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二虎偷偷摸摸地走到嶽鵬舉身邊,小心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小聲道:“嶽兄,朱璃小郎,真的是收複長安的那個左武衛將軍?”


    嶽鵬舉迴頭看著他那一副沒出息的樣子,無奈道:“這還能有假,不過,將軍現在被權宦陷害,處境艱難,你可要小心照應,別出什麽岔子,這是一個難得的好官。”


    跟譚二虎談論什麽是大義、是非曲直他肯定不太懂,嶽鵬舉還是用一些他能理解的話,直接給朱璃定了一個好官的名頭。


    一聽朱璃是好官,譚二虎立刻神色一肅,大義凜然道:“這個嶽兄放心,好官自然是我們老百姓的福蔭,小弟自然拚盡全力也要保護好朱璃小郎,不,不是,是朱璃將軍的周全。”


    信誓旦旦之後,譚二虎這才想到,嶽鵬舉突然拖家帶口前來,不知所為何事,連忙又道:“嶽兄,你今日舉家前來山中,不會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了吧?”


    嶽鵬舉聞言,臉色稍變,有些陰翳,長歎道:“還不是楊再興那小子,他把李虎那混蛋給打死了。”


    “啊,什麽,再興他,他殺人了?”譚二虎聞言,簡直比聽到朱璃是將軍還驚悚,不過他心中暗自奇怪,這李虎不是向來和楊再興交好的嗎,怎麽會被楊再興打死了呢,這讓他十分不解,也非常悚然。


    “算了,進屋再說吧。”嶽鵬舉無奈,隻得招唿家人,當先走進譚二虎的院中,譚二虎的妻子趙氏,一早就聽到外麵的動靜,早就擺弄好了桌凳,奉好了熱茶。


    眾人直接入座,嶽鵬舉執意將朱璃讓到主座,這才坐定,絲毫沒有避諱朱璃的意思。直接向著譚二虎開口道:“縣裏的儒生宋韞你知道吧?”


    “這個自然,宋家可是書香門第,高門大戶,王屋縣有幾個不知道的。”譚二虎接口道。


    “宋公老來無子,膝下隻有二女,大女兒宋福銀嫁給了李虎,二女兒宋福金有意許配給再興,福金小姐和再興雖然沒有成婚,卻情誼甚篤,再興雖然頑劣、莽撞,卻十分疼惜宋家小娘。事情壞就壞在李虎那混蛋身上。”嶽鵬舉神色難堪,無奈地歎息道。


    朱璃聞言,神色猶疑,至於宋韞、宋福銀他都沒聽說過,不過宋福金他倒是有些印象,好像這個女子是五代十國的一位皇後,至於是誰的皇後,他也記不清了,不過嶽鵬舉沒有避諱他,自然是相信他,他也不好隨便插口。


    而譚二虎則不然,一聽是李虎那混蛋的原因,導致楊再興吃了官司,立刻開口問道:“怎麽了,李虎又做了什麽破事?”


    即便譚二虎不問,嶽鵬舉也是要說的,聞言有點不屑道:“這李大郎不是個東西,宋家大娘子自從嫁入李家,賢惠能幹、舉縣聞名,而且還給李虎育有一子一女,無論從任何地方,都沒有讓人置喙之處。”


    “可是這個李虎,家裏剛剛在宋娘子的操持下,勉強能


    夠吃飽穿暖,就在外頭養起了姘頭,宋家娘子風聞此事,起初還是不相信的,後來,不知在哪個醃臢貨的挑撥下,就前去捉奸,這下好了,一捉一個準,當場就將奸夫淫婦堵在了床上,這事情放誰身上,誰能好受,宋娘子氣不過,就打了那個女人兩耳光。”嶽鵬舉緩緩地敘述道。


    “該打,不要臉的爛貨,壞人家庭,浸豬籠都是要得。”譚二虎妻子趙氏聞言,憤憤不平地插口附和道。


    “小倩說的對,這種女人沒臉沒皮,不知自愛,早該賣進勾欄之中,任人踐踏,不配予人為婦。”譚二虎惡狠狠地幫腔道。


    嶽鵬舉聞言,苦笑一聲,接著道:“這一打可出事了,李虎當即就暴怒起來,幫著他那個小姘頭,對著宋家大娘子反擊了起來,當著眾人的麵,狠狠地甩了宋家大娘子兩耳光,這還不算,這混蛋竟然還一口氣將自己的結發妻子告上了縣衙。”


    在座眾人聞言,無不搖頭歎息,大罵李虎不是東西、還有那個姘頭不要臉,甚至感情代入稍微深點的趙氏,氣的胖臉通紅,渾身顫抖,口中更是汙言穢語,喝罵不止。


    “世上竟然還有這種無情無義、無恥無賴之人,這真是那李虎幹的事情,他也真能下得了手,整個王屋縣,誰不知道宋家娘子賢惠,年輕時,更是遠近聞名的一朵書香之花,如今竟然落到這步田地,想想都讓人心生不平”譚二虎憤憤不平地嘀咕著。


