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逄圖攸登基大典之後,尤其是雲娙娥受孕的消息傳出來之後,雒皇後已經秘密召見丞相雒淵概十幾次了。


    但今天,卻是雒淵概第一次主動求見雒皇後。


    大長秋柳儺把雒淵概引到長秋宮正殿,吩咐內侍和宮女給雒淵概擺上茶水點心,照例帶著其他內侍和宮女全都退出殿外。


    “兄長,我們也商議過多次了,秩兒晉封太子一事,總還是要先定個宗旨吧。就這麽一直拖著,可不是什麽辦法呀。不怕兄長笑話,我這個皇後,實際上也就是擺了個樣子罷了。陛下絕不會再寵幸長秋宮了。要想靠我這個皇後來讓逄秩憑什麽‘子以母貴’晉封太子,那是斷斷不可能的!”


    “娘娘,臣還是那句話,陛下自有他自己的心思和決斷,臣現在還不能盡知陛下立儲到底是如何的心思,我們還是不能輕舉妄動啊。立太子之事,稍有不慎,就要身死族滅啊。”


    “兄長,這還有什麽不‘盡知’的。普天之下,誰不知道陛下肯定要立自己的兒子做太子,然後繼承大統啊?”


    “話雖是這麽說,可是,娘娘,陛下的秉性,我們難道還不知道麽?!陛下要的是宗室歸心天下歸心,稍微差那麽一點,陛下都不能容忍。陛下的明詔已經說了,逄稼隻是暫時改封郡王赴迦南調息身體,等到身體康複之後,陛下仍舊是要複他的太子名位的。”


    “這都是陛下在作偽啊。兄長連這個都看不出來麽?作偽的事情,我們管它做什麽?!”


    “是,這是陛下在作偽。可是,這‘作偽’,已經昭告天下了,天下人人盡知,可就不是簡單的作偽了。隻要逄稼還健在,這個太子的名位隻能空著,絕不可能落到秩兒的頭上。”


    “兄長既然明白這個道理,那兄長為什麽不想個辦法,除掉這個逄稼呢?!”


    “娘娘,現在逄稼已經是籠中鳥了,臣要想除掉逄稼,易如反掌。可是,除掉逄稼,卻是對我們極大的不利啊。”


    “哦?兄長此話怎講?”


    “娘娘,臣問娘娘一句話,娘娘覺得,逄秩晉封太子的最大障礙是誰?”


    “這還用問麽,自然是逄稼啊。兄長剛才也說,隻要逄稼還健在,這個太子的名位隻能空著。”


    “臣暫且不說娘娘說的對還是不對。臣再問娘娘一句話,假如臣除掉了逄稼,那陛下會封誰為太子呢?”


    “自然是逄秩啊。”


    “娘娘大錯特錯了。陛下的意圖很明顯,為了顯示陛下一秉大公,陛下現在做出來的樣子,是受先帝遺命勉為其難被迫代為執政的姿態。這種姿態,幾年之內都不會變更。如果在這期間,逄稼死了,陛下仍舊會從先帝一脈中擇一子立為太子的,絕不可能封秩兒做太子。”


    “怎麽可能?逄程逄秀逄秦他們不是都已經封了侯了麽?連個郡王都不是,怎麽能夠直接晉封為太子?”


    “娘娘好好想一想,陛下明詔裏寫的很明白,等恢複了逄稼的太子名位,先帝的這些子嗣要另行封賞。言外之意,先帝的子嗣目前的封號都是暫時的,真正的封號要等到‘另行封賞’之後才能確定。”


    “陛下到底是怎麽想的。照兄長如此說來,那豈不是隻有等先帝的這些子嗣還有這些子嗣的子嗣們全都死絕了,秩兒才能晉封太子麽?這也太荒唐了!”


    “娘娘莫要著慌。臣和娘娘心裏都知道,這些都是陛下作偽給天下人看的。這一點,臣知道,娘娘知道,郡王宗親們也都知道。”


    “那陛下如此掩耳盜鈴,所為何來?這作偽,也太明顯,也太拙劣了吧!”


