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宴的父親,不用說是皇帝,鬱宴的母親,也就是皇後,出身於當朝底蘊最深的簪纓之族,可堪比魏晉時期的司馬家族。  所以,鬱宴從出生起就幾乎是世界上最尊貴的人,列太子位,注定的未來帝王。  最強悍的家族是他倚靠,他的父親喜歡他,他的哥哥寵他,他的弟弟敬他,他活得燦爛肆意。  是顏意最羨慕的人生。  顏意見宴會上的他,小小年紀一身骨子裏的高傲和貴氣,笑容明亮耀眼。  剛才是錯覺吧。  顏意想要關掉app時,畫麵出現了轉折,是宴會的轉折,也是鬱宴一生轉折的開始。  從app給出的過去的一些畫麵裏,顏意看出鬱宴很喜歡他的大皇兄。  因為母族過於強悍,母後手段淩厲,後宮的皇子們多怕他,不願意跟他玩,隻有這個大皇子不同。  他生母是一位女詩人,性情恬淡,沒有什麽爭鬥之心,他也一樣,性格謙和,溫文爾雅。  他是後宮裏唯一一個願意跟鬱宴親近的人,他帶鬱宴玩,也教鬱宴東西,也可以說是鬱宴唯一的朋友,兄長以及老師。  這天宴會上,八歲的鬱宴不顧其他人的恭維,一心尋找他的皇兄。  他穿過人群,走過各個房間,終於在一個宮殿裏看到了他的皇兄和母後。  他們在床上。  他母後騎在他皇兄的身上,紅豔的鳳裙,紅豔雙唇,恍得鬱宴神情呆滯。  他的皇兄死了。  在那張床上,在他母後身後自殺而亡,鮮血染紅了整張床,和他母後的鳳裙一樣。  那時他就躲在斜對麵的櫃子裏。  鮮血流淌過來,離他越來越近,他的腳一點點後縮,他的世界一片血紅。  屍體被抬出去後,鬱宴從櫃子裏出來,安靜地走到床邊,開始顫抖。  他顫抖地奔向梳妝台,拿起上麵紅豔的口脂,塗在自己唇上,好像安定了一些。  自那以後,他每次害怕,每次痛苦時,就喜歡用一身紅豔的女裝將自己裹起來,那是他的安全殼。  他開始愛穿女裝。  看到這裏顏意沉默了。  他盯著那個躲在衣櫃裏的男孩,猜想著那對他是怎麽樣的衝擊。  一個是他的母後,一個是他唯一喜歡的皇兄。  糾纏,死亡,滿眼鮮血。  顏意已經可以預想他以後的痛苦掙紮。  他是太子,是一國之君,怎麽能穿女裝,別說太子,就算是一個普通的皇室子弟都是不能的。  尤其是皇後絕不允許。  他隻能偷偷地穿,偷偷躲過手眼通天的皇後,在黑夜裏穿。  他還要有衣服穿才行。  有個從小照顧他的太監發現了這個秘密,他心疼他,便和幾個宮女一起偷偷給他準備衣服。  天黑了,宮女們熄滅燭火,太監把裙裝放到床上,把窗戶關好。  九歲的鬱宴疲憊地從外麵迴來,穿上那身裙裝,一個人縮在窗邊,和顏意看到的成年的他一樣。  僅僅有一縷月光。  不過成年的他麵無表情,九歲的他卻是摸著衣服笑了,臉上是難得的放鬆和安心。  顏意也跟著也安心了不少,不知道這是噩夢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女裝是鬱宴小時安全感的依托,等他真的找到了歸屬和愛這個愛好就會消失。  小裙子:所以愛會消失的對嗎?  鬱宴:愛不會消失,會轉移。第15章   顏意以為這是一件溫暖的事,有了裙子他能安心睡覺,有個好夢,第二天早上心情愉悅地迎接新的一天。  可人生總是這麽操蛋,在你以為前麵是顆糖時,給你的卻是一把刀。  鬱宴第二天醒來,迎接他的不是鳥語花香,而是濃鬱的血腥氣。  天將亮未亮,剛醒時,人是有些迷糊的。  側身的鬱宴睜開眼,一眼對上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那個人頭,沒有頭發,沒有眉毛,沒有耳朵。  眼睛被挖,兩個血窟窿,嘴巴開開合合,沒有舌頭。  鬱宴尖叫都沒有,臉色瞬間慘白。  血窟窿裏流出兩行血淚。  