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允乘著逄簡賜的步輦迴到媯水學院後不久,天就下起了暴雨。天色漸漸的黑了上來。趙允百無聊賴的踱來踱去,一會走到遊廊裏,遠遠看著院子裏自己養的那一大缸媯水彩魚。一會走到童子的西廂房裏,看童子正在做些什麽。一會又走迴正廳,重新擺上琴案,打算再撫一次今天在天漠裏撫的那支曲子。可是那曲子哪裏還能想的起來。而且,趙允自己的心緒也變了,與在天漠時候的心緒完全不同了。就這麽混沌著,轉眼到了酉時末。


    趙允這一天過的一波三折。早起時候的幸福,陡然變成了絕望和憤恨,然後在育林苑的天漠裏又遇到了媯水郡王逄簡,並通過逄簡的簫聲奇跡般的變好了。這真是趙允自懂事以來過的最跌宕的一天。趙允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但他喜歡現在這種奇怪的感覺。


    趙允趴在窗前,望著媯水學院裏滂沱的雨,呆呆出神。


    雨下的大極了。院子裏的一切都十分模糊。屋簷上流下一串一串的雨水,就像是從屋頂垂下的一張明珠串成的珠簾。趙允的腦袋裏飛轉著,一會是華耘,一會是逄簡。


    趙允迴想起他和逄簡的相遇和對話。他喜歡他和逄簡的對話。逄簡說的對,他們倆是難得的知音。雖然倆人才剛剛認識,但通過琴和簫,倆人做到了心心相通。這多少緩解了他對華耘的憤恨。


    但趙允明白自己的心。他喜歡華耘。趙允的童子已經稟報了,說華耘今日來媯水學院好幾次,但童子沒敢告訴華耘,趙允在育林苑裏。童子說,不知道華耘晚上還會不會來。


    趙允心裏很糾結。他不想見到華耘。但當他聽到華耘已經來了好幾次的時候,心裏又有些竊喜。他不希望現在和華耘麵對麵,但是心底裏又熱烈的盼著華耘能夠來。因為,他已經一整天沒有見到華耘了。這種既想見到又不想見到的感覺,很奇怪。


    一個閃電閃過,緊接著就是一聲巨大的響雷。


    媯水學院的門口響起了敲門聲。那是門環叩打的聲音。


    “華耘,肯定是華耘來了!”趙允想。他心裏有些興奮。他想衝華耘大一頓脾氣。他要看看華耘到底會怎麽說。“也許他會改變主意的。畢竟我是趙允啊。”趙允心裏想。趙允躲進臥房,他要做出不想見華耘,也不原諒華耘的樣子來。


    童子去開門去了。


    趙允聽到,華耘已經進來了。華耘走的不緊不慢。“他這個混蛋,倒是悠遊自在,把我晾了一整天,害我慪了一肚子氣,他倒不著急,走路還這麽不緊不慢的。”趙允趴在枕頭上,耳朵緊緊地追蹤著華耘的腳步和聲響。


    “你怎麽了?身子不舒服麽?是不是淋了雨?”竟然不是華耘的聲音。


    趙允抬起頭來。是逄簡!


    趙允從榻上跳下來,神色慌張的說:“殿下,抱歉,有失遠迎。我不知道是你,殿下。”


    “不是說過了麽,你不要叫我殿下,叫我簡好了。”


    “好吧,簡。抱歉。童子怎麽沒有通報?!”


    “我跟他說不要通報的。沒有必要興師動眾的,是不是,允?”逄簡笑著說。


    趙允清理了一下頭和衣衫,點點頭,說:“你怎麽來了?”


    逄簡眉毛挑了一下,笑著問道:“你不歡迎我是不是?”


    “不不不。你誤會我了。我的意思是,現在這雨這麽大,你怎麽冒雨就來了呢?”趙允竟然臉紅了。


    逄簡從懷裏拿出一個長長的絲綢卷軸,說:“我是來給你送這個的。”


    “這是什麽?”


    “你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逄簡說。


    趙允接過絲綢卷軸,慢慢打開,驚呆了。


    這竟是今日自己作的那曲子的曲譜。


    “你怎麽能夠記得住的?我自己方才想再撫一遍,都記不全了。”趙允驚訝的問道。


    “你的曲子寫的如此好,我怎能忘的了呢?”


