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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淨涪佛身和魔身交流的時候, 張行小童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是以等淨涪佛身抽迴心神的時候, 就正正對上了張行的一雙眼睛。


    看著這樣一雙眼睛,淨涪佛身沒有直接答複他,而是問了他一個問題,“張小檀越, 你覺得……怎麽樣才能讓大家都好好的呢?”


    張行有一點小失望,但很快的,他就埋頭去想答案。


    淨涪佛身也不急,就在一旁等著。倒是老張頭他們收拾過心情之後, 都緊張地看著張行,盼著他能夠想出個合符淨涪佛身的答案來。


    張行想了好一會兒, 終於慢慢答道,“要有力量。”


    “力量?”淨涪佛身並沒有評價他的答案,隻是道, “握有權力能擁有力量, 廣交朋友會凝聚力量,錢財富裕能驅使力量, 會肉身強橫會積蓄力量,靈魂堅韌會禦使力量,智慧深遠會產生力量……”


    將這些種種跟張行數了一遍之後, 淨涪佛身又問道, “如果這些任由你選擇, 你會想要哪一種力量?”


    張行第一次聽說過這些, 一時愣住了。


    但以他自己的經曆細細想來, 他又知道麵前的這個淨涪比丘沒有說謊。


    當日他家,不,是他們一整個村子被泥水淹沒,他能逃得出來,不是因為他自己,而是他爹娘、爺奶拚了命將他送出來的;後來他一個人街頭流浪,沒錢沒糧,他是懵懵懂懂地學著其他乞丐翻找食物,才有一頓沒一頓地活下來的;再之後他被人搶走,要帶到那些不好的地方去,也是因為途中有人暴起反抗,他才能覷著機會逃跑的;再細細想一想,那些人之所以會想要將他這樣的孩童帶走賣掉,為的也是錢財……


    權力,友人,錢財,肉身,靈魂,智慧……


    他會想要哪一樣?


    張行自己也有些迷糊,於是不禁定神看了看淨涪佛身。


    淨涪佛身也隻是平靜地迴望著他。


    張行於是又低下頭去。


    他有很多個選擇,而且每一個選擇似乎都能滿足他剛才的要求,他可以隨便挑一個……


    可是,張行卻不願意。


    他隱隱覺得,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重要,不能隨便了事。


    細想了很久之後,張行終於再次抬起頭來看著淨涪佛身,“我隻能挑一個嗎?”


    淨涪佛身心裏升起一絲微小的笑意,麵上卻不顯分毫。


    “當然不是,你可以全選。”因為心情頗好,所以淨涪佛身便也就提醒般地問他道,“但這樣一來,需要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就更多,你覺得你自己能兼顧得來嗎?”


    張行看了看他,又埋下頭去。


    等他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他先看了看老張頭等人幾眼,又團團望過他們一家人現下居住的這個狹小的廂房。


    六個選擇,前麵三個權力、錢財、友人,似乎都是能夠當即見效的選擇,就算不是,也比後麵的那三個來得更切合實際。可是……


    張行偏頭打量了淨涪佛身一陣,忽然開口問道:“淨涪師父,你很厲害的是嗎?”


    淨涪佛身隻是笑笑,沒有迴答。


    張行卻似乎已經得到了答案。


    “你很厲害,所有我知道的人聽說你的名字,都是很……很順服的樣子。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的嗎?”


    淨涪佛身問他,“你想學?”


    張行脫口而出地答道,“想學。”


    老張頭愣愣地看著這兩人,久久沒法迴神。


    淨涪佛身明白地告訴張行,“會很難。”


    修士修心、修行,需要不斷地打磨自己的肉身、心靈,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當然,淨涪佛身說的是真正的修士,如果隻是單純地想要力量,那就另當別論。


    張行抿緊了唇,“我能行。”


    淨涪佛身定定看著張行,忽然道:“我可以答應你。”


    張行沒有笑,反而更繃緊了神經看著淨涪佛身。


    這個人似乎還有什麽話沒有說清楚。


    果然,不過片刻,他就聽見淨涪佛身說道,“力量的獲得有許多方法,也有不同的方向,你需要自己想明白,然後做出你自己的決定。”


    張行吐出一口氣,慢慢地點了點頭。


    “好。”


    淨涪佛身見他應下,上前兩步,抬手在他頭頂上輕輕拂過。


    一縷微薄的金色佛光自他的手掌掌心處躥出,悄無聲息地沒入張行的腦門。


    張行隻覺頭頂上吹過一道微風後,腦袋就開始有點昏沉。


    但似乎隻是一個唿吸的功夫,就又有一道暖融融的氣流從他頭頂自上而下地灌入,讓他頭腦一清,須臾清醒過來。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手不自覺扶住額頭的張行才發現他腦海裏莫名其妙多了許多東西。


    這些東西在他不特意去想的時候,會安安分分地浮在他的記憶裏。可隻要他有心去思考一個問題,那些東西就會自然而然地將問題的答案展示出來。


    張行慢慢將手放下的同時,飛快地抓住機會做了一個嚐試。


    他試著去問一個問題。


    ‘我要怎麽樣才能擁有權力?’