鬱宴渾身顫抖,他茫然四顧,床下還有幾個人彘。  人彘,把人做成豬塞到酒甕中的酷刑。  拔掉人身上所有毛發,挖眼剪耳拔舌,砍掉四肢,塞進酒甕中養著,慢慢死去。  床上的人彘是那個小太監,床下是所有參與過給他準備女裝的宮女。  顏意看得手腳冰涼。  他隻是在屏幕外看著,就已如此,醒來一睜眼看到人彘在枕邊的十歲鬱宴,又是什麽心情。  那個太監是繼大皇子後他最親近的人了。  幾個人彘對著他嘴巴開合,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是怨恨還是安慰。  房門緊閉,皇後正坐在外屋,悠然喝茶。  她依然明豔又端莊,氣度非凡。  她旁邊站著一個人,這個人顏意認識,是被成年鬱宴點天燈的何公。  鬱宴站了起來,穿過幾個人彘,每走一步他的顫抖便重了一分。  “為何?”鬱宴的聲音喑啞顫抖。  皇後放下茶杯,青玉和紅木相擊的聲音,在安靜窒息的環境下,格外突兀,激得人心一緊,忍不住顫抖。  “你知道你是誰嗎?”  皇後厲聲說:“你是大晟太子!你還有一個姓是尉遲,是尉遲亭的外孫!”  她笑得又冷又狠,起身踢倒身邊一個戰戰兢兢的太監,不顧儀態地將太監按在他腳邊,氣極時臉上的笑看起來有幾分嘲諷,“你知道他是誰嗎?”  “太監!一個閹人! ”  “一個最低賤的閹人都不會穿女人的衣服!”  她的聲音響徹房間,一句句震在鬱宴耳邊,震得他臉色發白。  太監差點嚇暈過去,身下流出一股帶腥氣的尿,流到了鬱宴腳底。  一國太子被比作太監不如的玩意,鬱宴眼神空洞,渾身控製不住地顫抖。  “你就在這裏看著他們慢慢死,慢慢反省!”  皇後離開時,讓人把門關了,留下何公在門外看著鬱宴。  何公衣袖上沾著血,他和十年後一樣清高,對衣袖上太監宮女的血很嫌棄,連帶著看鬱宴的眼神也帶著鄙夷。  顏意靜靜地看著鬱宴丟了魂一樣看著屋子裏的人彘,幾乎沒了五官和四肢的人彘,嘴巴依然在張張合合。  半個小時後,呆滯的太子動了。  他抽出一把劍,挨個把他們殺了,結束了幾個人彘的生命。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一次性殺了七個,全是曾全心照顧他的人。  他殺人不夠熟練,鮮血噴在他慘白的臉上,溫熱的血珠在纖長的睫毛上顫顫巍巍,落入幹涸的眼裏,染紅了眼珠。  他身邊換了一批新的人,自那以後幾年,他再也沒碰過女裝。  隻是他越來越暴戾,越來越喜怒無常,動不動就打人殺人。  皇後很滿意。  可笑又合理的是,在她看來一個帝王冷血弑殺,比穿女裝好太多。  後來,年紀不大,本來好好的皇帝忽然病死。  至此,鬱宴生命中最親近的三個男人都死了,一個是從小照顧他的太監,一個是唯一願意跟他親近的皇兄,一個是教他愛他的父皇。  鬱宴登上了皇位。  登基後,太後為他選了幾個妃子,看到那些和太後有些相似的臉,鬱宴剛被她們碰到就吐了。  是真正的吐。  他接受不了女人的碰觸,凡是想碰他的女人都被他削了手。  慢慢地他厭惡任何人的碰觸。  而太後宮中卻夜夜笙歌。  十八歲那年,鬱宴殺了太後的一個男寵,自此拉開戰爭序幕。  顏意:“如果那幾個人沒被做成人彘,如果他還能繼續偷偷穿穿女裝,他不會變成這樣。”  粗略看完鬱宴的過去後,沉默良久,顏意說的肯定。  九歲前的鬱宴,是天之驕子,他確實有種骨子裏的高傲,性格騙冷,不算是什麽溫和儲君,但絕不是什麽弑殺之人。  即便他看到了對他衝擊那樣大的事件,在心裏留下深深的陰影後,轉成了隱秘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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