    “娘娘此言差矣。陛下有陛下自己更深的心思。”


    “兄長,你又來了。我怎的沒有看出他有什麽深的心思?我看,無非就是猶疑罷了。”


    “娘娘慎言。自從陛下登基之後,臣一直在想,陛下為何不另立太子,而是虛懸著,聲稱要留給逄稼。這是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來的作偽,可陛下為何要如此用心地去作這個偽呢?娘娘,臣多次跟娘娘說過,陛下的心思極深,他如此措置太子,絕不是作偽這麽簡單的。”


    “不是為了作偽,那又是所為何來?兄長可曾想明白?”


    “臣先再問娘娘一句話吧。依娘娘來看,陛下眼下的當務之急是什麽,最大的敵人是誰?”


    “依我看,他的當務之急,自然是穩固自己的皇位。最大的敵人自然是宣仁皇後和逄稼他們一家子。這一家子不除盡,他這個皇位就坐不安心。逄稼他們,畢竟是隆武大帝的血脈啊。”


    “娘娘英明。臣讚同娘娘的第一個判斷,陛下的當務之急是穩固自己的皇位。但臣鬥膽,不敢讚同娘娘的第二個判斷?”


    “哦?!他最大的敵人難道不是宣仁皇後他們一家子?!還能有誰?”


    “娘娘,陛下是何等人物,郡王宗親文武大臣們全都已經表態支持陛下了,他根本用不著再去顧及先帝的血脈。如果他現在執意要立自己的皇子為太子,臣斷定,郡王宗親和文武大臣們不會有任何反對聲音的。請娘娘細細地想一想,陛下雪夜之後驟然繼位,這麽超出常理的事情,天底下有誰說過一個‘不’字?娘娘可不要忘了,這個天下,可是隆武大帝一手打下來的,王公大臣們哪一個不是對隆武大帝畏之如獅虎敬之如神靈?可陛下竟然能夠一夜之間就把局勢翻轉過來,而且迅速穩定了下來,這是何等的手段?這絕非你我所能想象的呀,娘娘。”


    “那麽,陛下是為了什麽呢?既然現在天下都已經歸心了,陛下如此做作,為的是什麽呢?自己的江山不傳給自己的兒子,做作這些,有什麽用呢?”


    “娘娘方才所言,有一個詞是關鍵,那就是‘歸心’。陛下之所以如此做作退讓,就是因為天下尚未完全‘歸心’。天下不敢說‘不’字是一迴事,天下‘歸心’從心底裏說一個‘是’字,卻是千難萬難之事。”


    “兄長繞來繞去,我實在有些聽不明白了。”


    “娘娘。陛下想的不是現在,而是將來。他要的不光是自己能夠當皇帝,也不是自己的子嗣能夠當皇帝,而是自己和以後的子嗣能夠當的安安穩穩,毫無隱患。臣簡單來說吧,陛下心頭擔憂的是三個:一個是北陵郡王的勢力太大,已成尾大不掉之勢,遲早都是禍患。第二個是心裏擁護先帝和逄稼他們但是嘴上不敢說的那些人,一有風吹草動,這些人絕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跳出來擁立逄稼他們。第三個是他推行的郡王郡守共存分治的新政能不能順利施行,效果會不會很好。其他的事情,陛下都是胸有成竹的,隻有這三個事情,陛下心裏沒有底。”


    “可是,這和立誰當太子,又有什麽關係呢?早立太子,早定國本,早斷了那些人的念想,不是更好也更穩當些麽?”


