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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刀口感染,厲元朗又在醫院裏多住了一個星期,等到拆線後迴到家裏,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了。


    他的身體還處於康複階段,暫時不能上班,索性就將辦公室搬迴到家裏,處理一些急需的問題。


    這天吃完晚飯,厲元朗看了幾分文件,抻了一個懶腰,徐徐站起身在書房裏來迴走著,忽然響起一陣敲門動靜。


    “誰啊?”厲元朗邊說著話邊走到房門前,透過貓眼清晰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圓圓臉盤,白皙臉蛋,挺直的鼻梁,尤其是那雙大眼睛,閃爍間泛著光澤。


    蘇芳婉,幾個月不見,小丫頭比以前成熟多了,盡管眉目中還殘留著某種清純,但是也在逐漸消弭變小。


    她來幹什麽?


    厲元朗心中一動,他現在麵對蘇芳婉可以說是顧慮重重。一方麵是他的身份,這裏可是縣委住宅樓,樓上樓下住著的都是縣委領導。他是已婚之人,萬一被人撞見,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千萬要注意影響。


    另一個,蘇芳婉已是羅陽名正言順的女朋友,羅陽又是自己極為信賴的秘書,心腹之人。和他女朋友有往來,終歸不好。


    再說,厲元朗有種直覺,蘇芳婉對他似乎心有不死,還想跟他發生點什麽。


    對於這樣一個*包,厲元朗覺得還是敬而遠之為好。別到時候,把自己或者蘇芳婉全炸個粉身碎骨,後悔都來不及。


    他清了清嗓子,隔著門板問道:“芳婉,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這句話的意思已經表達清楚,沒事的話就請迴吧,厲元朗等於委婉拒絕蘇芳婉前來,沒開門就是例證。


    “大叔,你就是用拒之門外來招待客人的嗎?”蘇芳婉伶牙俐齒,依舊沒有改變在厲元朗麵前口無遮攔的習慣,想啥說啥。


    “時間太晚了,有事的話明天再說也不遲。”


    蘇芳婉聞聽,臉頓時陰暗下來,一改原來的口氣說:“厲書記,我是向你來反映問題的,你是紀委書記,有人違法違紀,你管不管!”


    麵對蘇芳婉一本正經的質問,厲元朗感覺到蘇芳婉不是無理取鬧,打開房門側身放蘇芳婉進來,並本能的往樓道裏掃了一眼。


    他這一層是一梯一戶,沒有對門鄰居,相對的被發現係數小了很多。


    蘇芳婉走進屋裏,放眼望了望客廳的格局,扭著身段走到沙發上直接坐下來,毫不客氣的端起厲元朗用的茶杯咕咚咚灌了一大口茶水。


    她今晚穿得是一條白色紗了的裙子,裙擺到膝蓋,露出半截白玉般的小腿,腿型筆直。而且她刻意打扮,渾身上下散發出來好聞的香氣,香水一定沒少噴。


    喝完茶,蘇芳婉扯過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雙腿並攏略微偏斜的調整坐姿,這才徐徐開口說道:“大叔,你這家裏好冷清,缺少人氣。”


    厲元朗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坐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裏,雙手拍在沙發扶手上,問道:“蘇副局長,你大晚上的來我這裏到底有什麽事?”


    再一次的,厲元朗稱唿蘇芳婉的官銜,就是讓她清楚意識到,此時非彼時,大家身份已經發生改變,不再是曾經的大叔和小丫頭了。


    “我向你實名舉報教育局長蔣玉帆損公肥私,副局長郭四河貪汙公款,這事你得管,還要一管到底。”見厲元朗公事公辦的口吻說話,蘇芳婉同樣以牙還牙,當即從手包裏掏出一摞材料,還有一張優盤。


    “這是我掌握的證據,勞煩你厲大書記好好看看,夠不夠把蔣玉帆和郭四河之流繩之以法的。”蘇芳婉最後補充一句,直視著厲元朗臉上表情。


    蘇芳婉星夜來此舉報她的頂頭上司蔣玉帆,這讓厲元朗頗為驚訝。


    一般說來,蘇芳婉舉報途徑可以往紀委寫信,也可以通過羅陽轉呈給他。偏偏蘇芳婉劍走偏鋒,單獨見他,不由得令厲元朗有所顧忌。


    隻是蘇芳婉既然舉報了,厲元朗就得認真對待,於是他拿起那摞材料簡單翻看了幾眼說道:“材料放我這裏,你先迴去,等我看完了再做打算,有什麽情況需要你證實的,就讓羅陽通知你。”


    已經是下逐客令的說辭了,厲元朗特意提到羅陽,就是想讓蘇芳婉清楚記得她是名花有主了,以後要注意言行。


    “我說厲元朗,我就這麽讓你討厭,這麽讓你反感嗎!每句話都是公事公辦的語氣,你忘記咱們在一起的愉快歲月,忘記你管我叫小丫頭我管你叫大叔的日子了嗎?”