    “謝謝殿下,哦,不,簡……”趙允說。


    趙允將絲綢卷軸收起,小心的放到一個錦盒裏,然後轉身將逄簡帶到正廳,請逄簡坐下,並吩咐門外的童子上茶。


    童子已經知道這位訪客是媯水郡王逄簡,侍奉格外用心。


    “殿下,這是我們公子最喜愛的媯琉山上特產的媯琉金萱,請殿下嚐嚐。”童子說。


    “媯琉金萱,好有意思的名字。我怎的沒有聽過有這種茶呢?”逄簡看著精致的茶盞裏盛著的淡金色的茶湯,問道。


    童子地上一碟茶點道:“稟殿下,這是用媯琉山上一棵古茶樹的葉子焙製的。是我們公子自己焙製的,所以在世麵上是買不到的。”


    “好多嘴的牘井。你先下去吧。”趙允看著童子說。童子做了個鬼臉,放下茶壺,給逄簡和趙允鞠了個躬,退下了。


    “牘井?是你給童子取的這個名字麽?”


    “嗯。”


    “你為童子取的名字都這麽別致。牘井?這倆字怎麽寫法?”逄簡看著趙允問道。


    “案牘的牘,水井的井。山野村夫的野名字,殿下見笑了。我都是胡亂取的,沒有章法的。”趙允說。


    “牘井。真的很別致。就像你這金萱茶一樣。我先來嚐一嚐。”逄簡將茶盞送至嘴邊,輕輕啜了一口,細細的品著。


    “好香的茶。你這金萱茶怎麽沒有一絲葉青的味道?是怎麽煮的?”逄簡點著頭問道。


    “你也懂茶的麽?”趙允盯著逄簡問。


    “我喜歡茶。各地進獻的茶我都喜歡。但你這茶味道很獨特,不像是尋常的茶葉。”


    “這是我自製的茶。製茶的方法也是我自創的。”趙允有些驕傲的說。以前華耘也喝過他的金萱,就沒有表現出逄簡這般的驚喜。華耘隻喜歡喝酒。趙允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華耘。


    “怎麽製的?能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啊。這是媯琉山一株樹齡數百歲的古茶樹上產的葉片。其他地方的茶,采摘的時候講究明前茶,可是這可古茶樹卻很獨特,它芽很晚,一直要到立夏了才會芽,而且每年很準時,無論天氣冷暖,它隻在立夏這一天芽,而且一日就抽芽長大。”


    “這倒是聞所未聞,還有定時芽、瞬間長老的茶樹。”


    “最奇的還不是它的芽呢。”


    “是什麽,允?”


    “是它的開花。”


    “怎麽個奇法?”


    “它每年隻在霜降這一天準時開花,花開之時,滿樹金黃,璀璨耀眼。”


    “怪不得這茶如此清香怡人。”


    “不是的。雖然它很神奇,但它的葉片卻不能製茶。”


    “為什麽?”


    “這茶樹的葉片如果按尋常的煮茶法來煮,就會異常苦澀,當地茶師試驗了很多煮法,可是無論如何烹煮,都無法煮出茶的香氣,隻有滿嘴的苦澀,就像是苦澀的普通樹葉一樣。”趙允說到這裏,不再說話了,臉上呈現出一副異常驕傲的樣子。


    逄簡看著趙允的樣子,笑著說:“但是你卻能讓它變成茶,是麽?”


    趙允點點頭,說:“正是這樣的。你猜我是怎麽做的,簡?”逄簡注意到,這是趙允第一次情不自禁叫自己“簡”。


    逄簡問:“你是怎麽做的呢?”


    “我用紅泥做成焙爐,下麵是火膛,中間隔著厚厚的一層紅泥,上麵是一個半圓形的泥盆,然後將立夏這一天的正午時分的嫩芽取下來,直接放到泥盆裏,在火膛裏點上媯琉山的檜木、桂木、香樟木的枯枝,用文火把這些茶葉葉片烘幹。文火不能見到煙,也不能見到火光,隻能稍稍有點火氣。要焙九天九夜。火不能太大了,太大了葉片就焦了。火也不能太小,太小了,葉片就去不掉澀味。”


    “好複雜的製茶法。”


    “這還算複雜啊?這隻是第一道工序。”


    “啊?難道還要烘焙嗎?”