    “娘娘,這裏麵的關係可大了。先來看北陵郡王。娘娘可能還不知道,就在先帝大喪期間,陛下和臣就已經著手要除掉北陵郡王了,融崖毒殺逄循一案,其實原本我們是打算毒殺北陵郡王的,隻是陰差陽錯地被逄循討去了那杯毒茶,又陰差陽錯地被那個融崖摻和進來,最後總算是哄弄過去了。但北陵郡王估計已經有所察覺了。陛下除掉北陵郡王的決心也是極其堅決的。陛下和北陵郡王雖然麵子上還維持著,可心裏麵已經撕破臉。可是,除掉北陵郡王,陛下又沒有任何理由。從北陵郡王這邊來說,他要想推翻陛下尋一條活路,必須要找一些同盟,可是象廷郡王曆來悠然於朝局之外,甘茲郡王又頗得陛下的寵信,其他那些郡王,不是擁戴陛下推翻先帝而繼位的功臣,就是陛下自己的皇子,絕不會與北陵郡王一條心來反陛下。算來算去,北陵郡王隻有一個人能夠用,那就是逄稼。”


    “逄稼?”


    “對,正是逄稼!陛下之所以留著逄稼,還聲稱要重新將太子之位封給逄稼,目的就是讓北陵郡王和逄稼聯手,這樣陛下就師出有名了。到時候,陛下大軍一動,號令一出,北陵郡王和逄稼就一石二鳥地解決了。北陵郡王一去,陛下的心頭大患就沒有了,而且還順帶著解決了逄稼和先帝的其他子嗣。陛下仁義在先,逄稼不仁在後,天下人對先帝血脈的寄望也就徹底斷了。”


    雒皇後心頭被說動了,思忖了一會,問道:“可是,萬一他們不勾結,陛下的打算不是就落空了麽?”


    雒淵概哈哈大笑起來,說:“娘娘放心,北陵郡王開始行動了。隻是逄稼會不會同意北陵郡王,那就不好說了。逄稼跟著先帝曆練了這麽多年,絕非等閑之輩。陛下之所以明詔天下要給他留著太子名位,實際上也是為了在逄稼心裏種一棵刺,讓他對帝位心存熱切的盼望。”


    “兄長這麽一說,我大體就明白一些了。真是看不出來啊,陛下還能下這麽大的心思。以前,我還以為……,嗨!”


    “娘娘,即便陛下如願除掉了北陵郡王和先帝一脈,臣以為,陛下依然不會立秩兒做太子。”


    “哦?!”


    “娘娘,這是因為,陛下的心裏還有一件大事,就是新政!陛下推行新政,隻能靠那些分封出去的郡王。如果陛下冊立秩兒為太子,那麽,那些封了郡王的皇子們,絕不會安心推行陛下的新政,因為無論他們推行的如何好,大位都與他們無關。陛下不立太子的第二個原因,就是為了要拿著太子的名位來吊各位皇子的胃口,讓他們拚盡全力施行新政,以此來博取陛下的寵信。娘娘,這可是最高明的權術啊,事上還有什麽誘餌比皇位更加誘人呢?”


    “那逄秩,豈不是毫無希望了?他現在隻有一個虛名的親王頭銜,無兵無權,如何和那些分封出去的郡王們爭寵?”


    “娘娘,秩兒就是去爭,也決計爭不過他們。就算是陛下做好了一切準備,要在自己的兒子裏挑一個立為太子,就現在這個情形來看,也絕不可能是秩兒。”


    “為何?因為我不得寵嗎?兄長如此說,豈不是長他人誌氣麽?!”


    “娘娘息怒,咱們這是在分析時局,可不是鬧意氣的時候。臣先說一句悖逆的話,要是說得寵,娘娘不是最得寵的後妃,秩兒更不是最得寵的皇子。臣冷眼來看,陛下對其他幾位分封出去的皇子的寵愛,遠在秩兒之上啊。要是說才具德行,秩兒更是無法與分封出去的幾位皇子相比。”


    雒皇後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逄秩智短才疏,她自己是十分清楚的。雒淵概所說,確是實情。雒皇後無奈地說:“那我們該怎麽辦呢?”


