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絕海一看這陣勢,就知道自己千防萬防,最終還是上當了。


    這個朱璃,一開始就沒打算和自己當真比試,他應該一直琢磨著,如何才能將自己弄到橋北來的吧,可憐啊,自己竟然還傻乎乎地當真和人家比試了起來,想到這裏,孟絕海欲哭無淚,這都是虛名害的啊。


    現在倒好,這不來也來了,實在出乎了他的意料,可代價是沉痛的,一看對麵三人的氣勢,孟絕海就知道,這三個都不是好惹的主。


    孟絕海也是用槍的,他的長槍非常有名,名叫力慣槍,畢生所學就在一個刺字訣,可問題是他現在刺不出來了,因為疾風驟雨般的攻擊,迫使他不得不擋。


    雖然戰馬受傷但畢竟沒死,無奈之下,麵對三人的攻擊,他撒搶猛撥,順手就撥開了史儼的斜下裏的一刺。


    雖然輕易化解一招,可他實在高興不起來,因為對麵朱璃的鋼矛直劈而下,駭得他不得不繼續阻擋,隻見他長槍橫起、高舉過頂,硬抗朱璃的力劈華山的一矛,“當”的一聲巨響。


    孟絕海雙臂顫顫,大唿上當,就是再給他一個腦子,他都想不到,如此清秀、年輕的一員小將,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迄今為止他都沒有遇到過,這麽大力氣的對手。


    一矛接下來,他就感覺肩窩火辣辣的生疼,似乎被震裂了,不過他此時卻不能停下動作,因為還有一個力量型的猛將周德威,他的大錘已經向著孟絕海的頭顱砸來了。


    無奈之下,孟絕海隻好繼續再擋,“咣”的一聲,舊傷未愈,這新傷又來。不過他的噩夢還在後頭,朱璃三人立刻就像旋轉的風車一般,環繞著孟絕海狠揍了起來。


    隻聽“叮、當、咣、叮、當、咣......”之聲不絕於耳,孟絕海黝黑的毛臉,反而有些發白了起來,死死咬住牙齦硬撐,就連想要開口大聲斥責朱璃耍詐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幕發生的十分突然,從孟絕海馬韁韁繩繃斷,到戰馬發狂奔向渭水北岸,再到朱璃幾人圍著孟絕海打鐵一般的狂劈猛砸為止,觀戰的雙方衛士,還沒反應過來。


    甚至從渭水南岸的草軍之中,還能聽到那“威武、威武、威武......”的呐喊助威之聲,接連不斷的傳了過來。


    這聲音,之前孟絕海聽著舒暢,現在他聽了都想吐血,這群王八羔子,自己都這樣了,還威武,威武你老娘。


    等到草軍的將士終於停下助威呐喊,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孟絕海不僅自己累癱了,他胯下的戰馬更是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個不停。


    最後朱璃一矛挑飛了他的力慣槍,周德威、史儼立刻跳下戰馬,將這條蒼莽大漢死死摁住,朱璃坐在馬上,鋼矛斜指,停在了孟絕海的喉嚨之處。


    “孟絕海,你可願降。”朱璃冷眼斜視著他,淡漠地問道。


    “降,我降你老娘,朱璃,你耍詐,我不服。”孟絕海倒是硬氣,梗著脖子,怒視著朱璃吼叫道。


    朱璃麵無表情地盯著他,淡淡地道:“孟絕海,你是三歲小孩嗎,軍國大事,豈同兒戲,就你這智商,黃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讓你領軍。”


    他這麽一說,孟絕海惡鬼一般的黑臉,驟然騰起一抹酡紅,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直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朱璃依舊不緊不慢地道:“你若投降了,不但你可以活,對麵的草軍衛士也可以活,你若不投降,他們的後果你可曾想過?”


    朱璃漠然看著孟絕海,孟絕海原本一副想要吞掉朱璃的狠模樣,聽到這句話,緩緩地沉凝起來。


    “現在少了你這個將軍,麵對一群無頭蒼蠅般的遊兵散勇,你覺得他們還有活路嗎,當然,你可以當做這是朱某對你是恫嚇。”


    孟絕海聞言,少有的露出一副沉思狀,他是窮苦人家出身的,一路跟隨著黃巢戰遍天下,現在陪在他身邊的都是親近之人,他要是死了,若是這個朱璃真的因為他,一怒之下殺了那些人,他的心裏肯定無法承受。


    沉默了半盞茶功夫,他梗著的脖子垂了下去,無奈地點點頭,“好,我降,希望你能善待他們。”


    “放心好了,我還沒有那麽喪心病狂。”連契丹人的降兵他都沒殺,更何況是大漢民族的降兵,朱璃淡然地迴道。


    孟絕海投降就好辦了,他讓周德威、史儼先將孟絕海五花大綁,然後再押著他去勸降,對麵草軍一看,他們敬若鬼神一般的將軍竟然成了對方的俘虜,心中的信仰瞬間崩塌,在孟絕海的要求下,他們乖乖地投降了過來,當然也有悄然逃匿的。


