐煩:“放上來吧。”皇後那兒, 三天兩頭給他送東西。好好一個國母, 倒每天惦記著這些。他打開了第一個盒子,是一個香囊。“這是娘娘親手製的香囊,據說是從一民間高人那兒尋來的方子, 有助入睡。”陳總管如是說。樓越把香囊放到鼻尖略聞了聞。好似有遠誌和茯苓的味道。前幾日去他那裏,還見他在打理那些花草。寶貝的很,到沒想到是拿來給他入藥了。他不知道,這是朝辭上一世每年都會給他做的。樓越早年落下了一些病根,使他時常頭疼、失眠。朝辭自然是心疼得緊,太醫院開的一些藥方雖然能有所緩解,但藥效也並不理想。上一世的朝辭便囑托宮外的父母替他多留心一下,尋了大半年,果真在民間遇到了一位高人,給他留了這個方子。樓越隨手把香囊放到了桌子上,又打開了另一個盒子。是一副字畫。跟第一次送來的香囊不同,字畫倒是朝辭給樓越送的常客了。樓越打開一看,不出意外便是看到了一首表白心意的詩。他看了一瞬,便合上了:“旁的事見不得他有什麽能耐,盡寫些酸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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