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衝最終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理由,拒絕了郭崇韜的命令。


    在部下的提示下,他仍舊堅定不改,這才讓王月瑤逃過一劫。


    不得不說,秘書監的人運氣真好,她們也因此順免除了一死。


    險些喪命後,侍漁終於受不了這種生死完全由人掌控的感覺,毅然奪過了朱絲手中的匕首,兇狠地在王月瑤粉嫩的脖頸上,劃出一道血痕,以此來逼迫王衝讓路。


    看到侍漁一副同歸於盡的決絕之色,王衝妥協了,他承擔不起王月瑤身隕的後果,隻得勒令部下讓開一條通道,放任這些女子離去,當然,侍漁還帶著了王月瑤。


    翠微閣的眾人離去不久,王衝再次毅然決定,隻身尾隨,期翼能夠尋找到機會,救下王月瑤,其餘的鬼衛,全都被他遣迴將軍府了。


    將軍府的大殿上,尉遲槿皺著眉頭,望向大殿中間的一群契丹人,正是這群人,讓她和郭奇佐根本脫不開身的。


    兩人若是有一人知道王月瑤的舉動、以及遭遇,或許結果又是另一番模樣。


    大殿上中間的一群人中,大部分都是契丹人,不過為首的一人卻是漢人。


    此人身長六尺開外,生得唇紅齒白、美髯虯目,俊逸非凡,想必年輕時,也是個一樹梨花壓海棠般的風流人物。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韓夢殷。


    說道韓夢殷大家可能不清楚這個人,他的兩個兒子就是大遼名臣韓廷徽和韓知古。


    史載,耶律阿保機建立大遼,韓廷徽、韓知古功不可沒,這兄弟二人都是大遼的開國功臣,在曆史上,韓家可是遼國著名的官宦世家。


    作為韓廷徽和韓知古的父親,韓夢殷同樣不簡單,他生於官宦世家,官至薊州刺史,卻因為李可舉、李全忠爆發內訌,在薊州大戰連場,憤而舉家投靠了契丹。


    契丹兩戰盡皆敗於朱璃之手,內部又不平妥,才不得不派遣韓夢殷出使朔州,企圖通過和平的手段,化解這段恩怨,從而救出岩母斤和月裏辛二人。


    契丹人,不拜唐廷,反而示好朱璃,對於整個河朔來說,這都是曆史性的第一次重大事件,由不得尉遲槿、郭奇佐不重視。


    韓夢殷望著主座上的那位小娘子,眉頭微皺,他們出使朔州,主要就是為了拜見朱璃,可朔州一方,竟然派遣一位小娘子來接見他,他心中豈能舒服。


    不過,麵對朱璃,契丹人畢竟兩戰兩敗,底氣不足,即便他心存疑惑和不滿,也不得不拱手拜謁道:“在下韓夢殷,出使河朔,主要是為了拜見懷化大將軍閣下,不知將軍他老人家......”


    “哼”尉遲槿尚未開口,侍立在一側的趙五,就冷哼一聲,傲然道:“我家將軍豈是你等說見就見的,上麵坐著的這位,可是我們的將軍夫人,夫人能夠抽空見你們,是你們天大的福氣,怎麽,你難道還不滿足嗎?”


    “不敢,不敢。”一聽這位小娘子竟然是朱璃的妻子,韓夢殷心裏就平衡了。


    自封建王朝興起,中原大地上,就開始提倡一夫一妻製了。


    我們在史冊、典籍上,看到妻妾成群的現象,那是因為這些書籍記載的,都是達官


    貴人,若是記載平民百姓的史冊,大家一定會看到另一番景象。


    一夫一妻製,在封建社會就提倡了,普通老百姓,很少有人納妾的,大家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查驗。


    所以,在古人的眼中,妻子和丈夫的地位是平等的。


    若是朱璃有事,讓他的妻子出來接見契丹使者,並不算失禮,正因為如此,韓夢殷才連道不敢的。


    “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唐突之處,還請夫人見諒。”韓夢殷連忙致歉,他是來求和的,自然要將姿態擺得稍低一點,更不能貿然得罪朔州的重要人物,而尉遲槿在他看來,顯然分量十足。


    趙五聲言尉遲槿乃是朱璃的夫人,整個大殿的朔州文武,都覺得理所當然,可聽在尉遲槿的耳中,顯然又是另一番滋味,尚未出嫁,就被人稱作夫人,饒是她一向堅強、勇敢,也俏臉染霞,心下一震。


    不過,朱璃正處於昏厥之中,朔州一應諸事,她必須扛起來,這個時候,她強忍著這種忸怩羞窘般的不適,朗然道:“說實話,你們的到來,令我很奇怪;去年九月,你們契丹人,夥同奚人、吐穀渾,興兵二十萬叩關居庸;今年年初,你們又聯合黨項餘孽、以及述律部迴鶻狄寇,肆虐豐州;現在卻又登門拜謁,真是讓人莫名其妙啊。”


    尉遲槿的措辭,不可謂不苛刻,似乎根本不將他們契丹人看在眼中。


    跟在韓夢殷身後,幾名能聽懂漢語的契丹悍將,聽到尉遲槿話中,夾槍帶棒似的諷刺,臉色瞬間漲得通紅,眼看就要忍不住火爆脾氣,爆發起來,不過,還是在韓夢殷的眼神示意下,最終還隱忍了下去。


