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眾人都迴到了雍鳳裏。


    尉遲槿帶著林黑兒、嚴可姝,去同一幫女眷嬉鬧了,主要還是為了讓林黑兒,早點走出過往的陰影。


    不過話又說迴來,尉遲槿這個禍害,裝成男子,簡直迷死人不償命,不但嚴可姝深受其害,就連梁纘、申及、許戡家中的那些小娘子,都被她迷得七暈八素的。


    不久之後,楊再興、荊銘也迴來了,立刻就向朱璃匯報了今天打探到的消息。


    “使君,我們今天得到一條重要的消息,不知道能不能利用。”楊再興望著朱璃,直接開口道。


    “什麽消息?”朱璃狐疑地看著他們。


    楊再興看了一眼荊銘,荊銘會意,開口道:“在彭城,其實還有一人對時溥非常不滿,這人叫做李凝古,是時溥麾下的判官,李家父子,都對時溥不滿,若是我們聯合李凝古,會不會更容易達成目的呢?”


    “判官?”站在朱璃身側的嚴可求,聞言神情略顯沉凝,“一個捉賊拿奸的官員,他即便對時溥不滿,又能如何?”


    “要兵沒兵,即便我們幫他上位,徐州百姓麵臨的困境,他能解決嗎?”


    麵對荊銘的提議,嚴可求提出了質疑,就連韓中也不是很認同,輕輕地搖搖頭。


    一見兩個文官都不讚成,楊再興有些氣餒,咕噥道:“這個李凝古的父親可是李損,現任右散騎常侍。”


    看著楊再興的樣子,韓中感覺有點好笑,他也知道楊再興心裏委屈,辛苦一天才打探到的消息,竟然沒用,不喪氣才怪。


    想了想,韓中就開口安慰道:“楊將軍不必介懷,右散騎常侍,就是聖人身邊規諫的官員,本身並無實權,能給李凝古提供的助力也很少,更何況,現在的朝廷,田令孜隻手遮天,類似散騎常侍這種官員,一言可廢。”


    既然嚴可求不同意,朱璃也不好說什麽,他似乎想到了什麽,他記得資治通鑒上,就有關於李凝古的記載,好像最後父子兩人,一死一下獄了吧。


    因為李凝古毒殺時溥未遂,被時溥所殺,時溥又賄賂田令孜,將其生父李損下獄,幸虧有人給李損說句公道話,不然,恐怕也是難逃一死吧。


    既然這條路走不通,多說無益,朱璃立刻轉移話題道:“再興,如今陳珙那邊情況如何?”


    一聽朱璃轉移話題,楊再興就知道這條消息,算是徹底廢了,連忙迴道:“時近年關,蕭縣的對峙依然如故,並未發生衝突。”


    “陳珙等人,怕是要過了年,才有機會趕往蕭縣支援,現在還待在彭城軍營,每日除了訓練衛士,基本就是躺屍。”楊再興有氣無力地道。


    “那尚讓那邊的消息呢,有沒有進一步跟進?”


    “有。”這次迴答的是荊銘,他才是比較正規的細作頭目,楊再興隻屬於客串的,知道的消息自然要比楊再興多的多、還比較全麵。


    “將軍,我們進一步打探到尚讓的兵力分布;尚讓大將李罕之陳兵丁公山西側,李讜囤據汴水,尚讓親自統率李唐賓、霍存等


    人,兵臨蕭縣城外,三方互為唿應,威壓蕭縣。”


    說到這裏,荊銘想了想,又道:“另外,我們還探查到朱溫的消息,黃巢雖然攻不下陳州,但朱溫也奈何不了黃巢,現在朱溫已經派人向河東節度使李克用請求支援了,估計開春之際,李克用就會統兵進擊黃巢。”


    朱璃聞言,眉頭緊皺,他最不願碰到李克用了。


    主要還是擔心李存孝,要是李存孝在李克用的身邊,一旦碰到對方,朱璃或許能勉強走脫,怕就怕,身邊的這些人就無法保全了,這個損失,他承受不起。


    好在李克用的目標是黃巢,而朱璃要對付的是尚讓,應該沒那麽巧就碰上了吧。


    “你覺得陳珙他們會對上誰,尚讓、李讜、還是李罕之?”


    這個問題很重要,尚讓麾下強力的大將不多,但有兩人非常棘手,其中之一就是李罕之,其次就是李唐賓,這二人一個殘暴悍勇,一個驍勇果敢,都不是易於之輩。


    荊銘聞言,幾乎毫不猶豫道:“陳將軍他們怕是會對上李罕之,時溥在蕭縣同樣分兵三處,陳璠統兵駐紮在丁公山東側,直麵李罕之;劉知俊兵屯汴水,對峙李讜;時溥親自坐鎮蕭縣,率領李師悅等人抵擋尚讓。”


    “如今,在彭城募兵的是張友,他是陳璠的親信,既然陳將軍加入了張友的麾下,開春之後,多半會增援陳璠,從而和李罕之對上。”


    朱璃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李罕之是誰,在這個時代,出名的悍將不是很多,但李罕之絕對首屈一指。


    李克用曾將自己比喻成董卓,而將李罕之比喻成呂布,可見李罕之的彪悍。


    李克用可不是沒見過猛將的人,李存孝就是他培養出來的,連他都以呂布來形容李罕之,豈是陳珙、申及等人應付得了的。


    當然兩軍交戰並非大將強,就一定勝利,可是在冷兵器時代,一名無匹猛將起到的作用,比數十把機關槍的作用還要大,絕對不可小覷。


    嚴可求注意到了朱璃的神色,疑惑道:“將軍為何皺著眉頭,有什麽不妥嗎?”