    “娘娘,臣的意思是幾條。第一個呢,是要爭取足夠的時間。在秩兒沒有絕對優勢拿到太子之位之前,我們要力保逄稼的性命。隻要逄稼在,陛下就不會貿然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有時間來扭轉局麵,贏得聖心。而且,隻要太子之位虛懸,陛下其他皇子就會心存覬覦之心,相互之間就會明刀暗槍地較量,我們正好可以趁機坐收漁翁之利。所以說,逄稼不單單是陛下的誘餌,更是我們的棋子。就這一點來說,我們和陛下是相同的。”


    雒皇後點了點頭。


    雒淵概接著說:“第二個呢,要是比才具,秩兒那是萬萬比不過那些分封出去的郡王皇子的。那些分封郡王各自鎮守一郡,大權在握,隻要他們稍微用心,暢行新政,多繳賦稅,陛下對他們的寵愛就勢必會與日俱增。這一點,我們的劣勢很明顯,而且也沒有好的辦法補救。所以,我們隻能在‘德行’上下功夫。秩兒唯一的優勢,就是居於聖都,離陛下最近。所以,所謂‘德行’,其實就是一個字,那就是‘孝’。秩兒隻要一心一意對陛下盡臣子兒子的孝心就是了。秩兒雖然才具一般,但做到這一點,他還是能夠勝任的。當然,這需要娘娘親自地督導。總之,‘孝’這一點,是其他分封出去的皇子所萬萬不能比擬的,也是唯一一個我們占著優勢的地方。而且,盡孝,也是守拙,那些分封出去的皇子搶著表露才具,相互之間自然敵視。所以,秩兒固守一個‘孝’字,不光是揚長避短的不得已而為之的策略,更是以退為進的主動謀劃之智舉。”


    雒皇後終於露出了笑臉,說:“兄長可算說了一個讓我舒心的話。”


    雒淵概也笑了,接著說:“可是秩兒畢竟年紀輕,我擔心,秩兒的手腕總歸還是太嫩。再說了,光是秩兒在‘孝’字上做文章,頂多是不讓陛下反感,要想得到他的寵信扭轉他對秩兒的觀感,那卻還差的遠呢。所以,‘德行’的功夫,最主要的,還是得由娘娘來做。”


    “我?!我就是想做,可也得有機會靠近陛下才行啊。兄長此言,實在是說的荒謬了。”


    “娘娘莫急。娘娘雖然不能靠近陛下,但是娘娘卻掌管後宮啊。秩兒的功夫下在‘孝’上,而娘娘呢,功夫卻要下在‘順’上,也就是要完完全全順著陛下的心意,讓陛下在後宮裏舒心痛快。所以,娘娘千萬不能再善妒,更不要刻薄嬪妃了。娘娘想啊,那些分封出去的皇子們一旦爭鬥起來,後宮裏麵這些皇子的母妃們會閑著麽?用不了多久,後宮裏立刻就會狼煙四起。恕臣直言,如果娘娘還是一味地善妒刻薄,那娘娘就優勢盡失了,秩兒也就大勢盡去矣。”


    “我有什麽優勢?我隻不過是一個失寵的皇後罷了。”


    “娘娘此言差矣。娘娘最大的優勢,就是位居中宮啊。皇後身份,就是娘娘的優勢。咱們既然知道了那些昭儀婕妤們會為了自己的兒子拚死搏鬥,娘娘作為後宮之主,豈不是正好可以居中調停拔其上啊?”


    “居中調停拔其上,倒是不難做到,可是這能有什麽用呢?陛下難道會因為我居中調停拔其上而寵信長秋宮和秩兒嘛?!”


    “娘娘說的對,光做這些,顯然是不夠的。臣懇請娘娘做的,也不單單是這些事情。臣懇請娘娘做的,是另一件事。這件事,其他的嬪妃們心裏萬萬不想做,而且她們就是想做,也萬萬沒有能力做得到。隻有娘娘,作為後宮之主的皇後,才有能力做得到做的得體。”


    “什麽?”


    “保護雲娙娥!”


    “啊?!原來是那個狐媚子。我為何要去保護她?!一個不下蛋的母雞——琉川舞姬,竟然還懷了身孕,這可真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我恨不能將她剝皮抽筋!”