    韓夢殷的態度擺得十分恭敬,哪怕聽出了尉遲槿的諷刺,他依舊滿臉堆笑,謙恭地道:“天下誰不知道懷化大將軍的威名,河朔有大將軍坐鎮,我等豈敢造次。”


    “不過,我契丹八部,控弦之士數百萬,放眼整個天下,能讓我們契丹人視為朋友的,也不過大將軍一人爾。”


    韓夢殷這話說得十分張揚,雖然將朱璃高高捧起,卻絲毫不落契丹人的威風。


    話裏軟中帶硬,意思十分明顯,若是大唐換個人來坐鎮這河朔,他們契丹可就不會這麽客氣了。


    麵對能夠兩戰兩勝,大敗契丹人的朱璃,他們會給足麵子;至於大唐境內的其他藩鎮,他們契丹人還真未放在眼中。


    一句話,契丹打不過朱璃,可不代表他們實力弱,可以任人揉捏。


    這句軟中帶刺的話,聽在河朔一眾文武的耳中,讓大家受用的同時,又十分不舒服,可大家抬眼一看,為首的郭奇佐,依舊眯著眼、仿若睡著似的,不舒服的心情,自然就淡了。


    郭奇佐的神情,分明就是沒將韓夢殷的話放在心上,他們還介意個什麽勁,一句話,在郭奇佐的眼中,契丹人又算什麽。


    郭奇佐可以不當迴事,可尉遲槿卻十分不舒服,繼續揶揄道:“唔,既然契丹這麽厲害,你們前來朔州,又是意欲何為,莫不是真的來交朋友的?”


    自從這幫人趕在這個節骨眼上,登門拜訪,尉遲槿心中就十分膩歪,因此,說話也毫不客氣。


    這裏可是朱璃的基業,現在正經逢


    第一次嚴峻的考驗,試問,哪個癡心的娘子,不愛惜丈夫的基業呢,當然,敗家娘子除外。


    如今的河朔,狼衛成軍,連弩批量生產,已經大規模地投入到邊軍之中。


    也可以這麽說,河朔北伐異族,尤其是契丹人,已經萬事俱備,隻待朱璃一聲令下了,尉遲槿敢這麽說話,也是根本沒將對方當迴事。


    韓夢殷聞言,仍舊大度不介意的模樣,拱手道:“夫人既然問起在下的來意,在下就要想夫人賀喜了。”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韓夢妍滿臉堆笑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對於自己造成的效果,十分滿意,那神情,就好像是在說尉遲槿中了五百萬,她自己還不知道似的,十分討喜。


    尉遲槿聞言,鳳眸微眯,冷然道:“道喜?為什麽本......夫人不知道,這喜從何來呢?”


    “哈哈,夫人不知道,那是因為夫人還沒有將在下的話聽完,隻要聽完在下的話,夫人一定會樂見其成的。”韓夢殷似乎十分篤定。


    “唔,那就說來聽聽吧。”


    “謹遵夫人令諭,那在下就直言了,我家大汗,聽說大將軍有一妹,年方十一;而巧合的是大汗正好有一外甥,名叫耶律億,現年十三歲,若是我們兩家結為秦晉之好,互通有無、互相輔助,豈不傳為佳話?”韓夢殷一臉微笑地開口道,好像事情真如他說的那般美好一樣。


    原來如此,塞北異族,一旦表示屈服、或示弱,要麽納頭便拜認幹爹,要麽就會求取貴女,這種現象由來已久,數見不鮮,這在中原的官員看來,都是是習以為常的慣例了。


    其實,在這些契丹人奉上千匹俊馬、數箱珍寶、以及上百名塞外美女的時候,郭奇佐就已經猜到了他們的來意,現在真相終於從韓夢殷的口中吐出,他自然不覺得意外。


    隻是他性格如此,若是早晚都會明了的事情,他也樂得糊塗,更何況,他本人對於這樁婚事,並不反對,若是趁著結親的機會,出兵草原,也不失為一個良機。


    打著結親的幌子,迷惑契丹人,暗中大軍壓境,打契丹人一個措手不及,郭奇佐當然不會有意見。


    可他不介意,有人介意啊,滿殿的文武,若是對於結親之事最反感的人是誰,那就非尉遲槿莫屬了,她畢竟是一個女子,古來女子被當成政治的籌碼事件還少嗎?


    可在這背後,身為女性她們,真的心甘情願嗎?


    任何一位女性,隻要她能站在一定的高度看問題的話,都不會對這樣的事情有好感的,尉遲槿也不例外。


    更何況,朱璃曾還和她說過一些事情,那是關於一個王朝風骨的事,那個王朝,不和親、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這樣的風骨,這樣的節氣,想不被人傳頌千年都難。


    用朱璃的話說,男人尚未死絕,豈能用一個柔弱的女子,來換取屈辱的和平。


    當然,朱璃本身就是一個有點小憤青的人,眼中揉不進沙子,有此一說,也不奇怪,可這句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尉遲槿就一直裝在了心裏。


    現在契丹人,竟然將主意打到了朱凝兒的身上,身為朱凝兒未來的嫂子,尉遲槿豈能不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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