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既然這麽說,那晚輩就到雲朔之地走一遭好了。”董凝陽看了一眼朱璃,眼神雖有不甘,但已經不是那麽濃鬱了。


    “嗯,好走,不送。”擊竹子似乎有點不耐地揮揮手,示意對方快滾。


    董凝陽拱手再次拜謝了一下,轉身就走,絲毫沒有繼續停留的意思。


    擊竹子轉過身,看向周承晦,其實知道擊竹子是為朱璃而來的,周承晦就想溜了,可是當著這麽一個大高手的麵,他知道自己走不脫,隻好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等候發落。


    擊竹子對待周承晦,就更沒什麽好臉色了,不過這老道似乎也有顧忌,雖然臉色陰沉,卻並沒要壞周承晦性命的意思,而是冷冷地道:“神策軍乃北衙禁軍,身為禁軍,當思報國安民、戍衛京師,而不是甘為閹人的走狗,老道不知道你是誰的傳人,不過今天算你好運,老道不意殺生,滾吧,望你好自為之。”


    周承晦臉色陰沉,雖然對方不假辭色,他也隻能聽之任之,一聲不吭就轉身而去,甚至連一句反駁之言都沒有。


    直到此時,擊竹子才轉過身,看向朱璃,有些歉意地道:“朱使君,老道甚是抱歉,本受故友所托,前來幫助使君化解危難的,可現在看來,老道的出現,反而是救了他們。”


    朱璃暗中撇了撇嘴,這該死的老道,現在才知道啊,若不是這老道的出現,以巫女伽兒的身手,一定不是他的對手。


    由於山海經的關係,朱璃既未中毒,也未中蠱,而且當時的情況,那巫女伽兒似乎有些自信得過頭,絮絮叨叨、興奮異常,也讓他趁機恢複了不少內息。


    如果老道不橫插一手,朱璃絕對有把握解決掉小巫女,隻要那女巫一死,麵對身中劇毒的董凝陽和周承晦,他們還不是任由朱璃宰割。


    這老道的突然出現,徹底打破了朱璃暗中的謀劃,他心裏確實有些怨氣。


    不過這個老道不是凡俗,現身此地,也是為了自己,朱璃心中雖然不滿,但也不得不領這個人情,畢竟對方受人所托,踐行如一,就是誠意。


    聞言拱手道:“前輩客氣了,朱某還要多謝前輩援手之義。”


    “哈哈哈”擊竹子聞言,大笑一聲,順手拿起董凝陽、周承晦走後,放在地上的玉瓶,裏麵裝的,赫然正是巫女留下的解毒藥丸,數量還剩不少。


    這才繼續道:“使君口中不說,其實心中也是對老道不滿吧,不過老道雖未及時趕到,助使君一臂之力,但向那個女娃子索要解毒藥丸,卻並非是為了董凝陽和周承晦二人。”


    朱璃聞言,神情疑惑,不是為了董凝陽、周承晦,難道是為了他朱璃嗎,他可不曾中毒,亦未中蠱。


    擊竹子頗為怪異地看了朱璃一眼,他當然看出對方什麽異狀都沒有了,這種情況雖然令他十分費解,卻沒有出言相詢,人人都有秘密,他也不是刨根問底的人。


    衝著朱璃笑了笑,擊竹子一言不發,轉身就朝江都的方向走去,朱璃心中


    不解,連忙跟上,似乎想到了什麽,眼中湧出一抹焦急之色。


    大概裏許的距離,二人來到了一處地方,朱璃看到了十餘名黑衣人,身體橫七豎八地倒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早已死去多時了。


    看到這些黑衣人,朱璃神情晦暗,心中驟然騰起一抹悔意,高興就高興唄,幹嘛要出來走動走動呢,害得這些忠心耿耿的麾下橫遭慘死,真是無妄之災。


    一股濃濃的悲憤之意湧現,似乎就連朱璃身邊,那些飄落的雪花都能感受到。


    這些黑衣人,正是朱璃麾下的鬼武士,擊竹子看了一眼朱璃那慘淡、陰沉的臉色,安慰道:“這裏一共十三個人,他們原本並不在一處,老道將他們全都聚集到了這裏,這十三個人,有八人身受刀、劍,已經身隕,不過,還有五人隻是中了蠱毒,老道索要藥丸,就是為了解救他們。”


    朱璃聞言,眼中突然騰起一抹感激,連忙道:“前輩的意思是,還有五人未死,隻要服用了解藥,就可以醒過來嗎?”


    擊竹子微笑地看著他,點點頭,隨後就走向那些倒伏在地的鬼武士;這些武士,很明顯地被分為兩撥,一波八人,一波五人。


    擊竹子拿著瓷瓶,走向人少的那一堆中,挨個扶起他們,在朱璃的幫助下,擊竹子依次掰開他們的嘴巴,喂下黑色的藥丸。


    二人也不著急,耐心地等待片刻,過了大概半個時辰左右,其中一人緩緩地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朱璃,似乎條件反射一般地大喊道:“使君快走,有刺客!”