    “娘娘想剝她的皮抽她的筋,其他的嬪妃更想剝她的皮抽她的筋。可是,娘娘想一想,所為‘順’,就是要順著陛下的心意。後宮裏麵,陛下最大的心意是什麽,就是這雲娙娥。雲娙娥可是陛下的心上人啊。我看陛下對她的寵愛,絕不是一時興起所致,也絕非色媚之寵,陛下是真心寵愛雲娙娥,那種寵愛並非一般的男女之情。雲娙娥的專寵,已經是事所必然了,任誰也擋不住。娘娘想啊,其他的嬪妃為了邀寵更為了給自己的兒子邀寵,怎麽能夠放得過那個專寵的雲娙娥。更何況,雲娙娥還有了身孕,其他的嬪妃更會將她視為眼中釘。臣預計,後宮裏那些害人的爛泥汙伎倆,昭儀婕妤她們會一樣不少地全抖摟出來使到雲娙娥身上。在這種時候,娘娘如果反其道而行之,陛下會怎麽看娘娘呢?皇後心裏要想明白,作為皇後,色媚並不是最重要的,德行優容才是最重要的。所謂德行優容,在後宮裏,不就是要喜陛下之所喜優容陛下暢行其誌嗎。如果娘娘還能再進一步,在各位嬪妃都敵視毒害雲娙娥之時,娘娘替陛下嗬護珍愛雲娙娥,直至與雲娙娥結為同盟,那皇後就是和陛下一條心啊。如此一來,即便陛下夜夜睡在英露宮,但心裏卻是記著娘娘的好。雲娙娥自然也會替娘娘吹枕邊風的。到那時候,娘娘可就真是母儀天下唿風喚雨了。”


    “兄長說的確是頗有道理。可是,雲娙娥萬一要是生個皇子,陛下又如此寵愛她,保不齊就會封她的兒子做太子啊。”


    “娘娘,先不說雲娙娥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就算是生個兒子,也斷沒有馬上封為太子的道理。還是臣那句話,太子的名位,是陛下留著,吊那些分封郡王的皇子的胃口的,短期內不會輕易放出去的。娘娘不必為此操心。退一萬步講,就算是雲娙娥生的是個兒子而且長成之後頗為得寵,那也是十六年以後的事情了。十六年的時間,咱們的鋪排預備應該也足夠了。而且,娘娘盡管放心,臣以為,根本不用咱們出手,那些分封郡王的皇子和他們的母妃們,自然會出手對付雲娙娥和她的孩子的。”


    雒皇後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


    雒淵概接著說:“娘娘如果決定要如此措置,那臣懇請娘娘,務必要真心善待雲娙娥啊。娘娘,雲娙娥的安危,以及雲娙娥肚子裏孩子的安危,可直接關係到秩兒的太子之位啊。臣以為,其他嬪妃越是敵視雲娙娥和她的孩子,越是挖空心思毒害雲娙娥和她的孩子,那娘娘和秩兒的機會就越多。娘娘對雲娙娥越好越真心,娘娘越是善待珍愛雲娙娥和她的孩子,秩兒的太子之位來的就越快。娘娘拯救保護雲娙娥和她的孩子的次數越多,秩兒的太子之位就越穩當。娘娘,您意下如何?”


    雒皇後站起來踱步思量了很久,終於認可了雒淵概的分析,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舒展開眉頭,說:“兄長放心。我的脾性,你是知道的。一旦心裏認定了的事情,我會萬死不辭。其實啊,我早些年,善妒刻薄,那是因為我對陛下還留有一份感情上的念想,現在呢,這點念想,已經一絲也沒有了。我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秩兒身上。兄長盡管好好看著就是了,我必會對那雲娙娥萬分珍愛和保護的。”


    “娘娘英明。臣還要懇請娘娘做一件非常人所能做的大事。”


    “何事?”


    “臣懇請娘娘對宣仁皇後也要麵,而且要寬待宣仁皇後。”


    “這又是為何?”


