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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藝苑外,歐陽植一襲布衣,與許多遊人一樣,站在一幅幅壁畫麵前愣愣出神。


    不可否認,藝苑這些壁畫十分吸引人,每日都有數十上百人特意來此就是為了看看這些壁畫。


    “咦,董公子來了!”


    “董公子早啊。”


    “董大師,不是說藝品街即將出售漆畫嗎?怎麽等到現在也沒音信啊?”


    “是啊董大師,我等都等了三天了,畫攤卻依舊說等,也沒有確切答複,這壁畫乃您所作,想來畫攤的漆畫也應該出至您手了,不知大師你何時畫好呢?”


    “對對,大師給個時間吧,您這樣可是在害了大家啊!不知多少人看了大師的壁畫後,一迴家便茶飯不思,每日不來藝苑門前走一遭,都感覺心裏空落落的!”


    董策這才剛剛出來,就立即被不少人圍了起來,唧唧喳喳詢問沒完。


    “孟存朗,我****大爺!”董策心裏大罵一聲,表麵上這和顏悅色道:“嗬嗬,諸位也知道藝苑才開業,許多事宜需要在下準備,故此實難抽空作畫,不過在下曾經作過三幅拙作,經四寶珍坊的孟員外提議,將在中秋夜進行一種拍賣,價高者得,而這拍賣所得之財,則以藝苑名義一文不剩捐給災民,而在下也同意了,若大家有興趣,可以在中秋當夜來戲堂競拍!”


    聽完此言,有人失落有人欣喜。


    董策則繼續說了一下漆畫具體何時開售的事情,便朝眾人拱拱手,走出人群來到歐陽植身邊,笑道:“多日不見,歐陽兄別來無恙啊。”


    歐陽植聞言愣了愣,這才注意到董策已經站在身邊,便趕緊深施一禮,從袖中掏出一個錢袋遞給董策道:“那日若非董兄開囊救助,歐陽很可能暴屍荒野了!此番前來,是特意將昔日所借銀錢盡數歸還,而董兄的救命之恩,歐陽必銘記在心,時刻不忘,隻要董兄有什麽事需要歐陽出力的,歐陽絕不二話。”


    董策看了一眼歐陽植手裏的錢袋,搖頭一笑道:“這錢歐陽兄還是先留著吧。”


    “為何?”歐陽植一愣,皺眉道:“或許這點錢財對董兄來說無足輕重,但有借有還乃君子誠信,董兄如此拒絕,無疑是讓歐陽成為忘恩負義,不守信用的小人啊!”


    “並非如此。”董策看了看四周不少人好奇的張望他們,便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歐陽兄先隨我進去吧。”


    歐陽植卻神色一正,道:“董兄不收,歐陽死不進去。”


    “真是死腦筋啊!”董策無奈一笑,隻能接下收入袖中,這才道:“如此可行否?”


    歐陽植這才一笑道:“打攪董兄了!”


    “請!”董策說完,便與歐陽植一同進入藝苑。


    待兩人來到一路來到茶廳相互寒暄入座後,歐陽植才問道:“當日見董兄便覺不凡,如今再見,董兄果真當世奇才啊!你門外的十八幅傑作,令歐陽學習了!”


    董策先讓柳福奉茶,而後才對歐陽植苦笑道:“拙作而已,貴在新奇,不及水墨之神韻,讓歐陽兄見笑了。”


    “董兄如此謙虛,可要令歐陽汗顏了!”歐陽植不滿道。


    董策擺擺手道:“還是不提這些了,這次邀歐陽兄進來,一來是盡地主之誼,二來,董某有件事希望歐陽兄能幫忙!”


    歐陽植剛拿起柳福奉上的茶水,聞言便淡笑道:“董兄盡管說來,歐陽絕不二話!”


    “先別如此肯定,我可不想用什麽恩情約束歐陽兄。”董策說完,頓了頓才接著道:“上次與歐陽兄提及過,我乃衍教傳人。”


    “嗯,歐陽對貴教的衍者們也是敬仰萬分啊!走遍天下,學盡百家,扶貧窮苦,這需要多大的恆心與毅力啊!”歐陽植點頭感慨道。


    董策先是一笑,而後有些愁苦道:“唉,我教宗旨乃是授人漁非魚,而董某雖救濟了一批災民,也正在傳授大家學新本事,謀新生計,奈何我最近察覺這還遠遠不足啊!”


    “哦!莫非董兄遇到什麽難題了?”歐陽植略驚道。


    “嗯!”董策點點頭,道:“災民之中無人識字,而我衍教有規,傳其本事,先授其字,唯有如此他們才能學更多,而盲目的授藝,隻會令人局限原地。”


    歐陽植聽聞點點頭,沒有打斷董策的話,繼續凝聽。


    董策喝了口茶,繼續道:“奈何我分身無術,而今見到歐陽兄,我便想邀你來教我衍教弟子習字,等他們學會之後,不僅眼見開闊,還能一一傳授下去。”


    歐陽植很理解董策的苦惱,因為儒林的出現,導致教書先生分為兩種,一種是想攀附士族入仕為官,另一種則是有自己的私塾,沒法來他這裏教。


    這說起來,歐陽植年紀輕輕,才學也不錯,如果能攀附一個士族,前途大有可為,而來董策這裏教一些災民習字,這簡直是屈才啊!


