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陳將軍,高駢的子侄中,有沒有性格比較寬厚、親民、並且還在軍中有點威望的後輩呢?”打發了呂用之,朱璃話鋒一轉,就迴頭問向陳珙道。


    陳珙聞言,稍一思忖,就立刻迴道:“高駢的子侄中,親子是個爛泥糊不上牆的玩藝兒,人送匪號“四十三郎”,浪子一個;侄子中,最出息的是高劭,身兼華、亳兩州刺史,不過他本人並不在淮南;其餘子弟,若說性情敦厚,而且頗具才幹的,就要數到高澞了,這位郎君,從小就跟隨在高駢身邊,是在軍中長大的,和我們這些宿將,或多或少都有點交情,在整個揚州軍中也擁有一定的威望。”


    “哦,那就好,等我麵見高駢後,若是高駢一意孤行,我可能要見見這位郎君。”朱璃若有所思地道。


    陳珙雖然不明白朱璃想幹什麽,卻欣然應道:“使君放心,若是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在下義不容辭。”


    ------分割線------


    朔州,刺史府。


    因為府中住著朱璃最重要的親人,在郭奇佐的吩咐下,來往之人都比較低調,顯得十分安靜。


    不過,自從朱璃在關中出事後,刺史府就不再安靜了,往來的行人麵色陰沉,來去匆匆,熙攘繁多。


    其中大部分都是各地鎮將,派遣而來的麾下斥候,幾乎每隔幾天就會趕往刺史府一趟,向郭奇佐打聽朱璃的消息。


    而在這些鎮將中,又尤以武悼、高肅、霍青三人最是頻繁,朱璃出事,最擔心、最焦急的還是這些重生的英魂,他們可是認定了朱璃的,相信跟著他,必將幹出一番大事業的,現在驟然出了問題,他們怎麽可能不擔心。


    可是這天,刺史府門前突然來了三輛馬車,馬車前頭矗立著兩名騎士,雖然衣著普通,卻氣度不凡。


    一名青衫騎士來到府門口,飛身跳下戰馬,走向刺史府門前的兩名牙兵,隻是對他們輕聲說了幾句話後,那牙兵立刻神色大變。


    他先是小心、恭敬地將二人請進議事大廳,就連忙衝進刺史府,向郭奇佐報信去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嶽鵬舉、譚二虎兩人,以及他們的家眷親人。


    接到牙兵的匯報,郭奇佐不敢怠慢,匆忙趕往議事大廳。


    大廳中,郭奇佐、郭崇韜、王璟、孟絕海、史儼、王重隱等人,麵色狐疑不定地坐立在兩側,而以前一直顯得青春飛揚、意氣風發的史儼,近段時間一直耷拉著腦袋,顯得十分沉悶、憂鬱,但看向議事大廳中間的眼神,卻充滿了期翼。


    不僅是史儼一人,在座的六個人,全是一副同樣的表情,眼巴巴地看向議事大廳的中間位置,確切地說是看向站在那裏的兩個人,左邊那人一襲青衫,腰挎長劍,劍眉星目,十分英雄。


    右邊一人,一身普通布衣,敦實厚重,絡腮攏嘴,顯得十分兇悍、粗蠻,望著兩人,郭奇佐神情猶疑不定,開口道:“請問哪位是嶽鵬舉?”


    “嶽某在此,不知哪位是郭先生,使君讓我們到了刺史府後,直接拜見郭先生就好了?”青衫佩劍之人,正是嶽鵬舉,他挾持了朱溫的次兄朱存,一路有驚無險地到達了代州,直到進入朔州軍的控製地域,將朱存交給代州衛士看押後,才直奔刺史府而來。


    “我就是?”郭奇佐麵皮跳動,顯得有點激動,甚至連聲音都有點顫抖。


    朱璃出事後,他已經派出了數波鬼武士,下達了死命令,讓他們潛入關中搜尋朱璃的蹤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然而傳迴來的消息,雖然證明朱璃並沒戰死在渭橋,不過卻獲悉朱璃重傷墜入渭水,至今杳無蹤跡,下落不明,徹底斷了線索。


    這個消息,他還一直捂著,並沒有告訴朱璃的家人,當然還有那兩位小娘子,尉遲槿和王月瑤;不過,以那兩位的消息渠道,再不確定朱璃的消息,早晚會捂不住的。


    郭奇佐不擔心是不可能的,他為追隨朱璃而來,若是大業未竟,朱璃就橫遭慘死,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話,至於這個念頭,他現在甚至連想都不敢往這方麵想。


    就在今天,突然有牙兵飛報於他,邵州來人,點名要求見他,那人好像隨身攜帶著使君的書信,一聽到這個消息,就連在刺史府處理政務的郭崇韜、王璟、史儼等人,都坐不住了,一群人當即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匆匆地擁入了議事大廳。