    朱璃環顧眾人一眼,開口道:“李罕之之勇,不下於再興,絕非陳珙他們能夠應付的,我擔心他們幾人,爭功不成,反而會送了性命。”


    一聽朱璃這麽說,佇立在一旁的梁纘立刻拱手請命道:“將軍,屬下請命,前去對付李罕之。”


    “使君,讓我去吧,我倒是要看看李罕之有多厲害。”楊再興絲毫不慢,一聽朱璃拿他類比,心中自然不服,立即就請命道。


    看著二人,朱璃擺擺手,繼續道:“過完新年,我打算親自走一趟,再興和我同去,梁將軍就留守此地吧。”


    梁纘聞言,似乎有些失望,朱璃看了他一眼,寬慰道:“到了朔州,少不得將軍出手,李罕之不是庸手,我們必須計劃周詳,不能貿然折損一人。”


    既然朱璃這麽決定,其他人自然沒話說,雖然嚴可求不讚同朱璃去冒險,但他私下勸說一番,仍舊沒有改變朱璃的決定,也隻好作罷。


    天下紛亂、狼煙四起、聖人遠匿、軍閥暴起,中和二年就在這樣的背景下,走到了盡頭。


    雍鳳裏,有了朱璃等人的存在,這個年過得十分歡暢,甚至年關的時候,每一名百姓,還獲得了壓歲錢,每人紋銀五兩,當然,這都是變賣了高駢的珍玩、玉器,獲得的那些錢銀。


    中和三年,正月。


    李克用攻進太原,鄭從讜率領家人,在大將王蟾、薛威的保護下,投靠朔州。


    朔州大將周德威,夥同王蟾進駐石嶺關;霍青將陰山軍團,全權交給了張歸厚打理,隨後夥同薛威,率部進駐寧武關;加上張歸霸駐守的雁門關,李克用北進的勢頭就此被卡死。


    自此,河東道各州,以太原為分割線,朔州、雲州、代州、忻州、嵐州歸朱璃;以南地區全部歸李克用節製。


    二月,魏博節度使韓簡,在攻打諸葛爽的時候,後方暴亂,被諸葛爽大敗,逃亡途中被部將樂彥禎殺死,樂彥禎迴到魏博自稱留後,上書朝廷,請求批準。


    三月,正是春暖花開、大地複蘇的好時節。


    河東節度使李克用,北進不果,勒令大將李存孝鎮守太原,他自己帶著部將迴軍晉陽,應朱溫所請,率兵南下,準備給予黃巢致命一擊。


    可是天不從人願,諸葛爽這個剛剛大敗韓簡的家夥,以道路不通為由,生生阻礙了李克用的南下,無奈之下的李克用隻好迴軍晉中,繞道南下,一來一迴整整耽擱了二十多天。


    同月,廬州刺史楊行密,率軍兩萬東進,討伐占據江都的畢師鐸等人。


    月初,朱璃、楊再興偽裝成陳珙部下,在徐州果毅都尉張友的帶領下,進援丁公山東側,陳璠的大營,準備和李罕之交戰。


    丁公山,隸屬茅山山係,屬於茅山的一座山峰。


    尚讓大將李罕之就率領將近三萬的草軍,駐紮在丁公山的山腳下,一邊警惕著陳璠,一邊隨時準備北上支援尚讓。


    而陳璠所部的感化軍,隻有不足五千人,即便加上張友帶領的援軍,也不過隻有八千護衛不到,再加上他的親近牙兵,也才一萬露頭的衛士,主動出擊李罕之,再送他一個膽子,他都不敢。


    其實,無論是李罕之,還是駐紮在汴水的李讜,甚至是兵臨蕭縣城下的尚讓,都沒有進攻的欲望,他們都在等陳州方向的消息。


    這種情況,正是朱璃他們不願意看到的,沒有大戰,就沒有軍功;沒有軍功,怎麽扶植韓雉上位;韓雉不上位,怎麽節製徐州;不能節製徐州,那改善徐州百姓生活的現況,就隻是空談。


    不過來到丁公山東側不久,朱璃的這個擔心就消除了,因為他發現李罕之有個不好的毛病,就是有事沒事,總是隔上一段時間,帶人來撩撥一下陳璠,比如搦戰、叫罵等等。


    而迄今為止,陳璠已有近十名的部將,都折在了李罕之的手上,現在隻要李罕之一來,他就關閉營寨大門,高掛免戰牌,一副誓死不出戰的勢頭,任憑李罕之在大寨外麵叫罵,就是不露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山海橫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逢不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逢不識並收藏山海橫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