    “不能烘焙了,再烘焙茶葉就碎裂了。”趙允說,“下一步是最為關鍵的。這茶樹的花要開整整一個月才會謝掉。要用謝掉的花,一定要是謝掉的花哦,不能是盛開的花。用謝掉的花,和烘幹的茶葉一起,放在大籠屜上輕輕的蒸,要將花全部蒸融化掉。然後再將蒸濕了的茶葉自然風幹。這樣,金萱就做成了。”趙允兩眼睜的好大,像是一隻可愛的小鹿。


    “為什麽不用鮮花,而要用謝掉的花?”


    “鮮花是用不成的。這茶樹的花開著的時候,香氣很奇怪,濃鬱但卻不宜人。隻有從樹上謝掉之後,才有一種清雅的淡香氣,但謝掉的花,香氣很短,不會過一個時辰。過一個時辰,謝掉的花就毫無味道了。把這些初謝不到一個時辰的花,蒸融化到茶葉裏,才能有這金萱的特殊香味。”


    “沒想到你還是製茶高手。你小小年紀,竟能研製出這麽複雜高深的製茶法。我想,那些製茶的老匠人,也沒有你的手藝高吧?”逄簡說。


    “其實,”趙允用手撓著耳朵,羞答答的說,“其實不是我自創的,是媯琉山的鬆岩道人明的。我隻是隨他一起邊看邊學邊玩而已。”


    “鬆岩道人,那可是仙人。你竟然認識鬆岩道人?”


    “嗯。我小的時候,有一次正好他到府上去找我阿翁。鬆岩道人說,我天生妖性極重,需隨他一同修習十幾年,方能去除妖性。所以,我自幼便隨鬆岩道人到媯琉山裏仙修去了,每月隻能迴府住一天。”


    “妖性?什麽是妖性?”


    “嘿嘿,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太調皮吧。”


    “看來你是鬆岩道人的仙童了?”


    “我隻是他的徒兒,他有自己的仙童。”


    “怪不得你與別人不同,身上有一股仙氣,原來是鬆岩道人的高徒。”


    “不敢。簡,你過獎了。你才真是身上有一股仙氣呢。”


    “我羨慕你,允。我哪裏都沒有去過,一直都在聖都裏待著。”


    “聖都裏也很好啊。你能見到那麽多頂級樂師。”


    “這倒是的。”


    “你多大了?”趙允問。


    “我今年十五歲。”


    “你才十五歲,可為什麽你看上去比我大這麽多。我還以為你是一個大哥哥。原來是一個小哥哥。”趙允驚唿道。


    “哈哈。小哥哥。這個稱唿很有意思,很有允的意味。”


    “那你明年是不是就可以到媯水郡國去了?”


    “是的。我成婚之後就去。”


    “到時候,我帶你去媯琉山裏玩吧。我們一起去找鬆岩道人。”


    “好啊。謝謝你,允。”


    “謝謝你才對,簡。”


    “謝我什麽?”


    “謝謝你今天冒著這麽大的雨專門來給我送琴譜。”


    “我今天來,其實還有別的事,允。”


    “什麽事?”


    “我也要住到媯水學院裏來了。”


    “啊?你要來和我一起住?”


    “你歡迎我麽,允?”


    “嗯,當然歡迎啊。我在聖都裏一個伴兒也沒有。我當然歡迎你啊。隻是這媯水學院也太小了些。不過,到時候,我可以住到西廂去,那裏還有一個客房。”趙允高興的說。逄簡看得出來,趙允是真的喜歡讓自己過來住。


    “謝謝你,允。不過,你不用到西廂去住。”


    “不行,我不能讓你住到廂房去。你是郡王殿下。”


    “我也不用住到廂房去。”


    “難道你要和我一起住麽?”趙允唿扇著眼睛說。


    “也不用。我們搬到另一個媯水學院去住。父皇和母後已經恩準了,將太學東北角的大偏殿改為新的媯水學院,我們倆都住到那裏去。”


    “哦。好吧。聽你的。什麽時候搬?”


