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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定、了壺、了丘三人目送著淨涪與白淩走過山門, 沿著山門前長長的石階拾級而下, 一步步遠去。


    到得淨涪與白淩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他們眼中之後,了定側頭看了旁邊的了壺和了丘一眼,忽然問道:“淨涪比丘已經離開了, 兩位□□, 你們有什麽打算?”


    那位淨涪比丘對他們的態度打從一開始就很明確, 從來沒有含糊過。了定、了壺、了丘三人心中明白, 各自也都有自己的思量,隻是一直沒有與其他人明說而已。


    如今了定既然問起, 了壺看了了丘一眼,先開口道:“我預備著先迴寺裏一趟, 待料理了諸事之後,再迴到這裏潛修。”


    這就是要守株待兔了。


    了定將目光移向了丘,了丘卻更灑脫:“我在外間卻是沒什麽事, 就不出去了。”


    了壺和了丘相視一笑,然後轉眼望向了了定。


    了定也笑了起來, 合十與了壺微微低頭, 打趣道:“看來我還是有了丘□□與我一道修持的, 倒是了壺□□, 隻怕你就要一個人下山去了。”


    了壺也是笑著搖頭,頗帶無奈道:“沒辦法,出門的時候趕得太急,留了些事情堆積在那裏,如今此間事宜算是告一段落, 也能迴去著手處理了。”


    說到這裏,了壺忽然一笑:“我出來的時候,可還有好幾個師兄弟托我向淨涪比丘求取他的手書呢。如今人我見到了,經書我也拿到手了,怎麽也得給他們送迴去才是。”


    了定和了丘心中也都一個激靈,不禁對視了一眼。


    了壺看著了定和了丘這般情態,就知道他沒猜錯。他都被師兄弟們來來迴迴囑托了好幾遍,他們怎麽能逃得開?


    了定和了丘瞥見了壺臉上的笑意,齊齊轉過頭來,緊盯著了壺,正色而鄭重地道:“了壺□□,既然你本就預備著要出寺一趟,不如就順道往我們寺裏走一遭吧?再順道,替我們帶些經書迴去?”


    了壺臉色頓時就變了,他看著了定和了丘兩人,臉色故作愁苦:“你們覺得,你們交托到我手上的經書在我那邊轉過一圈之後,還能保存得下來?”


    了定、了壺和了丘三人就這樣說說笑笑著,從山門邊上慢慢走迴了靜檀寺中,仿佛剛剛離開的淨涪就僅僅隻是與他們萍水相交的友人,送過,別過,便就各自安好,完全不牽涉到什麽錯失的機緣。


    淨涪領著白淩縱然走得遠了,了定、了壺和了丘三人卻還沒有脫離他的感知範圍。故而這三位凡俗僧侶的一言一行,卻是完完整整的落在了淨涪的眼中。


    淨涪本尊依舊平靜,但隱在識海世界裏的淨涪佛身,卻是有所觸動。


    佛身自識海世界中睜開眼來,往後方望了一眼,沉吟半響,與淨涪本尊說道:“本尊,我們繞一繞路吧。”


    說起來,淨涪這一路爬山涉水轉過各寺各廟,雖然看似隨意,無甚規律,但事實上,他目前走的這一條道卻是淨涪特意挑選過後才定下的路線。


    按著淨涪定下的路線繼續走,他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集齊散落在景浩界各處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散段,匯聚成一部完整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而一旦他決定換路繞道,淨涪再想要收集完整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可能就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了。


    花費更多的時間,對淨涪來說其實不算什麽,他在意的,是這裏頭的變數。


    變數,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麻煩。


    更何況,淨音現在已經被召迴妙音寺,開始為競爭這一代的佛門佛子之位做準備。因著天靜寺那邊淨棟還在,甚至因著淨涪對佛門諸位沙彌的影響,淨音其實沒有確切的把握能夠將這一代的佛子之位拿到手。


    比起其他同為佛子候選者的沙彌們,他有的,僅僅隻是優勢而已。


    倘若淨涪能夠盡早取迴《金剛般若波羅蜜經》,那就不僅僅是能幫淨音一把了,他甚至可以做到一錘定音。


    所以,這裏頭的關係甚大,並不僅僅是繞一段路,花費更多的時間那麽簡單。


    這些佛身都很清楚,但他還是和淨涪本尊與魔身開口了。


    魔身不發一言。


    但他其實是偏向答應佛身的。因為他想看佛門的熱鬧。


    至於在這樣的熱鬧裏誰又會多了什麽麻煩,和他又有什麽關係?


    淨涪本尊抽出心神往識海世界中看了一眼,確認也似地問道:“你確定嗎?”


