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近龍泉水的一處隱蔽角落,一道黑影突然淩空掠起,形若一隻展翅騰空的鵬鳥一般,猛地躥向龍泉水畔,目標所向,正是光團籠罩中的,朱璃和尉遲槿二人。


    哈哈,仙家法寶,竟然產生了私心,哈哈哈,天助我也。其人放聲狂笑,猶似午夜荒野中的夜梟一樣,淒厲的笑聲中,蘊含著無盡的陰寒,聞者無不毛骨悚然膽戰心驚。


    誰?黑影甫一出現,耿弇就立刻揮動長戟竄了出去,同時口中,大喝一聲道。


    隻是,他的身形尚未撲上,一道急促的唿喝之聲,就從他的背後傳了過來:迴來,耿將軍,你不是他的對手,你們待在老道刻畫的陣紋中,看護好將軍即可。


    顯然,這道唿喝來自朱洽,對於這個神奇道人的話,耿弇卻不能不在意。


    正是因為這個道人,讓他得知自己認定的主君,就是懷化大將軍朱璃;也正是因為這個道人,讓他知道朱璃現在,正在做著什麽;更何況,聽道人的意思,朱璃能否活命,似乎還有待於對方的手段。


    這般情境之下,他又豈能不聽從對方的號令呢,雖然他並不認為自己不行,但聽到這聲唿喝,他還是停住了腳步。


    黑影來勢很快,停下腳步的耿弇,立刻聯合韓遜義存舒賀幾人,瞬間在陣紋中在光團的前方,築起了一道人牆。


    倉啷倉啷.......


    人牆甫一築成,眾人的兵器就紛紛出鞘,數雙虎目,盡皆森然不善地,望向那道淩空掠來的黑影,黑影未至,一股威壓諸天般的氣勢,就淩空碾壓過來,讓人有種置身於八級狂風之中一般,幾欲窒息。


    就連朱璃所在的光罩,似乎也搖曳了一下。


    那片光罩,內裏一片朦朧,從外麵望去,根本看不到裏麵的情景。


    就在這朦朧的光罩之中,朱璃的胸口早已裂開,一顆金黃色的心髒,脫離了他的身體,懸浮了起來,緩緩地飄向尉遲槿的胸口。


    就在心髒離體的一瞬間,朱璃的胸口,血如泉湧似乎還散發著幾分熱氣。


    劇痛刺激著他的神經,鮮血迷糊了他的視線,似乎也模糊了他的意識,他整個人,就像幹癟的水囊,再也彰顯不出一絲蓬然。


    可他僅存的一絲意識,依舊凝視著尉遲槿,那是他這一生,最癡愛的女子,他要看著自己的心,沉浸到對方的心位,讓對方活下去,似乎是他唯一的執念。


    如果說,他這一生做的不夠多,如果說,他這一生愛的不夠勤,那麽,就把他的心,全都送給她,這樣或許夠了吧。


    尉遲槿的胸口,同樣閃現出一個心髒,那是一顆萎縮枯萎的心髒,絲毫沒有一絲生氣;它一出現,就化為點點灰色的光點,消失在光團之中。


    金色的心髒,緩緩地沉陷入她的胸口,落到了她的心位,甫一落定,就讓尉遲槿一如涼玉般的臉上,瞬間泛起一絲淡淡的紅暈,那是鮮活的生氣。


    看到了這一切,朱璃那最後一絲模糊的意識,也終於釋然地陷入了黑暗,無盡的黑暗。


    光團之外,那抹黑影剛剛飛掠到,陣紋籠罩的邊際,一道灰色的身影,就猶如幽靈一般地倏然而現,猛地矗立在對方的前方,儼然擋住了他的前路。


    哼,打擾老


    夫搶奪天命,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聲音未落,一隻黑色的大手,驟然化作一隻虯結兇厲的鷹爪,猶如遮蓋天際的烏雲一般,轉瞬之間,就籠向了灰影的頭頂。


    哼灰影同樣冷哼一聲,冷然道:老道看中的人,無論是什麽命數,你也休想染指。


    冷哼一瞬,灰影駢指如劍,去如急矢,話音未落,劍指黑爪瞬間就碰撞到了一起。


    蓬一道急促的碰撞之聲,猛地爆響而起。


    無盡的氣流翻湧而起,帶動著四下裏和風,突然狂吹而過,讓組成人牆的幾位大將,一陣踉蹌,形容十分狼狽。


    狂風襲過,一道猶如烏鴉一般的黑影倒翻了而出,而那道突然竄起的灰影,也如炮彈一般,砸落在地。


    轟


    轟


    那是兩人墜落而下,爆發的聲響。


    眾人放眼望去,隻見一名黑巾蒙麵黑袍籠身的老人,出現在陣紋之外的不遠處。


    此人全身籠罩在黑袍中,隻有一雙陰鷙得猶如厲鬼一般的雙眸,凜然犀利地望向佇立在眾人身前的灰影。


    灰影赫然正是朱洽,誰也不曾想到,這個當初在華陰縣城,抱頭鼠竄的道士,竟然還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剛才兩人隻是匆匆一次碰撞,激蕩而起的動靜,竟然連身經百戰的舒賀韓遜等人,都險些把持不住了身形,可見這二人,都是何等的高手。


    你是誰?黑袍人雙眸之中,陡然綻放出兩道陰厲的冷芒,陰惻惻地問向朱洽。


    老道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老道在此,你什麽都得不到。朱洽淡然而立,他的聲音卻斬釘截鐵,似乎對於黑袍人的來意,早已了然於胸。


    哼,老夫自從來到了這方世界,生平就沒碰到過對手,就憑你,怕是還擋不住老夫吧!一語未落,黑袍人倏然而動,身如鬼魅森然淩厲,一動之下,勢如驚鴻。


    他的速度確實很快,即便以耿弇義存這樣的高手,都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身影,可是他快,朱洽更快。


    看在眾人的眼中,朱洽整個人,突然幻化成一道朦朧的灰影,急若流星一般地迎了上去。


    砰砰砰......