    對方一臉惶恐的神色,根本無視自身的安危,一腔心思似乎全都放在了朱璃的身上,朱璃眼角抽搐了一下,有些慘然,又有些愧疚。


    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心疼地看著那人,出言告慰道:“刺客全都走了,現在沒事了。”


    那位鬼武士聞言,眼中浮現出一抹驚疑之色,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躺在一個道士的懷中,連忙爬了起來,放眼環顧四周,隻見四野寂寂,隻有簌簌的落雪之聲,根本看不到還有別的人影,這才放下心來。


    繼而,這位鬼武士連忙單膝跪地,低著頭,似乎非常羞愧,語帶哽咽地道:“使君,我們太沒用了,竟然連給使君發個危機信號,都沒來得及,四、五個人,隻是一瞬間就被人放倒了。”


    朱璃連忙將他扶了起來,自責道:“這不是你們的錯,是我不該沒事就跑出來瞎逛,害得兄弟們橫遭此禍。”


    聽到朱璃這麽說,這名鬼武士更加無地自容起來,哪個主子沒有排遣情懷的時候,若是為了安全,搞得自己守護的人,連出行的機會都沒有,那才是暗衛的恥辱。


    擊竹子在一旁,神情複雜地看著這對主仆二人,他們沒有相互指責,反而彼此檢討了起來,這種情形,讓他頗有感慨,長歎道:“這怪不得他們,無論是周承晦,還是董凝陽,都是一方高手,絕非普通衛士能夠應付得了的。”


    “更遑論那個南詔女巫了,她的


    毒蠱防不勝防,不過,也多虧這幾人是被她放倒的,若是周、董兩人出手,怕是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


    朱璃和那名率先醒轉的鬼武士聞言,神情陰沉,誰能料到,田令孜、李克用等人,雖然不再大範圍的圍剿朱璃了,卻改變策略,暗中指派絕頂高手前來刺殺他,說起來也是這段時間,他過得太滋潤了,失去了應有的警惕。


    擊竹子望了望朱璃,隨後又看了看鬼武士,繼續歎道:“說來慚愧,老道深受故友信重,卻沒來得及阻止這一切,愧對老友信任啊。”


    “這樣吧,老道這裏有一本劍譜,名曰《七殺劍》,七殺劍,一共七式,一式七殺,共七七四十九招,隻是戾氣太重,老道以前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本劍譜,若是燒掉,又太可惜了,畢竟這是一名絕頂劍客的畢生心血,既然使君的衛士實力不濟,而使君又隨時都有可能慘遭刺殺,老道就將劍譜贈給使君吧,也好助使君提高衛士的實力。”


    朱璃聞言,眼神一亮,連忙接過擊竹子遞過來的劍譜,拱手道:“多謝前輩,無論如何,前輩能為朱某走一趟淮南,此恩此情,朱某銘記五內、不敢或忘。”


    擊竹子不在意地擺擺手,語重心長地道:“使君造福一方,乃是老道親眼所見,再加上故友重托,自然要來走一趟;老道雖然一介山野之人,也不能對使君這樣的好官不聞不問,畢竟,老道也是爹生娘養的,祖祖輩輩也都是漢民百姓。”


    擊竹子說得情真意切,悲憫之情表露無遺。


    但凡心有是非者,都不會忘本,一個忘本的人,若是有一天他的民族消亡了,即便他還活著,也隻是一隻孤魂野鬼罷了。


    相傳人類,有十大人種,而唯一沒有滅絕的人種,就是的智人,你、我皆在其中,其餘人種全部滅絕了。


    一個沒有族群的人,就像後世的尼安迪特人一樣,不得不借助和智人雜交,才得以延續,若真到了那個時候,就是一個民族的悲哀了。


    擊竹子來得倏忽,走的灑脫,揮一揮衣袖,隻留下一本劍譜。


    朱璃一直守候著,直到五人全部醒轉,他們一起掩埋了戰友的屍體後,才轉迴大營。這次遇刺,顯然令楊再興等人暴怒不已,不過,也相當於知道了一個好消息。


    那就是無論是閹人、還是李克用等人,已經不再大張旗鼓、大費周章地圍殺朱璃了,雖然還是避免不了派遣高手前來刺殺他,倒也給朱璃的北歸,提供了很多便利。


    七殺劍譜是一本內外兼修的劍術,十分高明,朱璃看了一遍,就將劍譜交給了荊銘,讓他盡快傳授給麾下的鬼武士。


    劍譜雖然主張從小修煉最好,可朱璃麾下的鬼武士,若是能夠習練不輟,想要取得一定的成就,應該不難,起碼不比董凝陽施展的劍法差。


    大雪鋪天蓋地,攻城之戰被迫停歇。


    朱璃等人,已經有了北歸之意,隻待確定呂用之、高駢死訊,就會付諸於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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