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半天,秦毅終於恢複過來,雖然酥麻的感覺還在,但已經能夠正常地活動。拉著紅玉跳上虎背,便開始往銀嶺方向進發。


    他要去看一看這外麵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世界,外麵的人,又是些什麽樣的人,然後選擇今後的路……


    兩人不知不覺便錯過了早午餐,然而晚飯這一頓,怎麽也要找些東西填進去才行,不然心裏總會感覺缺了些什麽。走了一個多時辰,他們還是什麽也沒有找到。昨天的動靜實在太大,方圓數百裏的飛禽走獸都被驚走了。直到天色暗了下來,他們才路上發現一隻落單的山羊。


    兩小隨便選了座山包安頓了下來,在山腳生了火堆便開始燒烤。秦毅這次烤的是全羊,現在已經不比在家裏,不自己儲備些食物,難保不會斷糧。


    兩小聞著肉香口水開始分泌,然而虎王這家夥,似乎對這種加工過的食物沒有興趣,它更享受撕裂獵物,然後將之生吞活剝的快.感。


    就在兩小準備進餐時,一個不速之客還是鼓起勇氣,來到了他們的身前。


    “你已經死過一次,難道還需要我幫忙,讓你再死一次?”秦毅看著這個身板雄壯的男人漠然道。


    來人是那個被炸碎法相的一隊長,他不知用了什麽術法假死,差點騙過了秦毅的神念。然而他運氣似乎不夠好,那個不知什麽來曆的大漢玄域被毀,而他那時還處在爆炸的範圍內,所以不得不現出身形逃了出去,這才讓秦毅發現他其實是在裝死。不過秦毅也沒有時間管他,那時他還在和那個自稱老夫的大漢對峙著,沒想到這家夥現在竟然迴來了。


    秦毅有些搞不懂這家夥,既然逃了性命,為什麽還要來送死,這不合道理啊,他應該也不會傻到認為能戰勝自己,那他是來幹什麽的?


    一隊長走到離兩人十來丈遠處停了下來,同時將一具屍體扔到了身前。看著兩小抱拳道:


    “這人名叫蔣英,是鬼麵傭兵的三隊長,而那個變化成大漢與閣下交手的,是這家夥的叔祖,也是現在鬼麵傭兵的團長,這次就是因為他二人,我等才會得罪閣下……”


    “你們那個不知道叫什麽的團長已經死了,現在你把他殺了,是準備來投降的麽?”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秦毅打斷了。不管這家夥來意是什麽,他都沒興趣知道,他也沒有時間和心思去搞什麽趕盡殺絕,要是這家夥是怕他玩追殺的話,還是早點讓他滾蛋為妙。


    “閣下不要誤會,既然蔣元已死,今後這世間便再無鬼麵了。而且那些人現在跟我也沒什麽關係了,不,應該說是從很早以前就和我沒關係了。所以我自然不是來給他們說情的。況且在閣下眼中,我等或許隻是群螻蟻罷了,又怎會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


    一隊長歎道。兩小天分之高是他無法想象的,他們兩人將來最少也能成就仙靈,而他們這些流寇,大概此生也就隻能走到這一步了。


    “既然知道我不去找事,你還跟著我們幹什麽,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躲我們遠遠的嗎?”


    “我是來謝兩位的。”一隊長誠懇道。


    秦毅來興致了,這貨在賣什麽關子,被打趴下了還來謝人,難道腦袋也被自己給打壞了?


    “謝我什麽,不殺之恩?”


    他看得出此人並無惡意,而且態度懇切也不是在演戲,難道這世界還真有這樣淳樸的良民?不被人打死,就要謝人家饒命之恩,這可就太純了些,都純到有幾分傻氣在裏麵了。


    “這是其中的一個理由……”


    還真有這樣的家夥啊,看來這世界也不完全是一片黑暗,至少沒黑得那麽徹底。不過既然這家夥不是來找茬的,他也不會沒事找事,架這種東西,自然是能省則省的。


    秦毅將目光掃向了那具屍體,他五髒具毀,已經是死的不能再死。看他的死相,應該是被這個一隊長一擊斃命,看來這家夥也不是在說謊。他本來還以為這個男扮女裝的家夥早就已經掛掉,卻不想還是個裝死的,心裏也在暗自感歎這些人的隱忍果斷的同時,也有些佩服他們生命毅力的頑強。


    不過自己就要吃飯了,這家夥卻搞了具屍體過來,讓秦毅有些不爽。他指著地上蔣英的屍體,看著一隊長道。


    “你先把這個家夥給埋了,然後洗個澡再過來……”雖然那人渣到不行,但畢竟是同族,秦毅也不想看他暴屍荒野,被野獸吞噬。


    一隊長辦完事後,竟然真的去沐浴更衣了一番,讓兩小頭頂懸了兩柄大大的問號。這方圓百餘裏之內,應該都沒有水源的啊,他到底是怎麽辦到的呢?