    蓬蓬蓬......


    急促的碰撞聲,不斷地傳來。


    二人交手的範圍,飛沙走石水波湧浪。


    站在不遠處的幾位大將,驟然感覺到,天地之間的清風,越來越大,若是不擺出拿樁固位的功夫,他們幾人似乎連站立都十分困難。


    放眼望去,戰團之中,黑影重重利爪漫天,似要抓破這方空間,撕碎世間的一切。


    在那重重爪影之下,一道灰色的光影,倏忽搖曳,駢指如劍,劍意森冷,光寒八方滌蕩四野。


    大戰似乎進行了一瞬,又似乎進行了很久,當二人再次分開之際,各自的形象,都十分狼狽。


    黑袍人的袍服,幾乎處處都是破洞,黑色的麵巾上,隱有猩紅的液滴垂落而下。


    而朱洽的衣袍,變得更加襤樓不堪了,如果以前他的袍服,還能勉強算是袍服的話,那麽現在,那就是一塊破布,被他不倫不類地裹在身上。


    事關我李唐國運,如果閣下就此罷手的話,待我李氏重整山河,必然將道教確立為國教,閣下以後就是我李唐的國師。黑袍人望著朱洽,突然重重地承諾道。


    顯然在剛才的對峙中,這老家夥吃虧了,不得不向朱洽低頭。


    朱洽聞言,神情毅然,不為所動,淡然道:引數萬狄人攻入北疆,隻為除掉眼中釘;唆使劉漢宏攻襲楊行密蠱惑張全義出擊朱全忠,蓄意挑起中原藩鎮的自相殘殺,這就是你李氏,靖平天下的良策嗎?


    黑袍人聞言,雙眸微眯,心中驚疑不定。


    朱洽所說的幾件事,都是他暗中囑咐弟子做的,事情進行得十分隱秘,為什麽眼前的這個邋遢道士,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不過,眼下還是搶奪天命要緊,誰說李氏江山隻有區區數百年的?


    現在既然讓他逃出了那方將魂空間,重新迴到了自己熟悉的王朝,他就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李氏的天下,落入他人的手中。


    這些藩鎮原本就相互算計相互攻伐,老夫隻是略施小計,加快他們的滅亡的速度罷了,有何不妥?黑袍人難得的解釋了起來。


    哼,笑話,即便全天下的藩鎮都該死,可百姓呢,你們有想過百姓嗎?


    黃河泛濫,中原百姓原本就困苦不堪了,你還要火山澆油,以你這般枉顧蒼生的做法,李氏,絕不當複。朱洽直視著對方的雙眸,異常堅定地迴答道。


    朱洽聲音未落,就有一股暴虐的兇厲之氣,從不遠處的黑袍身上蔓延而出,隻見他目露兇光,咬牙切齒地咆哮道:臭道士,你是成心和老夫作對是吧?


    是又如何,隻要老道在此,你若再不退去,即便老道拚著重創,也要將你的性命留下;你若不信,盡管試試。麵對兇厲的黑袍人,朱洽凜然不懼,甚至直接聲言,要留下對方的性命。


    兩人剛剛隻是匆匆數合,朱洽就小創了對方,若是繼續糾纏下去,黑袍人,還真有可能栽在這裏。


    麵對朱洽的發狠,黑袍人眼神閃爍,一邊是王朝氣運,一邊是自己的生命,他豈能甘心?


    不過,沒了性命,還玩個屁,良久之後,他終於放棄了搶奪所謂的天命,陰狠地留話道:臭道士,你等著,老夫絕不會就此幹休的。


    一言未落,隻見一抹黑影,迅速向著遠方遁去,倏然之間,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直到再也看不到對方的身影,眾人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這個黑袍人,太可怕了,若是朱洽不在,這裏的所有人,恐怕都會在頃刻之間,就被對方撕成碎渣吧。


    放鬆之下的眾人,這才緩緩地望向朱璃所在的位置。


    隻是這一刻,光幕已然不再,映入眾人眼簾的情景,讓他們禁不住地心下一顫。


    錦墊上的尉遲槿平靜地躺在那裏,她的胸口平穩地起伏著,恍若一個熟睡的女王,不錯,就是女王,身具蒼龍之心的她,儼然給人一種女王的氣息。


    而在錦墊的一側碎石堆上,一名道髻高挽的道人,正一臉哀傷地用手,托住朱璃的腦袋,沉浸在悲傷之中。


    道人懷中的朱璃,臉色蒼白如紙,整個人沒有了一絲聲息,一身青衣盡皆血紅,好似沐浴著鮮血的屍體。天才三五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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