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佗將藝塚和琴案琴凳搬了過來。


    趙允看了一下四周,說這麽好的景致,就不用琴案了。你幫我拿到對岸那塊石頭上去,我就在那裏撫琴好了。


    對岸恰好有一塊稍大的平坦的石頭,略微探入了水潭。趙允走上去,盤腿坐下,將琴放到自己的腿上。


    逄簡隔著水潭說:江佗,你在趙公子身邊多燃一些香。水邊的蚊蠅最多。允,你自己小心一點,不要撫琴的時候忘情了掉下來。


    一切妥當。


    趙允開始撫琴。


    幽靜的夜裏,四周萬籟俱靜。藝塚的琴聲從水潭對麵飄過來。趙允彈的是《空穀幽蘭》。這是一首人人都知曉的普通琴曲,旋律耳熟而詳,但趙允用藝塚彈出來,《空穀幽蘭》卻呈現出不同的風姿。那琴的音色本身就構成了樂曲,樂曲反而成了一種載體,仿佛樂曲的旋律隻是為了從不同的角度來展現琴的音色一樣。


    水波瀲灩和燈籠映照下,趙允仿佛一個從天外飛來的仙子一樣,安然的端坐在水潭邊的石頭上,從容淡定的撫著藝塚。所有的人都看癡了聽癡了。


    一曲終了,大家久久沒有迴過神來。江佗舉著藝塚隨著趙允迴到了座位上,大家才緩過勁了。


    我已經忘了你彈的是《空穀幽蘭》了。我方才,好像都不知道你在彈什麽,隻是聽到了樂音。不,不是樂音,是天上飄下來的聖音。竇福寧癡癡地說,允,你真是世外仙人。


    福寧哥哥,這都是藝塚的魔力。藝塚的音質和音效我真是從未在別的琴上見到過。簡,你是不是要跟我說說這藝塚的來曆了?


    好吧。琴,大家肯定都不陌生的。但我敢打賭,你們絕猜不到這把琴的木質是何種樹種。


    桐木?不是。


    杉木?不是。


    柳木?不是。


    水曲柳?不是。


    柏木?不是。


    椴木?不是。


    趙允都有些著急了,說:做琴的木頭,就這幾種,難道藝塚還能是別的木頭麽?


    逄簡用手摸了一下趙允的腦袋,說:對,就是別的木頭,是湫樟木。


    趙允大搖其頭,說:不不不不,絕不可能。湫樟木木質蠢笨閉塞,怎能用來做琴,怎能發出如此靈異的聲音。我從未見過也從未聽過用湫樟木做琴的。


    允,那你先說說你都用過和見過何種材質的琴,它們又有何特質?


    好吧。我用的琴主要是鬆琴和桐琴,但其他材質的琴也略知一二。斫琴的材質主要是鬆杉柳水曲柳紫椴香柏桐。先說以鬆斫琴吧。鬆岩道人最喜鬆樹,因此特選千年古鬆枯幹之後的好木來做琴。以鬆斫琴,琴音鬆透,適合修道之人撫弄,材質顏色因鬆木品種不同而有不同。還有以杉木斫琴。南方山中的古老杉木,也是斫琴的良材,南方琴師就獨喜杉木斫琴,尤喜用古墓中的敗杉來斫琴,杉琴色呈淺黃,紋理直,結構粗,琴音清透。再有以柳木斫琴,色稍白,古材則呈黃褐色,紋理細直,柳木之琴,琴音清亮而厚,散泛按均佳,泛音尤其清爽靈敏。:今日開心,再喝一瓶又如何?


    算了。逄簡說,明日皇後娘娘要去英露宮探望雲娙娥娘娘。你不要喝醉了。


    啊?!華耘瞬間從興奮中清醒過來。他對雒皇後的善妒早有耳聞,雒皇後要親臨探視英露宮,絕非什麽好事。而且,皇帝陛下已經早有明旨,沒有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進出英露宮。但當著逄簡的麵,這話卻是不好說出口的。


    逄簡說:今日已經很盡興了。明日太學也要開課了,今日不宜太晚。我們再飲一杯吧。改日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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