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清點點頭。問李妍:“你還有什麽可說的?”李妍被眾人看著,卻說不出反駁的話,畢竟自己毫無緣由,就像無理取鬧一般。殷胥離淡淡道:“莊主,我卻有話想要問夫人。”“你想問什麽?”李妍頓時像是被踩了尾巴,仇視地看著他。殷胥離緩緩道:“翠玉的屍體俯泡在水中,丫鬟的服飾又都一樣,你是怎麽一眼就知道她是翠玉的?”是啊,她可是第一時間就叫出了翠玉的名字,好像本來就知道一樣!眾人看李妍的目光立刻帶出驚疑。李妍覺得臉火辣辣的,緊張道:“那是因為翠玉陪伴我多年,我自然對她的身形很熟悉……”翠玉的身形隻露出一小部分,她知道毫無說服力,目光落在殷胥離手中時,竟然急中生智,大聲道:“而且我看到你拿著她的東西!”她指著哨鏈道:“那是我賞給翠玉的銀項鏈,怎麽會在你手裏!”“好啊你。”她像是抓住了把柄,連聲質問:“方才我還以為是你撿到的,現在想來,定是你見財起意,趁翠玉來此賞景,將她推入池中,害人奪寶!”殷胥離的聲音毫無緊張之意,不慌不忙道:“李夫人,你確定這東西曾屬於你?”李妍篤定道:“沒錯!”殷胥離道:“那想必你一定知道它的用途了?”李妍心裏一個咯噔,仔細看了幾眼,沒看出什麽不同來,就是條項鏈,頂多造型奇特些。她以為殷胥離心虛在詐自己,聲音便更篤定了,“我怎會不知?就是項鏈。”頓了頓,保險起見,還裝的挺真,又加了一句:“翠玉年輕,手腕細,有時也會在手上纏兩圈做手鏈。”虧她思維還挺敏捷,編得很像一迴事。一番話語成功地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就連齊聶書的目光都不對了。畢竟殷胥離表露的身份並不尊貴,也沒見過她戴過任何珍貴的首飾。“徐姑娘。”林正清的目光冷下來,道:“我碧淵山莊雖有容人之量,卻容不下貪財害命之輩。來人呐!”李妍目中露出快意,仿佛已經看到殷胥離殞命的場景。兩個護院聽令上前,殷胥離看了他們一眼,沉著道:“且慢。”她的聲音還是那麽溫柔,目光卻帶著某種莫名的威懾,讓兩名護院自然而然停下了,猶豫地看向林正清等待指令。林正清不耐道:“你還有何話說?”殷胥離微微一笑,“若我能證明這不是一條項鏈,是否就能還我清白了?”這種時刻,他竟然還是很從容,林正清也不由刮目相看,頷首道:“沒錯。但你如何證明?”如何證明?其實很簡單。殷胥離輕輕低下頭,將哨子湊到嘴邊,卻在看清的那一刻瞳孔驟然緊縮。銀白無瑕的哨身上,多了個醜陋的牙印。他低垂的眸中陰沉如水,捏緊指尖,暫時按耐下心中滿溢的殺意,將哨子送到嘴邊輕輕吹響。一陣鳥鳴般清脆的氣音傳到了所有人耳中。“這是什麽聲音?好像黃鸝鳴叫!”“竟然能吹響?這是什麽東西啊,原來真不是項鏈!”“怎,怎麽會這樣?!”李妍眼中閃過萬分愕然。“這支銀哨,是用以通訊之物。”殷胥離將鏈子掛迴脖頸上,抬眸道:“現在可以證明這是我的東西了吧?”哨是奇淫巧技,並不常見,就連林正清也沒見過這東西,麵上顯出驚異來。他沒想到殷胥離竟然真能證明這不是項鏈,還是以這樣鮮明的方式!在一片驚異的沉默中,突然傳出的兩聲鼓掌聲就格外明顯。殷胥離看到那個白衣人撫了撫掌,笑道:“徐姑娘真是臨危不亂,慕某佩服。”他轉向莊主,道:“這東西我曾在書中見過,因內部結構特殊,吹響時可發出尖銳之音。”林正清撫須道:“竟有如此精巧之物,慕公子真是見多識廣,老夫自愧不如啊。”“莊主謬讚了。隻是……”慕淩霄微微停頓,溫聲道:“徐姑娘見諒,在下還有一個疑問。”這還有完沒完了?殷胥離順勢打了個噴嚏,故意將聲音染上鼻音,“請問。”慕淩霄道:“此物極其罕見,我也是在一位機關大師的遺作裏見到的。那麽姑娘又是如何得到的呢?”這話激起了林正清的警覺,立刻隨之追問:“沒錯。你怎會有這樣的傳訊之物?又要傳訊給誰?”不等殷胥離迴答,他轉而又問齊聶書:“此女是孤身一人投靠你,又身無武功,尋常人家的良家女子怎會做出這般出格的行徑?”“侄兒是偶然在街上遇到她的,她自稱與家人走散了。隻是已過數日,她形容的人仍然未曾出現過。”齊聶書覷著他的臉色,見風使舵道:“侄兒不曾知曉江湖險惡,帶她迴來時,隻想救人,沒想太多。”好一副單純善良的嘴臉!殷胥離幾乎被氣笑了。眾目睽睽之下,齊聶書歉意而滿懷疑慮,林欣惡毒而得意,白衣人平淡中意味深長……若真是尋常女子,麵對這樣的場麵,恐怕早就嚇傻了。殷胥離卻既非女子,也非尋常之人。天下之主的震怒都直麵頂撞過,這等場麵,真就像宅鬥之於宮鬥——上不得台麵。殷胥離道:“這是我夫君贈的定情信物。他是商人,走南闖北,這銀哨是意外從外邦人手中得來的。”他唇邊勾起一抹柔和而幸福的笑意,像是在迴憶什麽,“贈給我時,他曾說過,隻要我吹響哨子,無論多遠,都會傳到他耳邊,他會立刻趕到我身邊。”成開昕用來保護他的東西,被他改編得浪漫而繾綣。麵上神色羞澀而深情,誰看了都能想象出,這對夫妻必然是琴瑟和鳴,情深意篤。“什麽?你有夫婿了?”齊聶書憤憤脫口道:“你怎沒告訴過我!”殷胥離詫異道:“我形容的家人就是我夫君啊。公子竟不曉得嗎?”“……”齊聶書羞憤欲絕,眼都紅了,“你騙我!”李妍尖聲道:“你都是婦人了,還著未出閣女子的發髻,呸,真不害臊!聶書,你被她騙了!”她突然又發覺自己是順了對方的話,立刻又改口道:“莊主,不可能,她方才的話根本不合理。她若真是隨夫婿來的,對方怎會一直不見人影?還說什麽定情信物,這編的話誰信呐。”她譏笑道:“你說那東西吹響了你夫君就會來,那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