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是司先生嗎?”外賣員將一個紙袋遞到他手裏。“您的外賣到了,方便的話麻煩給個五星好評,謝謝您。”顧言湛關上門:“你還叫了外賣?”司以鈞那邊關掉了油煙機,將第二盤菜盛進了盤裏:“嗯,家裏沒主食了。”他叫的包子是京城很有名的一家包子鋪的,他家包子薄皮大餡的,算得上京城一絕。顧言湛將包子放到了桌上,司以鈞那邊已經盛好了粥。白米粥煮得軟糯粘稠,遠遠就能聞見米粒的清香。司以鈞炒了兩個素菜,再配上那家店的肉包子,顧言湛覺得自己的幸福指數被刷到了一個頂峰。“在你家吃早飯可太享受了。”顧言湛說道。司以鈞抬頭看了他一眼,勾唇露出個戲謔的笑容:“沒出息。”兩個人說著話就吃完了早飯。就在這時,司以鈞的手機響了。他走過去看了一眼屏幕,接著就不耐煩地皺起眉頭,嘖了一聲,不耐煩的情緒恨不得寫在臉上。顧言湛光看他的反應就猜到了,電話十有□□是司以鈞的爸爸打的。司以鈞接了起來:“喂,什麽事,趕緊說。”接著,他陷入了一片沉默。片刻後,在電話那頭的反複催促下,他開口道:“嗯,好,我這就去。”接著,他掛了電話。“……怎麽了?”司以鈞看向他。“我爸昨天心梗,送醫院了。”他說。“搶救了一夜,這會兒剛醒。”——司以鈞趕到了京城第一人民醫院。昨天晚上下大雨,幸好司家大宅裏有私人醫生,給司維興做了基本的搶救。他昨天晚上緊急做了個手術,搭了個心髒支架,才算是有驚無險。但是他這身體積勞成疾,早就不太好了。司以鈞到病房的時候,裏頭擠得全是專家。他站在病房門口等了一會兒,裏頭的人才散出來。司以鈞往裏看了一眼,徑直走了進去。單人vip病房麵積很大,裏頭人走得差不多了,就顯得很空曠。司梁致坐在輪椅上,在床邊給司維興削水果。管家和護工站在旁邊,司維興的秘書也在。司以鈞走進來,病房裏的人都抬頭往他這邊看來。一直臉上沒什麽表情的司維興看到他,眼睛都亮了。他抬手拍了拍床沿,示意司以鈞在他床邊坐下。旁邊的司梁致默默看著這一幕,手中的水果刀一頓,長長的蘋果皮斷在了他刀下。他卻不動聲色地抬起頭:“以鈞來啦?快過來坐,爸一直念著你呢。”司以鈞卻沒坐下。他走上前,在司維興的床前站定,垂眼看著他。當年那個他記憶裏挺拔英俊、天神似的男人變得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麵前這個插著心電圖和唿吸機的孱弱中年人。他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學校的同學都嘲笑他沒有爸爸。但是他知道,他爸爸隻是特別忙,其實他爸爸比誰的爸爸都好,他又高大又帥氣,隻是很少迴家。但是他每次迴家,都會給自己帶迴來好多的驚喜。他溫柔又耐心,對他媽媽和他都特別好。所以,小時候的司以鈞,還是個迴迴在全校考第一的小孩兒。他的獎狀在家貼得滿滿的,每次爸爸來都會數,會誇獎他。可是後來,他媽媽瘋了,他家變得很窮,他爸爸再也沒有迴過家。再之後,他知道了。知道小時候那些小孩指著他喊小三家的孩子是什麽意思,知道那個魔鬼一樣的女人是他爸爸的妻子,而他媽,是他們婚姻的插足者。他媽媽是因為這個男人瘋的,梁舜華也是因為這個男人瘋的。而那個男人則衣冠楚楚地踩著她們兩個,走到了名利的高峰,受眾人景仰。是那個男人貪心,毀了他的女人和孩子。他再也無法對這個男人生出尊敬和愛。他垂眼看著司維興,沒坐下,隻冷冰冰地問了句:“叫我過來有事麽。”司維興眼中的光芒淡了下去,笑容也僵在了臉上。整個病房裏的氣氛頓時降到了冰點。司梁致垂下眼,掩蓋住了眼睛裏的嘲諷和高興,旁邊的管家很有眼色地替司以鈞搬來了一把椅子,免得這對父子尷尬地對質。司以鈞一言不發地坐了下來。司維興劇烈地咳嗽了幾下,接著根本不在意地笑了笑,指揮管家去給司以鈞倒水。“爸爸也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他說。“今天早上,我就一直在想你媽媽,想了很多以前的事,就想見見你。”司以鈞嘴角泛起冷笑。旁邊的司梁致握著刀的手有點抖。他手指顫抖,幾乎削不動蘋果。他垂著眼,深深唿吸了兩下,才平複了心情,不動聲色地繼續削蘋果。司維興通過調查,雖然知道董茵最後的那幾年精神狀態不太好,但她在對著旁人正常的時候,對司以鈞都很好。所以他根本不知道司以鈞經曆過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