    那些莫名的東西不過片刻就給出了一個答案。


    ‘依附一個握有權力的人物。’


    張行看著這樣一個答案,麵色不變,飛快繼續往下探問。


    ‘我最好依附誰?’


    ‘陳飛簷。’


    ‘陳飛簷的資料都有哪些?’


    ‘陳飛簷,字留光,家住……’


    張行看了看陳飛簷的資料,又嚐試著問道:‘我該怎麽依附他?’


    ‘陳飛簷有一愛孫,今年三歲餘,需要一個書童。’


    淨涪佛身並不在意張行的嚐試,也不對張行的這些問題做出評價,他隻是閑閑地坐在一邊,跟淨涪魔身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事實上,淨涪魔身也就隻有這一段時間能夠稍稍歇一口氣了。


    說來也巧,正是這個時候,淨涪佛身和魔身同時聽到了識海中淨涪本尊的傳話。


    ‘到手了。’


    淨涪魔身從道宮裏的雲床上慢慢睜開眼睛。


    他往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見楊元覺正拉著程沛連帶司空澤一道埋頭整理陣圖,便將目光轉投到待在天魔宗裏等待著留影老祖勞動成果的安元和。


    確定他們一切順利之後,淨涪魔身下得雲床,衣袖一揚,整個人出現在天地胎膜邊上。


    宋微言宋祖師正正睜開眼睛,看見這一道憑空出現的身影。


    “怎麽了,有事?”


    淨涪魔身已經看過景浩界世界周圍的混沌海,確定大半封鎖在景浩界混沌海外的那些魔道修士。現在聽得宋微言這般問,他便點頭應了一聲,“他們要迴來了。”


    宋微言聞言,也站起身來,抬手拔出他的寶劍,“老道坐了這麽許久,終於是到了活動活動的時候了。”


    如果是尋常時候,鎮壓守護著景浩界天地胎膜的宋微言是不能輕動的。但他知道左天行和另一個淨涪這個時候正在做些什麽,他更知道景浩界需要他們兩個。所以他就動了。


    宋微言朗聲長笑,將寶劍豎在胸前,伸手輕輕撫過劍身,細細感受著那劍身上散出的鋒銳劍氣在他手掌上印下的刺痛。


    忽然,他笑聲一頓,手指快速在寶劍劍身上快速彈過。


    “叮叮叮。”


    清脆的金屬音響起的同時,有一道道箭似的劍氣飛出,向著各個方向飛去。而下一刻,那些劍氣飛去的方向裏都有各式各樣的聲音響起。


    卻是那些魔修們以各自的手段當下宋微言劍氣時壓不住的聲音。


    淨涪魔身也不甘落後。


    他就站在景浩界天地胎膜上,似乎沒有什麽動作。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雙足所立的地方,已經被一層厚沉的陰影所籠罩。


    那是一片叫魔修都望而生畏的最深沉的絕望和憎恨。


    縱然沒有幽寂暗塔在身,縱然迎戰強敵,淨涪魔身也沒有絲毫畏色。恰恰相反,他臉上還掛了一抹笑意。


    八分平靜,二分癲狂的笑意。


    他站在景浩界天地胎膜上,目光望入那一片翻攪的混沌海中,似乎正死盯著某一個人,又似乎誰都沒看,誰都沒放在眼內。


    他揚開雙手,寬大的長袖垂落,無盡黑氣從他腳下、袖間湧出。


    像是簇擁著自己承認的帝皇的臣民,又像是接下了軍令的將兵,黑氣洶湧著撲向每一個被鎖定的氣息,要將那個氣息的主人死死地拖拽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然而,每一個被黑氣鎖定的目標都不是弱手。


    看著迎麵撲來的黑氣,一個個魔道大修士很快就認出了這些黑氣的本質。


    “暗土世界裏的怨氣/濁氣/……”


    隨著各個聲音響起,一聲聲碰撞的異響也絡繹不斷地響起。


    黑氣被撕裂,被扭曲,被打散……但很快的,這些黑氣就又一次聚合成形,鍥而不舍地向他們撲來。


    雖然早知道這些東西不好對付,但真正對上這些東西的時候,那些個魔道大修士還是忍不住咒罵出聲。


    “該死的,要不要這麽難纏?”