    但如果換做別人或許會婉拒,但歐陽植聽後卻大笑道:“我還當什麽事呢,既然董兄不嫌棄,歐陽樂意接受。”


    歐陽植早已放棄仕途,至今還在四處遊曆,本來他此番過來還了董策的錢後,便去北方遊曆,不過此刻聽到董策的需求,他決定留下幫助董策,但絕非報恩!


    在歐陽植看來,董策的作為乃是大義,既是大義必要舍小,作為同齡人,董策都已經開始為災民處處奔波,而他卻還想著遊山玩水,實乃慚愧之至啊!


    兩人一拍即合,而董策也很快融入到商人本色中,跟歐陽植談錢!


    這讓歐陽植哭笑不得,別看他一襲普舊,當日兩人見麵前他還被餓暈了,但他家境殷實,父親也是嘉興府的儒林先生,他穿成這樣不過是擔心一人行走天下,容易遭歹人惦記,上次沒錢則因他心善,把盤纏全給災民了。


    但既然是請人家教書,豈能少了學費,可董策的處境咋樣,他自己能不清楚嗎,所以也隻能用每月二兩招人家教書了。


    歐陽植雖不在意錢多錢少,可一聽二兩也有些愣神,畢竟請兩個苦力也差不多是這價了,也就江南如今的情況,導致勞力貶價,別說錢,一天有頓飯就成!


    但歐陽植在董策的帶領下,看到藝苑的真實情況後,立即就要求不要錢了!


    真的是窮啊!


    別看藝苑開業三天,生意全天火爆,但那些錢真不能亂花!故此教眾們吃的都是素菜,住的屋子是門裂窗破,而且天氣眼看轉冷了,被褥都還沒準備新的,如此歐陽植豈能要錢啊!


    但董策堅持要給,並稱歐陽植不想要,拿了後可以賣點酒菜慰勞大家。


    這令歐陽植好生感慨,歎道:“浮華背後,往往都有幸酸故事,董兄家道中落,說起來與他們一樣都是災民,但你卻能站起來,並帶領大家一同謀生,歐陽敬佩啊!”說著,歐陽植便朝董策深深一拜。


    董策無奈一笑,伸手扶起歐陽植,便帶著他逐一介紹給大夥。


    孩子們聽說歐陽植是教主請來教他們習字的,立即歡喜無比,紛紛吵著鬧著要馬上學,但卻招來董策的警告。


    孩子多是三分鍾熱度,如石頭一般愣的那是稀有品種,若憑一時興致學不到什麽,特別是習字,必須要讓他們打心底認為這是必要的,否則容易開小差,學得慢了可不行,因為他們隻是頭一批,過幾天還有很多災民帶著孩子了呢,他們必須要起到帶頭的作用。


    藝品街十六個攤位的半年租金和押金昨天那些員外就送來了,整整兩千六百貫!


    這些錢,大部分留著建設藝苑,小部分則采購災民所需,至於他們的月錢,自然是由戲堂賺的來付了,而幾個攤位賺的,則是用來增加商品。


    未等董策領歐陽植逛完,柳福便來傳信說戲堂開演了,他無奈隻能和歐陽植告辭前往戲堂後台。


    歐陽植聽說董策居然還要參演,不由興起大起,便讓柳福領著他到戲堂一觀,不過因為座無空席,柳福隻能讓歐陽植坐小凳子了,這讓歐陽植哭笑不得,卻也不在意,專心看戲。


    說起來,董策看的《公孫名相》還是歐陽植贈送的!故此歐陽植對斷玉案也是了然於胸,但即便如此,他依舊是看得津津有味。


    如今斷玉案逐漸被眾人熟知而熱傳,許多人都知道故事的大概,但這不僅沒讓氣氛減少,反而越傳越熱,加之餘楠她們演技日日提高,故事也更為完善與精彩,導致外麵流傳的戲票價格不斷上漲,聽說一張二十文的,已經被炒到了五十文!


    不過奇怪的是,貴賓席卻沒人炒!


    董策為此還特地派人去查過,竟可笑得知被用來送人了!


    這令他不知該喜還該憂,因為有一部分的票是他讓人拿出去高價賣的,這沒人炒貴賓席的那要損失多少啊?而他又不可能浪費人力去做這些勾當,萬一被人抓住把柄反而落人口舌!


    一場戲結束後,未等歐陽植找上董策,便得知這家夥又忙起來了!


    歐陽植也總算明白董策為何說沒時間了!他的確很忙,除了演戲,還要督促戲堂一切,連配樂都要和樂師們時常探討,等這邊忙完,又與租藝品街攤位的商戶探討新商品,除此之外,還與塗平商量準備接納三十幾名災民的問題。


    反觀他手底下的人,除了孟峰在外奔波,其餘人基本上都是不停的學習勞作,孩子學戲法,戲子加強演戲,樂師創作新曲譜,婦人們幾乎全天都在為大家準備食物,整一片繁忙啊!


    但無一人覺得很累,很難受,反而很歡樂,看著他們的淳樸與滿足,歐陽植也終於明白董策為何不在外麵招能人幫忙了,因為這裏的氛圍不適合太油的人,可人不油不成事,但請他們來,絕對是在羊群裏放一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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