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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致使這烏龍成形的另一方, 正是淨涪。


    哪怕淨涪他僅僅隻是被動拉扯進這一場衝撞中, 並不是他自己願意的,那麻煩也很大。


    明明隻是崇敬仰慕淨涪,卻又將淨涪拖到那般境地, 身在藏經閣的這些弟子們是十分愧疚的。而這種愧疚, 催生了他們的彌補心理。


    愧疚、感激、仰慕等等等等心緒交織在一起, 令他們迫切地想要做些什麽。


    道謝是他們正在做的事情, 但更多的許諾迴報,卻不是他們這些小弟子能夠有資格決定的。但是沒關係, 寺裏的師長也在。


    他們完全有資格替他們承諾些什麽。


    這種心念,便是大勢, 逼得清佰大和尚不得不做到這一步的大勢。而這大勢,也在逼迫著淨涪應允。


    因為這些比丘、沙彌都是善意的,不摻雜半點雜質的至純至粹善意。


    受這樣的一份善意感染, 淨涪識海世界裏的那一片佛光越漸璀璨通透。而那片佛光中,那原本若隱若現的佛陀身影漸漸加深了輪廓, 仿佛有誰在拿著一支畫筆, 正沿著淨涪佛身的身體輪廓一筆筆地描繪刻畫。


    佛身在那樣的一片佛光中睜開眼來, 定定地望了淨涪本尊一眼。


    淨涪本尊抽空不著痕跡地迴視識海世界, 與佛身一個對視。


    淨涪本尊的目光始終平靜冷淡,佛身的目光卻帶上了些許懇求。


    君子,可欺之以方。沒想到,他自己曾拿來謀算過左天行的手段,竟有一日也會有人用在他的身上。


    ‘嗬嗬......’淨涪本尊毫無笑意, ‘魔身的意見不用問也知道了,至於我,你覺得我會同意?’


    二對一,打自一開始,佛身便知道自己的意見可能會被駁迴。但不試一試,又怎麽知道結果?


    佛身現在就想要試一試。


    ‘但你現在在外的身份,是佛門妙音寺的比丘。’


    佛門妙音寺的比丘,某種程度上比起左天行還容易謀算。


    淨涪本尊難得地皺了皺眉頭。


    但佛身已經明白了淨涪本尊的決定,他微微揚起唇角,又自閉上了眼睛。


    淨涪本尊最後看得隱在佛光中的佛身一眼,抽迴心神迎著眾僧的目光雙手合十,稍稍向前一個躬身。


    藏經閣中的所有靜安寺淨字輩的弟子都不自覺地笑彎了眼,也齊齊向著淨涪的方向雙手合十,躬身拜了一拜,齊聲讚道:“南無阿彌陀佛。”


    清佰大和尚掃了一眼那些淨字輩的弟子們,眼中帶笑,也領著一眾大和尚向著淨涪彎身合十拜了一拜,也道:“南無阿彌陀佛。”


    拜謝過後,清佰大和尚又道:“比丘大恩大德,我靜安寺銘記於心,來日但有差遣,絕不推脫。”


    聽得清佰大和尚這話,靜安寺的其他清字輩大和尚們紛紛側目,但稍一思量之後,諸位大和尚們也就都明白了清佰大和尚的意圖。


    他們主持在恆真和淨涪之間,擇定了這一位比丘,所以這會兒,他們家主持師兄是要趁著難得的機會站隊了。


    不過站隊也就站隊了,站在這位比丘身邊總比站在那位僧人那邊勝算大。


    對於清佰大和尚的這番明確的表態,淨涪隻是笑笑,並沒有再多的表示。


    清佰大和尚也不在意,他單手一揚,請淨涪自便,然後就往後一退,重新在他自己的位置上坐了。


    淨涪一垂眼瞼,又自然而然地抬了起來。


    既然你們現下自願站隊,那日後諸事如何,可就怨不得他了。


    淨涪微微轉頭對淨海比丘一個示意,抬腳便穿過人群,在櫃台前排著的隊伍末端站定。


    等在淨涪麵前的是一個小沙彌,因著方才隨著他其他的那些師兄弟一起迴頭注視淨涪的緣故,這會兒還沒有轉過身去的他與淨涪隔著一小段距離麵對麵地站著。


    不,更確切地說,這個小沙彌他是木愣愣看著淨涪一步步走近到他身前站定的。


    這小沙彌迴過神來的時候,整張臉都燒紅了,那紅霞甚至連他耳後、脖頸等地方都霸占了個全。


    旁邊的那些比丘、沙彌看著這樣沒用的自家師弟,既羨又恨地瞪了他幾眼。


    淨涪卻是隻作平常,他目光禮貌地看著前方的這個小沙彌,平靜坦然地與他點了點頭。


    小沙彌倒被淨涪這個普通的動作嚇了一跳,幾乎將頭埋進自己胸膛裏的他隻記得合十向著淨涪深深地拜了一禮,便昏頭轉向地轉過身去。


    那小沙彌轉過去的時候身形還是搖搖晃晃的,別人看著都要替他掐一把冷汗。


    事實上,這藏經閣裏的其他比丘、沙彌也真的在為這位師弟緊張。


    因為......