    “退。就景浩界的狀況,這些怨氣、濁氣難纏是正常的,先退!”


    “不能退!這個小子動用了暗土世界裏沉積的汙濁,分明就是另有所圖,我們一退,是如了他的意了,但之後童子問起,我們怎麽交代?不能退!”


    “童子現在還在那邊聯盟的戰場上,已經很久沒有消息傳出來了……”


    淨涪魔身將這些話統都聽在耳裏,自然也能感覺到自那刻起陡然衰弱下去的反抗。


    但淨涪魔身是什麽樣的人?


    別人退一步,他就能跟著逼上三步!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又往前邁出一步,腳下那一個孔洞一般的泄口竟在這一邁步間又擴大了足足一倍。


    無盡的黑氣就像洪水一樣滔滔不絕地向著那些氣息所在的方向湧去。


    黑氣和黑光抵在一處,相互角力。這一場角力僵持了近一炷香時間之後,終於以源源不斷的黑氣勝利為結束。


    “啊……”一聲驚唿隻響了半聲,就被張牙舞爪、窮兇極惡的黑氣連同它的主人一道吞沒了去。


    等到黑氣褪去,那一處混沌海中甚至連點渣渣都找不到。


    所有被黑氣盯上的魔修見得同伴這般下場,心中俱各一凜,趁著黑氣還沒有將他們完全圍攏的機會,驟然發力劈開一道通道,閃身離開了他們原本防守的位置。


    也是避得遠了,他們才終於得以仔細觀察那些黑氣的本質。


    “這些汙濁裏絕對不隻有修士、生靈沉浸的怨濁氣!”


    如果這些汙濁心念僅僅隻是景浩界世界中生存的修士、生靈所有,它就算能在這混沌海裏留存,也絕對不能有這般威力。


    淨涪魔身將手微微放下,就有一團比其餘黑氣更黑更沉也更絕望的氣霧在他手掌上方懸浮。


    外間有修士盯緊淨涪魔身手掌上的那一團氣霧,臉色很有些難看,一字一頓地道:“當然不隻有生靈的怨濁氣,還有世界的。”


    “世界的?”


    所有聽見的修士都頓了一下,轉眼死死地盯著淨涪魔身手掌上方。


    “怎……”麽會有世界的怨濁氣……


    那修士才剛說出一個字,就緊閉上了嘴巴。


    他們領命封鎖景浩界世界,自然知道景浩界世界的底細。而既然知曉這些,自然也就很容易明白淨涪魔身手上為什麽會有世界的怨濁氣了。


    “退!”


    再沒有人要和淨涪魔身死拚,他們直接往後急退,清出景浩界世界之外相當一片距離。


    看著這一片距離不遠不近,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片被清空出來的間隔,其實就是淨涪魔身,也就是景浩界世界能夠輻射影響的範圍。


    在這個範圍之外,淨涪魔身要再想像剛才那般對他們動手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淨涪魔身卻不看他們,而是望向了他自己的手掌上方。


    也就是那一片黝黑氣霧。


    事實上,如果有人細細觀察,且認真對比過的話,他就會發現,淨涪魔身手上這一團氣霧雖然黝黑可怖,但較之早先卻多了一種懶洋洋的懈怠感。


    也就是說,這個時候淨涪魔身再想要催動這些怨濁氣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容易。


    他們錯過了最佳的進攻機會,但淨涪魔身不會提醒他們。


    淨涪魔身再抬頭望向那些魔道大修士們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垮了。


    “還以為你們能被他遣來封鎖景浩界,怎麽都是有些能耐的。沒想到……”他搖頭,“他的座下眷屬要都是你們這樣的,那我就要開始懷疑他是怎麽穩坐天魔童子之位的了。”


