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顧不知道江潮是哪天死的,他也沒有見到江潮最後一麵。還是去醫院複查時,才偶爾聽到江潮的同事提起他的死訊。宋西顧就找江潮的同事要了他葬禮的時間和地址。一開始江潮的同事不太想給,畢竟宋西顧是這裏的患者,醫患之間最好不要牽扯過多,但想到江潮臨死前都心心念念要治好宋西顧的眼睛,還把眼|角|膜留給了他,這肯定是關係特別好的朋友,就還是告訴了宋西顧。宋西顧就獨自去了江潮的葬禮。在葬禮上,江潮的父母看到了他,想趕他走,又不想毀掉自己兒子的葬禮,讓人看笑話,最後就忍了。還好宋西顧也沒鬧,就安安靜靜地待在人群裏。江潮的朋友和同事都來了,也有以前在國外留學時認識的朋友。大部分人都沒見過宋西顧,而且宋西顧還拄著盲杖,這讓他們更加忍不住好奇。有人過去問他,“你是江潮的老同學?”宋西顧剛開始沒注意到是在跟他說話,後來迴過神時對方其實已經走了,他卻不知道,對著那片空地露出一點笑來,輕聲地說:“他是我的……朋友。”宋西顧的手術做得很成功,在五個月後,他的眼睛徹底恢複,摘掉蒙在眼前的紗布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久違的光亮,差點直接落下淚來。但是他忍了迴去,隻是對著鏡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接下來要拍的是外景,也是電影的最後幾個鏡頭,在城郊墓地。鬱奚拿著那束白茶花,走在去江潮墓前的路上。他好像已經麻木,感覺不到太多的情緒,隻是忍不住會想,將來的某一天,傅遊年會不會帶著一束白茶花去看他,也許會像他現在停留在江潮的墓前一樣,低頭看著他墓碑上褪色的黑白照片,然後跟他說幾句話。卻得不到迴答。宋西顧看著江潮的照片,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曾經在江潮的家裏跟他接吻擁抱,做過更加親密的事,在陽台上相擁著跳過一支舞,但他卻不熟悉江潮的臉。江潮這些年都沒怎麽變,但畢竟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變得眉眼鋒利。透過這麽一張照片,隱約能窺見張揚恣意的影子,像宋西顧無數次在教室裏、操場上,或者是充滿了汗水和喧鬧的拳場裏,看到的那張麵容、那副身影。已經是春光爛漫的季節。宋西顧俯身把那束花放下,最終沒有跟江潮說一句話。旁邊也有同樣來掃墓的人,看到這邊墓碑上江潮年輕的眉眼,有些惋惜地輕歎了一聲,問宋西顧,“這是你的……?”略有些晃眼的春光落在宋西顧身上。他整個人站在那片柔和的光影裏,像是一道凝固的影子,一眨眼就要消散。“他是我的朋友,”宋西顧抬起頭,又接著說,“也是我的……愛人。”場記最後一次打板,《盲友》殺青。張斐然也沒辦殺青宴,辦了也沒意思,主演都來不了,他就在工作群裏撒了幾個大紅包。傅遊年感覺這個群在針對他,每次他的手氣都是最差的。但這次也沒有人再把自己搶到的紅包轉給他了。殺青之後鬱奚很少出門,成天都待在家裏,偶爾自己彈彈琴,或者開著那個id‘年年有魚’的賬號去直播遊戲。不過他也不能直播太久,每次頂多打幾局就下線。傅遊年隔三差五就約他出去,或者問能不能過去找他。鬱奚偶爾會答應,跟他一起在外麵吃頓飯。見麵時,彼此都覺得有些形銷骨立。但有段時間鬱奚化療後又吐得很厲害,他覺得自己瘦得有點難看,就不願意去見傅遊年,一連半個月沒有跟他見麵。傅遊年給他發消息一直沒人迴複,心裏總是很不安,又給他打電話。鬱奚這次才接了起來。但接起來後誰也沒有開口說第一句話。過了幾秒,傅遊年才對他說:“剛才沒看到消息麽?你上次說喜歡東街那邊的醪糟湯圓,要不要一起去吃?我在你爺爺這邊樓下等你。”“……不去了,”鬱奚低頭看著自己頻繁輸液青紫的手背,和過於纖細的手腕,“我不餓。”“那能不能陪陪我,”傅遊年的聲音天生低沉,實在不適合撒嬌,但他喝了酒,靠在車座上,放下車窗看著鬱奚亮著燈的窗戶,夜風都沒把他吹清醒,非要跟他耍賴,“我還沒有吃飯,特別餓,想跟你一起吃。”“你可以自己去,或者叫羅辰他們和你去。”鬱奚側躺在床上,懷裏抱著傅遊年買給他的那隻毛絨小狗,揉著那對柔軟的耳朵。“但是我很久沒見你了,”傅遊年扯起衣領聞到上麵沾染的酒味,不知道鬱奚會不會嫌棄,他沒有得病,不需要像鬱奚一樣吃止痛,卻好像從身體深處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痛來,因此隻能拿酒精當他鎮痛的藥物,免得他總是清醒,“想見你。”鬱奚有點糾結,他起身去換了衣服,但是穿什麽都還是遮不住那副比起半個月前又瘦了幾分的身形。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也鼓不起一點肉。“那……那,”鬱奚聽到電話那邊傅遊年還在,遲疑地對他說,“我們可以視頻?”傅遊年勉強同意了。鬱奚就去挑了張能擋住臉的貼紙,在視頻時打開。於是傅遊年一接起來,就看到了屏幕裏的那隻頭上頂著小花的胖橘貓,不禁失笑。他喝多了酒,平常微冷的嗓音都被酒精攪得溫柔了幾分,對他說:“寶貝,我不想看貓,我想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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