    當然,他們也隻是淡淡地驚訝了一把,還沒有無聊到去問人家是怎樣解決洗澡問題的。秦毅將這個不知名的家夥喚到火堆旁坐下,把一塊烤好的羊肉扔給他,然後就開始自顧自的狂吃起來。


    兩小的食欲極好,狼吞虎咽起來沒玩完了,似是要把早上和中午缺的那兩頓都給補迴來。他們隻顧著和羊退較勁,已經把這個了擺在麵前的家夥給搞忘記了……


    男人看著手裏的羊肉,思緒仿佛又迴到了遙遠的過去。


    那時他也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一個普通,卻又有些不一般的平凡人。那時候他過的,也是這樣天當被子地當床的生活,吃的也是這樣平淡無奇的食物。然而成為聖靈後,五感六識強大了千百倍,自己卻不再對這些平凡的東西多看一眼。


    兩小吃完晚飯,精神又迴來了。無聊之下正尋思著玩點什麽,這時才看到還在一邊發呆的一隊長。兩人竟然把他忘記掉了,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想著是你自己貼上來的,又悶在那裏不說話,誰能記得住你?


    “對了,那個誰,我們剛才說到哪裏了……”


    男人被秦毅這一問,也從發呆中反應過來,連忙向兩小致歉。原來這貨也是個天然呆啊。


    “實在失禮,讓兩位見笑了。剛才想起了些舊事,不由晃了神,還請兩位不要見怪。在下梁蹇,本是這鬼麵傭兵的第一任團長……”


    隨著男人的講述,一個跌宕起伏的悲情複仇故事,開始呈現在兩小麵前。


    他原是太倉城外,一個的山野獵戶家的孩子,本也過著平常人家的日子。後來跟著父親在山上打獵時,遇到了一尊仙人,便被收了去當了徒弟,從此踏上修道之途。


    在凡人眼中的那個仙人,其實也不過是個明聖境界的修者而已,距離真仙還不知有多少萬裏路。那人對他非常的好,不僅在修煉上傾囊相授,各種靈藥靈石也毫不吝嗇的往他身上砸。


    他也很爭氣,短短四十年便啟靈通脈,靈氣化海;隻用了百餘年時間便洗煉五藏,歸元靈隱。然而當他修至凡靈第七境化神境界時,他師傅所能提供的修煉的資源,也漸漸捉襟見肘起來。對修者來說,最為關鍵的具象和涅槃境界,所需要靈氣靈藥更是海量的。然而修煉的資源,正是他們這樣的散修所最缺乏的,所以兩人便離開了深山,開始到外麵闖蕩。


    師徒二人走了很多地方,他們去過人族地界最北端的仙隕之地,去過西麵祁連山下的不夜之城,甚至到過南麵劃分人魔兩族地界的定界山邊。


    兩人出世之後,生活過得艱難。修者的世界可不比凡間的生活,這是一個隻看拳頭的世界,而兩人的拳頭,顯然還不夠大。但正是這些艱難的日子,讓隻有利用關係的兩人,漸漸生出了感情。他待他如子,他視他如父。


    最終他們又迴到了生養他的太倉城,因為時過九百年後,他已成就真聖,已經有了履行諾言的能力。自跟著他師傅的第一天起,他就告訴自己,兩人之間隻是一場交易:他教他修煉術法,而他修道有成後,則要幫助他報仇。最初的承諾,他一直都記得。


    然而事過千年,仇恨早已被親情慢慢消磨掉了,他的師傅已經放下了仇恨,隻想平靜渡過剩下幾百年的安生日子。可他還沒有忘記。若是他自己的仇恨,可能也會隨風消散,但那是他師傅的血仇,所以他必須要報。父債子償,父仇子報,在他眼中,天理當如此。


    他們殺了師傅一家,他自然也要讓那些人家.破人.亡。不管是九百年前,還是九百年後,仇恨一直都在,報仇,永遠都不晚。


    他在太倉住了十年,也查了十年,終於弄清了那些家夥的底細。他們已經從流匪,變成了正經的生意人。但這並不是讓他放棄複仇的理由,殺人者,人恆殺之。


    那一夜,他一個人屠掉了三百一十九人,每一個被他殺死的人的麵貌,他都清晰地記得。雖然他們之間沒有直接的仇隙,但他還是決定將那些人送上黃泉。罪惡,總是要有人來償還的。


    在他殺死的人中,有四個是和他一樣,同為真聖境界的強者。千年的時間,也讓這四人突破到了真聖境界。但麵對四人時,他卻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感到興奮異常,因為隱藏了近千年的憤怒,在那天終於得到了發泄。


    正是那四人將他師傅打成重傷,殘殺了他師傅一家七口。那不僅是他師傅的血仇,也是他的仇恨。


    那一仗打得很艱難,他都記不清自己的法相之軀是多少次被毀,又再生了多少次。打到最後神念耗盡靈元枯竭,而他自己,也幾乎重傷將死。但最終還是他贏了,因為他們已經很老了,而自己正值巔峰。他靠著強悍的恢複能力和頑強的意誌,硬生生耗死了四個同階的高手。


    他師傅趕到時,隻看到遍地殘屍,和站在眾人屍體上的他。兩人再次見麵,卻沒有多說一句話,身形已經佝僂的師傅就這樣攙扶著他,離開了那片殘破的莊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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