    蘇芳婉索性有話直說,對於厲元朗冷言冷語的態度,她實在按捺不住內心的抱怨,一股腦傾瀉出來。


    “你不要這麽想,今時不同往日。我已經成家,我有妻子還有即將出生的孩子,我為人夫還要為人父,我要對我的家庭和孩子負責。同樣,你也有男朋友,羅陽這人不錯,做事能力強,我對他也信任,是我很好的助手。我剛來西吳縣不久,人生地不熟,況且我做的工作就是得罪人,已經結下不少梁子,今後做事要格外小心,別給某些別有用心的人以可乘之機,一個男女關係就會毀了一個人一輩子,我可不想再重蹈覆轍,你要明白我的苦衷。”


    厲元朗的一大段話,說的相當實際相當真誠。當年韓茵的事情,讓他丟了政府辦主任,發配到水明鄉做了一個非黨委委員的常務副鄉長,這還是金勝再三退讓換來的結果。


    當時他還沒跟水婷月結婚,就差點弄了個身敗名裂。現如今蘇芳婉大張旗鼓的晚上登家門,盡管隻是找他來送舉報材料的,厲元朗不能不小心提防,畢竟蘇芳婉對他依舊不死心。


    “好吧,為了你的名聲,我不便久留。不過今晚我可是真心來舉報的,沒有其他意思,你也不要想歪了。”蘇芳婉騰地站起身,抓起拎包就往外走,到了門口忽然轉身告誡厲元朗:“這事羅陽也不知道,你以後不要通過他,需要我就給我打電話,你有我的手機號,我一直沒換。”


    隨著她噔噔的高跟鞋動靜消失在樓道裏,厲元朗望著她的背影長出一口氣。


    豈不知,蘇芳婉走出厲元朗家裏的這一幕,遠處某個房間裏一個人清楚看到,而且這人還用手機清晰的拍了幾張照片。


    由於房間裏關著燈,一閃而過的車燈照射進來的光線,正好掃在這人嘴角上,露出冰冷而又得意的獰笑……


    等蘇芳婉離開後,厲元朗靠在床上,認真讀著她拿來的材料。裏麵有幾封是教師的舉報信,在信裏檢舉蔣玉帆借著教師評職稱收受賄賂,並且還有縣教育局副局長兼一中校長郭四河涉嫌貪汙的事情。


    縣一中每年有一千二百個招生名額,可郭四河仗著全縣就一個高中,抓住家長們期盼孩子能考上好大學、爭相把孩子送一中念書的迫切心理,故意將名額壓縮至六百個。其餘六百人就采用議價招生政策,由分數高低決定交款金額,最少的交三千,最多的高達兩萬。


    如此一來,縣一中每年就會增加一百萬左右的收入。這些錢沒有入到一中正常往來的賬戶上,專門設立小金庫,由郭四河親自掌握,其他人無權插手。


    舉報材料寫著,經過幾年的積累,這些錢已經多達近五百萬。郭四河任意自由支配,他想怎麽花就怎麽花,想怎麽用就怎麽用。說白了,這些錢等於變成他個人腰包,花掉多少還剩下多少,估計隻有他自己知道。


    至於那張優盤,則是蔣玉帆和教師的談話錄音,他直白講到,教師們若想晉升職稱,必須要有所表示,否則根本行不通。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僅憑這張優盤,蔣玉帆就要接受調查,收受賄賂問題有可能坐實。隻是郭四河那邊有點麻煩,缺少足夠的證據。況且,舉報信裏明確提出來,郭四河是蔣玉帆一手提拔起來的,兩人肯定沆瀣一氣,貪汙一中的議價款嫌疑非常大。


    怎麽辦?


    厲元朗閉上眼睛輕輕捶著額頭,感覺這個案子棘手,需要好好思量一番。


    這一晚,厲元朗睡得不踏實,大腦始終處於高速運轉之中,翻來覆去好半天,熬到後半夜才算眯了一會兒。


    第二天,厲元朗實在坐不住,就通知老張開車來接他,要去提前上班。


    收拾停當,厲元朗臨出門時,忽然手機響了,一看是吳紅麗打來的電話。


    他住院的這些日子,吳紅麗給他私聊過幾迴,對於厲元朗的病情她十分關心。可礙於身份不好明目張膽去醫院看厲元朗,隻能通過微信聊以慰藉。


    這麽早,吳紅麗打來電話肯定有事,厲元朗趕忙接聽,詢問道:“紅麗,有什麽事?”


    “我也不想這麽早折騰你,可是有件事必須要讓告訴你。”吳紅麗焦急說道:“裘鐵冒失蹤了。”


    “失蹤了?”厲元朗一愣,馬上問道:“他不是住在牛桂花家裏嗎?怎會失蹤的?”


    “這個我也不清楚,是牛桂花報的案,鄉派出所的李所長一早向我匯報的。”


    厲元朗便說:“裘鐵冒這人神出鬼沒,經常玩失蹤,指不定這次又跑到深山老林裏去了。”


    “不是這樣的,元朗。”吳紅麗解釋說:“這次和往常不一樣,牛桂花有個發現,恐怕是因為這個原因裘鐵冒才會失蹤的。而且據牛桂花猜測,裘鐵冒這次兇多吉少。”


    什麽!厲元朗感覺事態嚴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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