    “三日後就搬。”


    “這麽快啊。我的東西還沒有收拾。”


    “不用你收拾。我讓長秋宮的內侍來幫你收拾就是了。”


    “到了那裏,我還能帶著牘井麽?他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雖然多嘴淘氣一點,但還是很懂事、很能幹的。”趙允一本正經的說,一副唯恐逄簡不同意的樣子。


    “哈哈哈。當然可以啊,另外兩個仆人也可以帶過去。”


    “那就好了。謝謝你,簡。”趙允很高興。但是,趙允又有些失落,萬一華耘明日來找自己,找不到,那可怎麽辦啊。他現在已經徹底原諒華耘了。


    “我得走了,允。長秋宮快下鑰了。我這幾日要去嘉榮親王府裏陪我王兄,不能來看你了。等我們三日後搬到新的媯水學院,你再跟我講媯水郡國的事情,好麽?”逄簡笑著問。


    “好啊。”趙允笑著說。


    逄簡站了起來,趙允現,逄簡原來是穿著木屐來的。那是一雙精致無比的木屐,樣子就是自己喜歡的樣子,甚至那雙木屐簡直就跟自己的木屐一模一樣。


    雨下的更大了。


    逄簡乘著大轎走了。


    趙允看著逄簡的背影和傾斜而下的大雨,出神了很久。


    這真是奇怪的經曆啊。剛剛和逄簡認識,竟然馬上就要和他一起住到一個新的媯水學院去了。


    趙允仍舊趴在床邊,聽著雨聲,想著媯琉山的瀑布和溪流,想著鬆岩道人的童子煮的美味的靈菇湯,鬆岩道人出行用的仙鶴,想著逄簡說的話,睡著了。


    一聲響雷把趙允震醒了。他的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披上了一張大方巾。他抬起被壓的有些麻的胳臂,晃動了幾下,看了看外邊還在下的雨,無精打采的從窗台前的條案上下來,轉身準備迴臥房睡覺。


    一轉身,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渾身濕透、神情狼狽的人。


    華耘!


    趙允的氣血瞬間全都湧到了臉上。可趙允的心裏卻有些高興。他以為華耘不會來了,還為此生了一會悶氣。可是令人高興的是,華耘終於還是來了。他都淋濕了,全身都淋濕了。他想替華耘擦擦身上的雨水。


    趙允把頭扭過去,眼淚流了下來。


    “還生氣嗎?”華耘輕輕的問。


    “別問我。”趙允賭氣說道。


    “好啦。允。我都看出來了。你都不生我的氣了,是不是?你看,你嘴角都笑起來了。”華耘的話像是一個浪子,可是語氣卻像是在哀求。趙允真是沒有辦法,他拿華耘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滾開。我再也不想見你。”趙允把身上的大方巾扔在地上。大步走向正廳的門,指著門說,“出去!永遠不要讓我見到你。”


    華耘卻沒有理會趙允,彎腰撿起地上的大方巾,說:“你看你。睡覺為什麽不到榻上去。聖都的地氣很寒的,不像咱們媯水和琉川,小心著涼了。到時候哭鼻子,我可不管你。”


    趙允心裏高興極了,他就是希望華耘這樣跟自己說話。華耘不理會自己,不順著自己懊惱的情緒,比華耘接自己的話、順著自己懊惱的情緒,更讓他感到高興和幸福。


    趙允看著華耘,不再說話了。他想聽華耘怎麽跟他說。


    華耘走上來,低垂著頭,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說:“允。你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流氓?”華耘的眼神很狡黠,但是也很可愛。


    趙允仰著頭說:“你說呢?”


    “我是我是我是。我是一個流氓。”華耘忙不迭的說。語極快。


    趙允噗嗤笑了。但旋即收起了笑容。


    華耘把趙允摟入懷裏,趙允掙紮著想把華耘推開。但華耘死死抓住,就是不鬆開。趙允不掙紮了,抱著華耘大哭起來。


    華耘沒有安慰趙允,也沒有說任何話。


    趙允止住了哭,盯著華耘說:“你現在知道了,我與你是不一樣的。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了?”


    華耘做了個鬼臉,說:“你都已經是我的人了,我怎會瞧不起你?”


    趙允又被逗笑了,他用手擦了一把鼻涕,故意抹到華耘身上,說:“你也不要我,我也娶不了媳婦兒。我好可憐。”


    “誰說我不要你了。我養你一輩子。”華耘說。


    “滾蛋吧你。誰要你養我一輩子?”趙允坐了下來,說:“我現在生氣呢。”


    “我錯了,允。”


    “沒事了,我已經原諒你了。這樣也挺好的。”


    華耘不知道趙允是怎麽想的,轉移話題道:“我看你在天漠上和誰呀,談的那麽盡興?”


