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孟楷召集麾下商議了兩天,最終還是妥協了。


    朱璃施出這麽一手,分明就是陽謀,如今草軍之中關於義亭城中,有神醫能夠治愈瘟疫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無論在任何時候,對於生命的渴望都是無法阻擋的,即便是朱溫、孟楷身為草軍統帥,依舊無法阻住士卒們求生的渴望。


    甚至在他們商議的這兩天中,就有患者親屬、好友,在帥帳之外鼓噪、哀嚎、甚至不顧一切地懇求,讓草軍其他人心有戚戚起來。


    他們承受不起失去軍心的代價,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患者放在大營,就像病源,時間越長,感染的人越多,若一直得不到解決辦法,草軍大營,遲早會變成一片死地。


    既然做出決定,朱溫、孟楷也不敢耽擱,立刻派人將患者送到義亭城北門口。


    草軍中感染瘟疫的自然不少,陸續送入義亭的草軍衛士,加起來多達八千餘人,朱璃借助山海經的神異,很快就治好了他們的疫病,可這些人也就此就落入了朱璃的手中,雖然其中大部分都是傷殘的人,可依舊還有兩千多人,是四肢健全的精銳之士。


    這兩千多人,被朱璃一甩手就交給了史儼和孟絕海,讓他們盡快將這些人歸攏入軍,收為己用。


    如此折騰,時間也到了十二月。


    由於草軍中,陸陸續續地有衛士感染瘟疫,草軍就一直沒有再發動過攻城之戰,今年的大戰,看來沒有繼續的可能了。


    富平的冬天,雖然沒有北方冷,卻依舊不適合交兵。


    自從休戰開始,富平城中倒是出現了一道奇異的景觀,那就是王家的府邸,用門庭若市來形容也略顯不及,甚至傳言,王家家主一個月不到,已經換了三道門檻了,因為以前的門檻,都被往來的客人給踏爛了,當然這些客人大多都是求親、說媒的。


    可自從三大軍閥,在王家門口大打出手後,無論任何人進入王家,都再也沒有見到過王月瑤,這個精靈一般的女子。


    相反,朱璃的軍營中,倒是多了一個麵容清秀的書生,整天跟在朱璃的屁股後麵,有事沒事,就想要和朱璃暢談一番人生理想,反正隻要朱璃的事情,他總是要問個透徹。


    事情還要從當天朱璃見過朱溫等人,從城外歸來之後說起。


    當天朱璃剛迴到大帳,就有牙兵來報:“都督,營外有一書生求見,他說他是都督的故人?”


    “故人?”朱璃皺眉不已,他哪裏有什麽書生一樣的故人,熟悉的讀書人,郭奇佐、郭崇韜、王璟全在朔州,不可能千裏迢迢地跑來這裏,那這個人會是誰呢,算了,見一見不就知道了嗎。


    “帶他進來吧。”朱璃淡然地囑咐道。


    “諾”


    片刻之後,牙兵帶進來一個人,朱璃放眼望去,神情瞬間懵然,隻見來人一身月白緊身綢袍、頭戴鶡冠、眸若秋水、人若清荷,不是王月瑤是誰。


    “王家娘子,你怎麽來了?”朱璃疑惑道。


    “咳、咳”王月瑤被朱璃一眼看穿,神情卻泰然自若,輕咳一聲,朗然道:“瑤兒前來,自然是尋求自保,都督奇怪嗎?”


    朱璃聞言,神情狐


    疑,淡然道:“顰笑惆悵之間,就能將三軍將校,玩弄於股掌之間,娘子還要尋求自保,怕是說笑了吧。”


    王月瑤聞言,並未氣餒,坦然道:“若是他們光明正大的來搶奪瑤兒,瑤兒自然無懼,可這些節度使,他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若是暗中下手,以王家之力、瑤兒一介弱女,又怎麽能夠幸免於難呢?”


    這話似乎很有道理,王家畢竟是商賈起家,蓄養的死士再多,也不能超過一軍的人數吧,上千人已經頂天了,而若是李孝昌、王重榮、拓跋思恭三人,色欲熏天、暗中下手,確實令人難以防範。


    “娘子想讓我來幫你?”朱璃略一思忖,就直接問道。


    “正是,不過瑤兒也知道,義亭城中,都督的兵馬最少,實力稍弱,瑤兒貿然來此,自然不會讓都督,正麵與他們抗衡的,因此,瑤兒束發簡裝,扮作男子,特來投靠都督。”王月瑤似乎怕朱璃因為處於弱勢,而不接納她,便解釋道。


    “投靠?娘子難道不知這裏是軍營嗎,軍中似乎沒有招收女子的先例吧?”朱璃皺了皺眉頭,他真不想摻這趟渾水,紅顏多嬌,也是禍亂的源頭,雖然不一定怪她們,畢竟美色動人心,更何況是王月瑤這樣的傾城絕色呢。


    朱璃皺眉的小動作,落在王月瑤的眼中,更加堅定了她投靠朱璃的決心,她從記事開始,就不曾發現有人,能夠抗拒得了她的美貌,可是麵前的這個人,卻是個例外。


    有時候女人的心思,就是如此奇妙,若是無數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反而見怪不怪,唾棄不已,突然發現一個沒有被她美貌迷惑的人,反而愈發激起她們的好勝、征服之心,王月瑤現在的情形就是如此。