    跟著孟絕海駐守渭水東橋的草軍上萬人,投降過來的就有八千多,朱璃迅速將他們分成兩撥,讓周德威、史儼各自統領一軍,囑咐他們盡快將這些草軍整編成軍,收攏軍心,至於那些逃匿的,他也沒有追擊。


    逼降了孟絕海,朱璃等於兵不血刃地收降了東橋草軍,長安城已經近在咫尺,不過他卻不敢貿然發起進攻。


    首先是草軍新降,軍心不穩,再者,若是隻有他這一路攻入長安,怕是十個朱璃都不夠死的,現在,這座近在咫尺的、承載著無數輝煌的古老名城,裏麵居住的卻是這個時代最大的造反頭子,以及無法估量的草軍人馬。


    他同樣也沒有敢在渭橋南岸駐軍,不妨一萬,就防萬一,若是情況有變,對方隻要堵住橋北出口,前後夾擊,讓他腹背受敵,即便他朱璃勇武非常,殺了出去,那些跟隨他前來勤王的將士們呢,還能夠剩下多少,因此借他一個膽子,他都不會在南岸紮營。


    朱璃一邊派出探馬,往返於渭水北岸,密切注視著鄜延節度使李孝昌、夏綏銀節度使拓跋思恭的攻擊進度,一邊原地修整,同時還讓周德威、史儼沒日沒夜地操練著草軍戰士,這次因為勤王,糧草可以就地索取,糧草充足,他倒是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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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州黃河西畔,高肅已經拿下了整個勝州。


    他現在正在厲兵秣馬,準備一舉奪下整個河套地區,勝州這裏漢胡冗雜、混居一起,加上拓跋思恭的控製力度較弱,高肅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占據了中受降城,進而吞並勝州。


    再加上高肅照搬朔州的政策,行施在勝州,很快就獲得了當地百姓的擁護,百姓們知道勝州來了個好刺史,他的名字叫朱璃,卻不知道朱璃


    根本不在勝州,整個勝州的最高掌控者,就是高肅了。


    拿下勝州,人手卻不夠了,他隻好向範陽求援。


    郭奇佐派遣張審前來給他做副將,而張審將他的兒子也帶了過來,這是一位雄奇剛毅的青年,名叫張敬達,小字生鐵,是個值得栽培的年輕人,很受高肅喜愛。


    趁著拓跋思恭北上勤王之際,高肅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直接征伐宥州,因為拓跋思恭是宥州刺史,人家正在拯救大唐,你卻在後麵攻打人家老窩,這樣一來,他以後就不用混了,名聲徹底臭了;所以他就趁機攻略其他幾個州,這樣雖然可能受人詬病,但也無人置喙。


    可是他不知道,拓跋思恭已經被擢升為夏綏銀節度使了,要是知道,他肯定不會那麽果斷出擊。


    不過,現在他不知道,他以張審坐鎮勝州,以張敬達為先鋒,出兵銀州,打算一口氣拿下銀綏二州,徹底占領河套以東。


    大軍駐紮在銀州地界,軍帳之中,陪著高肅坐著的卻不是張敬達,而是另外一個人,這是一個和尚,人稱布袋和尚。(布袋和尚死於917年三月,生年不詳。)


    “大師,你匆匆而來有什麽事情嗎?”高肅皺著眉頭,自從幾年前無意中救了這個和尚,這和尚就會隔三差五來煩他,說是什麽因果未了,不過看在高肅的眼中,這貨就是來蹭飯的。


    一見高肅詢問,布袋和尚立刻寶相莊嚴,豎手當胸,寶相莊嚴道:“施主,貧僧與施主因果未了,這次到此,就是看看有什麽地方能夠幫助施主的,順便了結一下我們之間的因果。”


    高肅輕蔑地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以前你總說我做馬匪,早晚橫死,說怕我死了沒了報恩的對象,這才經常來看我的;現在好了,我做將軍了,你又來,卻說希望能夠幫助我,可是和尚又不能殺人,你難道要來幫我打仗嗎?”


    “出家人慈悲為懷,打打殺殺之事,貧僧不敢妄為。”和尚一臉端莊,但說出的話,就是廢話,既然你幫不上忙,還來幹什麽。


    高肅似乎早知對方會如此應對,倒也見怪不怪,他突然想到了什麽,立刻不懷好意地看向布袋和尚,認真地問道:“大師確實是發自肺腑地想要報答高某?”


    布袋和尚被他看得頭皮一麻,似乎感覺到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了,不過他既然話已出口,自然不好更改,硬著頭皮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自然是要幫助施主,了解因果的。”


    高肅的大手猛地拍在幾案上,長身而起,大聲叫道:“好,大師既然發自真心的想要幫助高某,高某正好有一樁心事,需要大師援手。”


    布袋和尚一看高肅認真的表情,心裏卻在罵娘,大和尚我不過就是來蹭點油水,你用得著真有事情嗎,不過他還是硬撐著道:“施主請說。”


    高肅聞言,不客氣道:“我現在身為朔州偏將,俗話說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家使君南下勤王,對陣的可是赫赫有名的衝天將軍黃巢,我擔心使君有失,而自己又走不開,大師您身手高絕,不妨替高某走一趟,若是使君真的有什麽意外,還請大師順便襄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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