    他倒了也就倒了,平地摔再怎麽樣也不能將人摔出個好歹來,怕的就是這師弟一摔將他自己摔到他身後的淨涪比丘身上去,冒犯了淨涪比丘。倘若他真的將自己摔到淨涪比丘身上去了,再算上剛才差點形成的烏龍,他們靜安寺弟子在淨涪比丘心裏還能留下個什麽好印象?!


    啊?!還會有什麽好印象?!


    萬幸的是,那位小沙彌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他的身體晃了晃又晃之後,終於還是穩穩地站定了。


    當然,這就要忽視那位小沙彌下意識搭放在他前麵那位沙彌背上用來借力的那隻手了。


    坐在二樓上將這一切全都收入眼底的幾位大和尚中,有一人忽然輕笑出聲,微微感歎道:“這些小子們啊......”


    他的聲音雖不曾刻意壓低,卻也隻在幾位大和尚耳邊響起,始終未曾落到其他人耳中。


    另有一位大和尚聽見,也是搖了搖頭,“真怨不得他們。淨涪比丘這般風采,倘若我也在他們這個年紀,也是扛不住的。”


    清佰大和尚聽著這兩位師弟這般言語,隻笑了笑,卻不言語。


    他的側旁,本有一位閉目神遊的大和尚。


    這會兒,這位大和尚也難得地出言評點道:“別的不看,單隻看我們寺裏的這些小子,便知道這天下佛徒是如何看待這位比丘的了。妙音寺有此子在,便握住了大勢。有大勢在手,妙音寺便站在了不敗之地。”


    說完,他側身向著清佰大和尚合十深深拜下去,額頭觸及藏經閣略帶冷意的地板,道:“主持好決斷。”


    清佰大和尚急急扶起身前大禮拜下的大和尚,口中說道:“不過職責所在,師弟不必如此。”


    然而,他隻扶起了這一個,另外的幾位大和尚也已經正色拜了下去,口中也都是一般言辭。清佰大和尚隻能一疊聲地請他們起來。


    幸而這些大和尚也不是在找清佰大和尚的麻煩,清佰大和尚軟聲一請,他們便從地上站起,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了。


    這些大和尚們在藏經閣二樓的這番動靜瞞得過那些比丘、沙彌的耳目,卻掩不住淨涪的眼睛。


    便連這些大和尚們的種種心思,淨涪也是洞若觀火。


    隻是淨涪懶得理會。


    反正日後和他們這些大和尚打交道的,不是妙音寺那邊的大和尚們,便是日後的佛門佛子。無論如何,總不會是他。


    他身份特殊,也有特殊的好處。


    就是這些大和尚謀算壓逼他令他不耐。


    倘若魔身此時還清醒,碰見這種情況不管如何必是要令他們這些大和尚吃上一虧的。但現下魔身已經熟睡過去,隻留佛身和淨涪本尊。


    佛身對此自是隨意,而無善無惡的淨涪本尊,也僅僅隻是不耐而已。


    甚至這種不耐煩很快就散去了。


    畢竟靜安寺的投靠,於淨涪他並無甚關礙。


    靜安寺投靠的是妙音寺,日後自有妙音寺的人與他們仔細商榷,用不到淨涪,也落不到淨涪頭上來。


    淨涪垂著眼瞼站在原地,隨著越漸加快速度前進的隊伍往前移。


    很快,淨涪就站到了櫃台前。


    櫃台背後的比丘早早就已經在等著這一刻了。


    但見他麵上噙著一絲親近的笑容,大方而矜持地向著淨涪合十微微點頭一禮,道:“南無阿彌陀佛,請問師弟法號?”


    聽得站在櫃台的那位師兄/師弟問的這麽一句話,整一個藏經閣裏的比丘、沙彌齊齊在心底翻了一個白眼。


    這一位,誰還不認識?這藏經閣裏的誰又不是為他而來,你居然還問他法號?


    明白的知道你是想要和淨涪師弟/師兄多說兩句,不明白的還以為你真就是個不知世事的白癡呢!


    當然,這些在心中一聲聲痛斥那位比丘的人是真的憤懣還是在羨慕嫉妒,那就是見仁見智了。


    而且若換了他們自己站在那櫃台後麵,他們自己也不能保證情況會比現在好。


    隻是淨涪卻不在意,他將前不久才落到他手上的那枚弟子銘牌拿了出來。


    “哢噠。”


    一聲脆響之後,又是一聲細長的摩擦聲。


    卻是淨涪將他的那塊弟子銘牌推到了那位比丘麵前。


    那比丘點了點頭,伸出激動得微微發顫的手捧起了他麵前的弟子銘牌,前後翻了翻,仔細看過那弟子銘牌上銘刻下的法號,點了點頭,穩住有些飄的聲音,道:“原來是淨涪比丘。”


    比丘將弟子銘牌小心地放在了櫃台上,又抬頭問淨涪:“比丘是要在藏經閣裏翻閱藏經?”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親們晚安。


    另,謝謝不掉坑,堅決不看未完親的地雷,謝謝支持哈。


    不掉坑,堅決不看未完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9-24 07:2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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