    不過若是想說服朱璃接受自己,她必須開出令朱璃心動的價碼,進駐義亭的四大軍閥,朱璃最弱,她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到來,不能給對方帶來更多的麻煩,其次她還必須讓自己對朔州、對朱璃有用,否則根本沒希望。


    不過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對朱璃十分欣賞,雖然還沒有達到,像尉遲槿那樣一見傾心的地步,但仍舊阻止不了她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王月瑤稍一思忖,就開口道:“都督北鎮朔州,想必也能體會到了朔州之地的貧困吧,王家商賈起家,家父隻有瑤兒一女,若都督接受瑤兒的投靠,就等同於接受王家的效忠。”


    “若朔州有了王家的鼎力支持,多則十餘年,少則四、五年,定能興盛起來,對於這一點,瑤兒自信,一定能夠幫朔州實現。”


    朱璃聞言,神情一緊,立刻道:“少則四、五年就能讓朔州興盛?”


    “正是。”王月瑤玉頸高仰,十分自信。


    朱璃眯著雙眼,定定地注視著這位,非比尋常的奇女子,疑惑道:“我麾下有三名文士,不是朱某自誇,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興國安邦之才,可就連他們,也隻敢保證少則十餘載,才可令朔州興盛,不知娘子的自信從何而來。”


    朱璃所說之人,就是郭奇佐、王璟、郭崇韜三人,郭奇佐是郭嘉的重生,雖然郭嘉的才能多在軍事上,但他的見識、眼光定然不差。


    更遑論還有王璟、郭崇韜,在朱璃的認知中,這兩


    人可都是一朝宰執,以他們的能力都沒有口出狂言,三、五年就能令朔州興盛,這王月瑤為何如此自信呢?


    麵對朱璃的質疑,王月瑤不慌不忙,淡然道:“在商言商、在政言政,若是隻從治理、發展的角度來說,要使朔州興盛確實需要少則十餘載、多則二十年之久。”


    “可我們王家是商人,我們做的是生意,比如說增加人口,從治政來說,無疑就是鼓勵生育、推行有效措施、吸引流民等等;可從商人的角度來看,人口增多還可以買賣,買來的人口都是現成的,很多人都是在一個地方活不下去的百姓,隻要我們將這些人口往朔州一送,再加上朔州推行利民政策,他們想不留下都難。”


    朱璃聞言,雙眸一亮,不過隨即又想到了什麽,請教道:“唐律不是禁止買賣人口的嗎,這個你們也敢做?”


    朱璃之言,倒是讓王月瑤一愣,驚訝道:“都督,唐律禁止的,是買賣良口,而對於奴婢的買賣從未限製過,甚至唐律中明確注明了買賣奴婢的上稅條款,若是我唐人有本事,能將異族人販賣到中原,甚至不用上稅,視作移民。”


    王月瑤如此一說,倒是讓朱璃訕訕不已,不能販賣人口,可是後世的規定,沒想到大唐,竟然公然放縱販賣人口,聽王月瑤的意思,唐律竟然提倡販賣外族人進入中原,這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了。


    天下紛亂,很多百姓都活不下去,賣兒鬻女都是常事,這個時候販賣奴婢,就等於將這些人救出火海,何樂而不為呢。


    為了避免尷尬,朱璃佯作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長歎道:“可買賣人口畢竟是需要錢財的,我朔州現在窮得叮當響,哪裏還有餘力去購買人口啊。”


    “嘻嘻,這個就不用都督擔心了,若是都督接納瑤兒的投靠,我王家自然就是都督的麾下,若是都督將某些便利讓與我王家,瑤兒在此可以承諾,販賣人口的錢財,不需要都督出一錢銀子。”王月瑤小狐狸般地露出兩排潔白的貝齒,興奮地道。


    “你們王家來承擔這筆費用?”朱璃有些不解,要知道朔州才可憐的三萬屬民,人丁缺口非常大,這得要販賣多少人口才能補充得了,以王家一家之力,能夠承擔得起,他有些不相信。


    似乎看出了朱璃的懷疑,王月瑤接著道:“都督放心,王家也是商賈起家,絕不會做虧本買賣,關外的皮毛、珠寶都是名貴之物,隻要我王家小心經營,不但不會虧本,反而會大賺一筆。”


    朱璃聞言,有些無奈,長歎道:“皮毛、珠寶可都是胡人的東西,我可做不了主。”


    “哼”王月瑤白了他一眼,嬌哼道:“我們可以先從內地收購一批絲綢、茶葉等奢侈品,北上塞外,販賣給胡人,再從他們那裏獲得皮毛、珠寶等名貴之物,轉迴內地,獲得的錢財除了再次進貨外,就可以購買大批的奴婢,順道送往朔州,一年往返個幾次,少說也能附帶數千奴婢,若是規模可以擴大,一年送往朔州的奴婢,人數還會更多。”


    “隻要都督下令沿途保護我們商隊的安全,其他的都由我們王家來操作,王家必然不會伸手,向都督索要一錢銀子。”王月瑤仔細而嫵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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