    嶽鵬舉將眾人神情看在眼中,長歎一聲,繼續道:“自己姐姐受了這麽大委屈,身為妹妹的宋福金,心裏怎麽會好受,她在和再興閑聊之中,就訴苦似的說出了心中的煩悶;再興的脾氣你們都是知道的,那就是個炮仗,一點就著,二話沒說就立刻前去尋那李虎麻煩,本來以他們兩人的那種酒肉感情,也不至於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可李虎不但沒有一絲悔過之心,還揚言要給宋小娘子一個教訓,這才惹惱了再興,他將李虎拉過來就打,這下就出事了,他一向沒輕沒重的,幾拳下去,李虎當場就被他打死了。”


    “這混蛋,下手都不知道留點力。”譚二虎一聽,痛快的同時,又十分擔憂,口中卻不停地抱怨著楊再興,下手沒輕沒重的。


    “嶽家大兄,這事咋整啊?”趙氏聞言,一時也六神無主起來,楊再興畢竟是她男人的生死兄弟,古人的生死兄弟,那可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確實抱著生死與共、一榮俱榮之心的交情。


    嶽鵬舉聞言,沉默了少頃後,才開口歎道:“這事情發生都有幾天了,你們都在山中,也幫不上什麽忙,就沒有及時通知你們,本來以康實都督的脾性,他統治下的各級長官,也隻會本著道義,頂多也隻會叛再興誤傷人命,這樣的罪名,不至於掉腦袋。”


    “可就在前幾天,朝廷突然敕令朱溫為宣武節度使,朱溫那可是叛軍中的大將,黃巢的左膀右臂似的人物,他上任不到兩天


    時間,各個州縣的長官,幾乎全被他換成了自己的親信,新來的縣令也姓宋,是個大貪官,欲壑難填,對於再興這件事,他倒是也沒有說要叛再興死刑,隻是獅子大開,索要的錢財,即便是宋家和我們一起湊,都湊不齊他要的數目。”


    “沒辦法,我打算冒險,先將母親、內子托付在你這裏,我準備通過關係,將再興那小子,還有宋家大娘子從牢中偷出來。”嶽鵬舉望向眾人,說出了心中的打算。


    “啊,這樣真的可以嗎,算了,嶽兄,你需要幫手嗎,我可以跟你同去,就讓大娘、嫂子、雲小郎待在山上,我去給你打下手。”譚二虎聞言,看著嶽鵬舉,起先還有點畏畏縮縮,不過最終還是毫不猶豫地開口道。


    “嗯,嶽家大兄,就讓二虎陪你去吧,這山上平時也沒什麽人來,我們的安全你們不要擔心。”譚二虎的妻子趙氏雖然擔心,但還是開口支持道,這家兩口子,確實實在。


    不過正在這個時候,朱璃開了口,他伸手製止眾人道:“慢著,嶽兄、二虎兄,兩位義薄雲天、為兄弟不惜甘冒奇險,令在下佩服,不過將楊再興、宋家娘子偷出來,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這番說辭,讓眾人當即啞然。


    如果不知道朱璃的身份,也許這幾個人並不會理會他,可現在知道這位就是名動天下的左武衛將軍後,他的話在眾人心中就不一樣了,現在沒有人還認為他是一個少不更事的落魄小郎,而他曾經那名傳天下的將軍形象,現在卻深植於眾人之心。


    “使君有何高見?”嶽飛也是被逼無奈,才打算將人偷出來後,就舉家逃離這裏,不過他見朱璃開口,眼中驟然騰起一抹期翼之光,連忙請教道。


    朱璃沒有在意他的眼神,而是沉凝道:“即便你將兩人偷了出來,沒有官府的書麵憑證,他們以後也不好立身做人,既然你說這個宋知縣是個貪官,那就籌錢將人贖出來吧。”


    “啊,小郎,不,將軍,我們沒錢啊?”譚二虎轉過頭,怔怔地看著朱璃道,是不是這位使君深藏不露,在別的地方還埋下一些錢財啊,這位淳樸的大漢,也不禁開始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起來。


    “他要多少?”朱璃看向嶽鵬舉。


    嶽鵬舉聞言一愣,不過他並沒猶豫,連忙迴道:“宋家大娘子,因為隻是故意傷人,所以判罰三十兩白銀,而楊再興,因為失手致人於非命,那狗官張口就要五百兩白銀。”


    “實在是因為他在楊再興身上索要的錢財太多,而且宋公這位老人家,考慮到手心手背都是肉,暫時也不好隻救女兒,而不顧楊再興,所以他們兩個直到現在,還都被關在縣衙的監牢中。”


    “是不是給了錢,就當即釋放?”朱璃再次確認道。


    “嗯,他說隻要我們湊夠了錢送過去,他就放人。”嶽鵬舉肯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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