    “你怎麽知道我在天漠的?”


    “我到處找不到你,都快急瘋了。牘井看我可憐,就告訴我了。”


    “這個多嘴的牘井。”


    “我要是找不到你,我會急死的。”


    “得了吧你。”


    “真的呀,允。”


    “哦。好吧。”


    “什麽叫‘哦,好吧’?”


    “就是不想理你唄。嘿嘿。”


    “你還沒告訴我呢,天漠裏和你說話的是誰?”


    “是媯水郡王殿下逄簡。”


    “是媯水郡王殿下?你怎麽會認識他的?”


    “我不認識他。就是在那個天漠上才認識的。”


    “哦。”


    “我明日要和他住到一起去了。”


    “啊?什麽跟什麽啊這是?我雖然不是……,那個什麽,可你也不要這樣吧?”


    “什麽呀?!你腦子裏能不能想點別的東西啊?他是媯水郡王,從明日開始也要住到媯水學院裏來了。不過不是這裏,是陛下和皇後娘娘另辟了一個偏殿做新的媯水學院。我自然也要過去一起住的。”


    “哦。嚇死我了。這倒是好事。媯水郡王明年就會到媯水郡國去了。你與他一起,是有好處的。”


    “他挺有意思的,還懂音律,還懂茶。比你有意思。”


    “不可能!胡說八道!怎麽可能比我有意思?這世上怎麽可能有比我有意思的人?”華耘又恢複了往日的神采。


    趙允看著他,嘿嘿笑了。


    這是一種放手之後的輕鬆。趙允知道,華耘和他是不一樣的。趙允原本深恨華耘,但經過一天的兜轉,趙允已經完全想明白:這是不能強求的。有了今日的交鋒,趙允也算明白了華耘的心意。他雖然失望,但卻更加不願意失去華耘。


    “你以後做我的兄長吧?”趙允含著淚說。


    “我本來就是你的耘哥哥啊。”


    “不。不是耘哥哥,是兄長。是像親兄弟一樣的那種兄長,你懂麽?”


    “嗯。我懂。你會不會很難受,允。”


    “你說呢?!”


    “如果你要是非得願意和我那樣,我也是可以的。隻要你別不理我,我做什麽都願意。”


    趙允哭了出來,他抱住華耘,說:“好了。有你這句話就好了。我不會要求你和我怎樣了。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你是我的兄長了,從今天開始。”


    “我為什麽不太願意當你的兄長呢?感覺好像生疏了一樣!”華耘撫著趙允的頭說。


    “你就別逗弄我了。小心我要和你那樣。”


    “原來你是小淫魔呀。”華耘笑著說。


    “你才是淫魔。”趙允推開華耘,用手指著華耘說:“你雖然是我的兄長,可我還是要叫你耘哥哥的。”


    “你叫我什麽都行。直接叫我淫魔也行。”


    “我可不叫你淫魔。我要叫你淫魔,好像向全天下宣示,我已經被你那個什麽了一樣。”


    “你說的也是。”


    “油嘴滑舌。”


    “我以後不叫華耘了,就叫滑舌吧。”


    “嗬嗬嗬嗬嗬。”趙允出了他特有的傻笑。


    “你會找到一個疼你愛你的人的,和我一樣疼你愛你,但同時和你一樣,和我又不一樣。”華耘眼裏也泛上了淚花。他有些心疼趙允。他今天早上看到趙允飛奔出去的時候,心裏後悔極了。隻要趙允喜歡,他和他就算是那樣,又能如何?他後悔自己不應該傷害趙允。他決定以後再也不傷害趙允了。


    “我覺得我也會找到的。”


    “到時候你要告訴我,我幫你看看,他是不是靠得住。”


    “嗯。”


    “你原諒我了麽?”


    “沒有。”


    “真的沒有原諒我麽?”


    “真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


    “嗬嗬嗬嗬。”又是趙允的特有的傻笑。笑聲很灑脫,沒有一絲糾結。笑聲也很純粹,沒有一絲雜質。那是一種通靈般的笑聲,讓人心疼,也讓人忘記一切,忘記男女,忘記一切,隻有通透和歡樂。這是隻有趙允才能出來的傻笑。


    在趙允這傻笑裏,華耘忽然感覺,趙允好像一下子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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