    “娘娘,逄稼是必死無疑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娘娘盡管放心。而且,臣懇請娘娘寬待宣仁皇後,也並不是因為逄稼,而是因為宣仁皇後的娘家。娘娘不要忘了,宣仁皇後不光是先帝的皇後逄稼的母親,還是象廷郡王的妹妹。象廷郡王雖然曆來悠然於朝局之外,可陛下如此對待先帝和逄稼,象廷郡王肯定是心有不滿的。對於陛下如何待先帝和逄稼,娘娘管不著也用不著管。可是,娘娘卻可以對宣仁皇後優容一點厚待一點,如此,與陛下形成對比,娘娘就可以趁機收攏象廷郡王。娘娘,秩兒如果成功奪得太子之位並繼位為君,那他早晚都是要靠這些郡王來扶持的,多得一個盟友,總比多得一個敵人要好。現在放眼全天下,我們能夠拉攏的郡王就隻有象廷郡王一個人了。如果娘娘優容寬待宣仁皇後,那麽象廷郡王,還有那個融鑄,也就都會感念娘娘的恩德。如此一來,我們的勝算就會再加一成。而且,這是別的嬪妃們所萬萬想不到也萬萬沒有能力做到的。因此,也是娘娘出人意料的大手筆,當然,也需要娘娘出人意料的大胸懷和出人意料的大決斷。”


    “兄長放心,這個我也可以做到。宣仁皇後這個嫂嫂,本來就與我沒有什麽利害關係,而且平日裏,她對我也頗為照顧。我寬待她就是了。還是那句話,隻要有助於秩兒上位,我萬死不辭。”


    “娘娘聖明!如此一來,秩兒奪得太子之位,就是遲早的事了。娘娘等著瞧吧,陛下那幾個分封出去的皇子,很快就要鬥得頭破血流了。娘娘,眼下還有一個事情,臣要稟報娘娘。”


    “兄長請說。”


    “融鑄近日來信,為自己十四歲的女兒融湫求親。臣鬥膽,請娘娘猜一猜,融鑄為他的女兒求的是哪一門親。”


    “這倒是個稀罕事。他求的,難道是兄長家的那個兒子?”


    “不是。娘娘決計想不到,他求的,是娘娘宮裏的逄簡。”


    “簡兒?!”


    “正是!”


    “可是,簡兒雖然由我撫養長大,但畢竟是侍女所生,出身卑微,即便日後封為郡王,也是弱勢郡王,沒有大族可以依靠的。融鑄出身豪門貴胄,怎會如此放低身段,委屈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弱勢郡王?”


    “娘娘,臣料定,他在這個關口提出這門親事,正是因為他看重娘娘的秩兒。”


    “這個彎子繞的大了,他求親的是簡兒,怎麽扯到秩兒身上去了?”


    “娘娘啊,融鑄是何等英武之人?融鑄此舉,還不是因為看出了秩兒日後要繼位娘娘日後要成為太後麽?子以母貴,娘娘若是做了太後,由娘娘養大的簡兒自然也就從最弱勢的皇子成了最親貴的宗親,情勢地位就大不一樣了。而且,現在,逄稼岌岌可危,先帝一脈大勢已去,融鑄這也是改換門庭的識時務之舉。”


    “那兄長之意呢?”


    “臣的意思,娘娘應該順水推舟,做了這個人情。有了這門親事,娘娘和融鑄象廷郡王宣仁皇後的情誼,也就更進了一層。咱們的勝算,自然也就再增加一成。”


    “也好。簡兒眼看著已經十五歲了,倒也正好到了婚配的年紀了。簡兒雖是侍女所生,出身不高,但畢竟由我自小養在身邊,從心裏來說,我待他和秩兒,其實並沒有什麽差別。有這麽一層呢,簡兒也不算是辱沒了融鑄家的女兒。反過來說,這個融鑄家的女兒,出身倒是不錯的,也沒有委屈了簡兒。這件事,就這麽定了,你看著去辦吧。”


    “娘娘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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