    嶽鵬舉一聽,眼前問話之人就是郭奇佐,也沒有什麽懷疑,畢竟這裏是刺史府,在朔州,刺史府中應該隻有一位郭奇佐,誰敢在這裏冒充,連忙掏出朱璃交給他的那封信,上前幾步將信件遞了過去。


    “這是使君命令在下呈交給先生的書信,請先生過目。”


    郭奇佐聞言,連忙接過書信,當即拆了開來,他身旁的郭崇韜、王璟,此時也顧不得矜持,連忙湊了過去,一左一右挨著郭奇佐,仔細地看了起來。


    “不錯,正是使君的筆跡。”郭奇佐當即證明了書信就是出自朱璃之手,令得大廳之中的諸人,立刻喜上眉梢、長出一口氣。


    “嶽將軍,使君他人在哪裏,現在怎麽樣了?”郭奇佐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了書信,隨手將書信遞給了簇擁過來的史儼等人,迫不及待地向嶽鵬舉問起朱璃的近況來。


    朱璃在信中向他們報了平安,囑咐他們在朔州,以固守發展為主,同時讓郭奇佐重用嶽鵬舉,言稱此人有將帥之才,郭奇佐這個時候,哪裏還有心思考較嶽鵬舉,直接就以將軍來稱唿對方。


    嶽鵬舉謙虛了一句,肅然道:“我們北上時,使君已經南下而去了;朝廷暗中派遣無數死士截殺使君,更是在北上途中布下天羅地網,所以使君不便即刻北歸,這才讓我們先一步前來傳遞消息,順便囑咐我等前來朔州效力。”


    “混蛋,渭橋逼殺就算了,那老閹狗還有完沒完了,真是可惡至極。”史儼一聽朱璃雖然還活著,卻依舊要麵對如此嚴峻的形勢,立刻


    就怒了。


    “這些沒卵蛋的龜孫子,若是依俺老孟的脾氣,直接一槍刺死,管他什麽權宦不權宦的。”孟絕海也憤憤不平的附和道。


    ......


    郭奇佐沒功夫理會他們的牢騷,轉而看向王璟、和郭崇韜,現在已經確定朱璃還活著,當然就要設法將他迎迴朔州,在籌謀和設計方麵,顯然指望不上那幾個武人,隻能和這兩位商議。


    迎著郭奇佐的目光,王璟、郭崇韜心領神會,二人並沒有直接獻策,王璟反而轉向嶽鵬舉,開口問道:“嶽將軍,使君同你分開時,有沒有說過最近有什麽打算?”


    “有,分別之時,我問了使君有何打算,使君說既然朝廷不希望看到他返迴朔州,那他就索性在南方逛逛;若是實在不行,逼急了,他就西上川蜀,轉道涼州方向,從那裏繞迴朔州。”嶽鵬舉迴想了一下,就坦然地說道。


    一聽朱璃還真有打算,三人稍思片刻,郭崇韜開口道:“使君為何不選擇東進,沿江直下,進入大海,從水路北返呢?”


    “走水路不安全,大唐水軍威震天下,使君雖然武藝高強,縱橫沙場、罕有對手,一旦借由水路北歸,那才是抓瞎;到了大海之上,根本發揮不出他武藝高強的優勢,一旦被人圍堵,生死隻能看天意了,自然不是良策。”王璟自以為是地分析道。


    郭奇佐聞言點點頭,開口道:“根據郭某得到的情報,朝廷出動的死士,不僅僅限製於神策軍,還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但他們的底細還沒有摸清;而李克用、李思恭,更是傾盡所有,他們幾方勢力聯合,在渭水、黃河一線,布下了天羅地網,幸好使君沒有貿然北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王璟聞言,捋了捋頷下的幾根剛剛暴露出來的胡須,出言建議道:“當務之急我們應該挑起點事端,引開朝廷的注意力,同時密令鬼武士兵分三路,一路大張旗鼓開進徐、揚之地,故布迷陣、襲擾視聽;而另一路,挑選精銳,秘密潛入川蜀之地,在那裏等待使君,以策萬全;最後再派出最強暗衛,找到使君,貼身保護。”


    郭奇佐、郭崇韜聞言,連連點頭認同,郭崇韜開口附和道:“此計可行,最不濟,也能分散對方的兵力。”


    “那如何製造紛爭,擾亂朝廷的視線呢?”郭奇佐詢問道。


    對於怎麽將朱璃迎迴朔州,難道郭奇佐就沒有更好的計策嗎,當然不是,而是曆史上的郭嘉,性格就是如此,縱觀郭嘉一生,每次獻策都是在別人無策可諫之時,他才會自己站出來臨危立斷。


    平時出謀劃策,即便他想到了,也不會率先說出來,而是給別人發光發熱的機會,反正若是不合適,他也會力薦曹操不予采納的。


    而且他一旦獻策,都是著眼長遠,或許當時看不出什麽的效果,可是過段時間,你就不得不佩服他的遠見卓識,若是隻論兵法戰策的較量,郭嘉絕不輸於三國時期的任何一個絕頂謀士。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山海橫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逢不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逢不識並收藏山海橫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