    佛身點了點頭。


    “求道艱難,既然能夠幫一把,那就還是幫一把吧。”


    佛身秉持淨涪一絲善念而生,又為了定、了壺、了丘三人的心性觸動,才真正的動了心思,要幫他們一把。


    淨涪本尊見得佛身點頭,又望了眼魔身,見魔身沒有意見,便隨意地一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繞吧。”


    佛身見得淨涪本尊應下,笑了一下,雙手合十,低唱一聲佛號,複又隱入無邊佛光之中。


    佛身沒有和淨涪本尊提到過要如何繞道,但淨涪本尊心中卻明白。


    翌日一早完成早課之後,淨涪領著白淩收拾了東西,便開始出發。待走過一個城鎮之後,他放棄了原本往東的打算,轉向了南邊的官道。


    白淩全不知道這裏頭的意味,隻老實跟在淨涪身後走。


    他們走過一個個城鎮,最後在一個小村村口裏停下了腳步。


    白淩抬頭望了望淨涪,又順著淨涪的目光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那個小村莊,最後抓了抓褡褳的布帶,卻不說話,隻等著淨涪吩咐。


    淨涪望得那個小村莊兩眼,終於抬腳走了進去。


    白淩不明所以,卻連忙跟上。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白淩一個不經意的錯眼,卻差點驚唿出聲。


    說是差點,那是因為在那驚唿聲出口之前,就已經被他自己捂在了喉嚨裏。


    白淩一手捂著自己的嘴巴,眼睛卻大瞪著望向淨涪那自然垂落的手腕上,眼神震驚。


    淨涪手腕上帶著的那一串佛珠裏,正要一顆佛珠散發著淡淡的金色佛光。


    這佛光熹微,根本比不得如今的天光,故而隻能在淨涪手腕那寸許的空間裏閃耀。如果不是白淩一個錯眼,這佛光甚至都不會被白淩發現。


    也是因為這佛光被白淩發現了,他也才恍然大悟。


    原來淨涪這一路走來,完全不是像他早先想的那樣,隻是隨意地挑選了個方向,然後往前走的。


    他是有目的的。


    淨涪瞥了一眼驚愣到失神的白淩,腳步卻不停,領著白淩一路走過草屋木院,站到了一處破敗的茅草屋前。


    此時初春,村中的村民大多都在田地裏忙活農活,留守在家裏的不是老弱便是病殘。


    淨涪麵前的這一家人也是這樣的。


    屋中衰老無力的老人負責看護家中年幼的小兒,順帶著幫忙拾掇家務。


    淨涪往屋中看了兩眼,又迴頭看了眼白淩。


    然而,白淩這會兒都還沒有徹底迴過神來呢。


    於是淨涪就自己上前敲了敲柴木紮成的院門。


    他的動作其實不重,那聲音也不大不小的,若換了往常,屋中那耳朵轟鳴的老人怕是聽不見的。


    但很快,老人便聽見了院門處傳來的響聲。


    他摸索著從屋裏走了出來,邊走邊揚著聲音問:“誰啊?”


    自淨涪敲響院門的那一刻,白淩便醒過神來了,他一步搶出,站在了院門邊。這會兒聽得有人問話,他便揚聲應道:“我們是路過貴地的僧侶,想要尋個地方稍歇,不知可否?”


    老人聽得清楚,當下便笑了,腳下的步子也邁得更快。


    他便走便應道:“原來是路過的師父,快,快請進來。”


    老人很熱情,他迎了淨涪與白淩進屋,又從屋裏摸索著取出過年留下的糖,給淨涪與白淩衝了兩碗糖水。


    糖水渾濁,底部更積著薄薄的一層渣滓,但淨涪和白淩卻都知道,這已經是農家裏難得的好東西了。


    白淩看了看淨涪,也跟著淨涪一般雙手接過粗製的泥碗,捧到唇邊喝了一口。


    帶著淡淡甜味的糖水,根本就是白淩此生喝過的最粗糙的東西,便連他們自己簡單燒煮過的清水都要比這好。


    可即便再粗糙,白淩也慢慢地喝了。


    不喝不行啊,他的師父淨涪都捧著碗喝了,他還能不喝?


    白淩喝了一口糖水之後,便將泥碗捧在手上,雙眼打量周圍。


    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貧苦農家。


    家中有老有小。老人是常年辛勞積下來的病症,雖然年紀隻有五六十歲,但身體看上去卻比六七十歲的老人還要衰老。


    小的卻是兩三歲大的小孩兒。


    白淩順著淨涪的目光看過,知道這約莫就是淨涪要找的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晚安啊親們。


    另外,謝謝墨染裳親的地雷,謝謝支持。


    墨染裳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7-09-07 21:3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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