    淨涪魔身話說得很毒,但沒有人理睬他。


    魔修間是沒有主辱臣死這樣的說法的,隻有成王敗寇,隻有你死我活。這些場麵話,有時候是有用,但在很多時候,卻也不比空氣強多少。


    淨涪魔身似乎也就是想要過過嘴癮,那些魔道大修士要不理會他,他自己也能玩得不亦樂乎。


    倒是宋微言宋祖師縱著劍光在外頭轉了一圈後迴來時,目光在淨涪魔身手掌上方微微停了一瞬。


    淨涪魔身麵不改色地對他點點頭。


    宋微言宋祖師也是一笑,重又迴到他自己慣常的那個位置坐下了。


    那些魔修全不理會淨涪魔身和宋微言祖師兩人,湊在一起商量過一陣之後,竟就景浩界世界影響範圍之外重新布防。


    他們重新布防不說,甚至還將消息傳遞到混沌海更遠處,竟是要將防線完整地往後搬挪。


    淨涪魔身看著防線挪動那會兒出現的漏洞,心裏滿意地笑了一下。


    再多來個幾迴,等到淨涪本尊他們歸來的時候,就會容易得多了。


    淨涪魔身將目光收迴來,還自觀察著他自己手上的那一團霧氣。


    說起來,他這也是第一次調用天地真正的本源應敵。看結果,似乎還真有些奇妙的變化。


    淨涪魔身定睛看過這一團氣霧,又閉上眼睛感受了一遍,才發現自己的感覺沒有錯。


    在吞沒了一個外域魔修之後,景浩界世界的天地本源竟然得到了一絲絲的增幅。雖然這增幅不甚明顯,不留神就會輕易錯過,可增長就是增長,鐵一樣的事實。


    而除了這天地本源的增長之外,淨涪魔身還發現景浩界世界暗土裏沉積的怨濁氣——不僅僅是景浩界生靈因種種災難而生出的怨濁氣,還包括景浩界世界所生出的怨濁氣,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消耗。


    淨涪魔身想了想,也就很快明白了。


    一來吞噬消化掉一個天魔道的大修士,從來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更別說是像他們這一次這樣的快速吞噬消化;二來,吞噬消化一位無執童子眷屬的天魔道大修士,對景浩界中的芸芸眾生乃至世界本身來說,都是一定程度上的複仇。


    而複仇,哪怕沒有消滅掉罪魁禍首,也會消去一部分怨毒與憎恨……


    想明白之後,淨涪魔身心裏不免很有些惋惜。


    如果這些氣霧真能無損地吞滅消化掉那些外域魔修就好了……


    他歎了一聲,揮手散去那一團氣霧。


    可即便他手上沒有了那一樣大殺器,淨涪魔身腳下的那個泄口一般的孔洞也還是有一浪接著一浪仿佛無窮無盡的黑氣翻湧。


    宋微言祖師看見淨涪魔身此刻的模樣,心裏一凜,麵上卻笑道,“小友要實在無聊,也是可以出去走一走的。”


    宋微言祖師說話間,目光還不斷地瞥向外頭忙活不斷的外域魔修以作示意。


    淨涪魔身很有些意動,但想得一下,他就搖頭道,“還是不了,外頭太危險,出去了我怕迴不來。”


    宋微言祖師心中微驚,但其實也不覺得意外,他笑了笑,沒再說話。


    淨涪魔身想了想,心頭一動。


    他腳下的黑氣一滯,竟有一尊暗黑皇座憑空出現在他背後。


    淨涪魔身微微一退,便就屈身正正坐在那尊皇座上。


    稍遠處的那些外域魔修紛紛轉眼往他那邊瞥了一眼,又交換了一個目光,便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去了。


    淨涪魔身忙裏偷閑,開始關注淨涪佛身和張行那邊的情況。


    但這麽一會兒功夫的耽擱,淨涪佛身已經替老張頭布置了一處供佛的地方,還將一幅藥師琉璃光如來給掛了上去。


    淨涪魔身望去的時候,老張頭正領著張行幾個小童並小院裏一同租住的人家送淨涪佛身離開。


    淨涪魔身看了看淨涪佛身,又看看站在老張頭身旁的張行,目光來來迴迴地轉過幾遍之後,見淨涪佛身是真的沒想帶著張行離開,問道,‘就這樣將人放下,不怕他出了什麽事情?’


    要知道,現在的景浩界可實在算不得安穩。


    淨涪佛身答道,‘他還沒有真正下定決心。再有,本尊還沒有個說法。’


    他們三身確實分立,但再怎麽分立,三身也都是一體。他們追求自我,所以也尊重自我的每一部分。


    淨涪魔身不再說話了。


    淨涪佛身彎下身去,無聲拍了拍張行的腦袋,才對著送行的人一禮,告辭離開。


    轉身的那一頃刻間,除了淨涪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淨涪佛身正在跟淨涪魔身說話。


    ‘你要真的是無聊了,其實也可以找他們玩一玩的。’


    淨涪魔身心裏歎了一口氣,撩起眼皮子瞥了對麵那邊一眼,又興致乏乏地將眼瞼垂了下來。


    ‘不好下手啊。’


    對麵人太多,這邊他要出了這段位置,卸去了景浩界暗土世界的加持後,可就輪到別人一群打他一個了。


    再說,本尊此時可正在往這邊來呢。


    他上去找人‘玩’自然是可以,不借用暗土世界的力量,單隻靠他自己也確實可以,可要是撞到本尊和他兩邊同時需要全力調用力量的萬一,那就不是他找樂子,而是樂子找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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