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爾多沉默了一會兒,扭頭問身邊金發藍眸的同伴:“水麵上寒氣比較重,您還撐得住嗎?”德蒙特到了之後根本沒怎麽休息好, 又跟著他深入叛軍老巢……戈爾多可真怕他會出個好歹。“我沒事。我可沒您想象的那麽脆弱。”德蒙特公爵跟在戈爾多身邊, 神情反倒比在王都時自在許多, 雖然還是有些疲憊,但和戈爾多說起笑來也是眉飛色舞的,“論魔法,我當然是一竅不通。但是論劍術……我並不比您的那個弟弟遜色多少。”和伯裏恩平分秋色,那就是相當厲害了,至少超過大部分普通騎士的水準。戈爾多挑眉,他還真沒聽說過這迴事。“請放心,我會盡心盡力輔佐你。”德蒙特微笑道,“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做您的助手。”在德蒙特公爵的記憶中,這是他獲得過的最高讚賞。那位隻存在於他記憶中的皇帝曾經說過:“如果將治國比喻為駕駛著航船在海上漂泊,我是船長,你就是我獨一無二的大副。”在配合戈爾多布局這方麵,德蒙特有著絕對的自信。之前他們對陣教皇的“戰役”能打得那麽順利,也與他們“一切正好”的互相配合息息相關。戈爾多:“……”他看著德蒙特驕傲無比的模樣,有些無奈地想:姑且就先這樣吧。這條河並不寬,水聲滌蕩了不久,他們就已經到達目的地了。今夜是大霧天氣,所以戈爾多特意挑選了這個時候渡河,而道倫伯爵的人也已經舉起火把、站在渡口接應,大概有三五人,為首的是個穿著銀色甲胄、金色頭發的青年,他眼窩深陷、胡子拉碴,看起來相當疲憊,唇緊緊抿著,下頜線條十分平實。他看起來狀態不是很好,雙眼裏卻有種不一般的神采,如同深埋於煤塵之下的紅炭,乍看上去死氣沉沉,卻擁有著隨時能夠燃燒起來的滾燙溫度。隻一眼,戈爾多就明白,這個人不好對付。“兩位很準時。”金發的青年開口,語氣中沒有怨憤,也沒有欣喜,他的視線平靜地掃過戈爾多和德蒙特公爵,似乎在對他們倆做出評估,“看來,莫蘭家族的人的確和傳說中的一樣,膽識非凡。”“謝謝您的誇讚。”戈爾多鎮定自若地說道,“所以,您就是……?”“奧諾雷道倫。”對方這麽迴答道,“這片土地現在的領主。”德蒙特公爵點頭致意:“由於我們是教廷並未記載的法師,就不向您通報姓名了,請您不要介意。”戈爾多他們用的身份是莫蘭軍團私下豢養的魔法師。這種沒有在教廷登記檔案的法師屬於灰色身份,說不上是好人,也說不上是壞人,他們會效忠於某個家族或者某人,理由當然就是為了錢。但能處理這場詛咒的法師可不好找,至少道倫伯爵手下的牧師就對此完全沒有頭緒。因此戈爾多他們披著的馬甲不算什麽尊貴人物,但道倫還是親自來迎接了。奧諾雷道倫瞄了他們一眼,覺得他們之間做主導的明顯是戈爾多,於是向戈爾多詢問道:“兩位不想通報真實姓名也可以,但還是提供一個代號吧,否則對我們的交流不便利。”德蒙特給自己起的代號名叫“查利”,聽得戈爾多抽了抽嘴角,這個名字雖然也有平民在用,但這也是男性王室成員常取的名字之一。戈爾多:“……叫我梅林就好。”魔力高超的、精通劍術的近戰法師。雖然這個世界的人不可能聽懂這個梗,但戈爾多還是小小的調皮了一下。“好的,查利先生,梅林先生。”奧諾雷神色如常地說道,“領地的情況我已經在信中說明了。現在的情況已經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如果兩位真的能製止這場噩夢,那麽我還會以個人的身份贈予兩位更多的報酬。這點請你們不必擔心。”聽到有錢拿,戈爾多和德蒙特都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高興。戈爾多驚訝的發現,德蒙特演起戲來也是活靈活現,好像經常做這種活兒一樣。道倫伯爵領著他們跨越了好幾道柵欄以及一些防禦工事,來到了城堡的腹地,同時見到了更多的人。他們大多也和道倫伯爵一樣,臉色不是那麽好看,四周壟斷在一片絕望的寂靜之中,卻沒有任何人哭泣或者是崩潰地呐喊。“這幾天下來,大家也都習慣了。畢竟每天隻死一個人,誰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輪到自己。”奧諾雷道倫說道,“如兩位所見,我們現在還活著,但也僅僅是活著罷了。如果無法停止這場災難,我們遲早還會陷入更糟糕的境地……”“請您先帶我們去看看受害者吧。”戈爾多打斷他的話,說道,“河對岸隨時會有新的動靜,咱們的時間不多。”道倫伯爵聽到“受害者”三個字,眼神微微一動,隨即點了點頭,調轉方向,讓他們領向另外一個方向城堡的地下室裏。“因為每天總有人不間斷的發狂,聽不進任何人說的話,所以我們隻能把發狂者鎖在這裏。”道倫伯爵指了指一個不斷掙紮的、被黑色鎖鏈鎖住的中年男人,“已經昏迷的人則在另外一個房間。因為現在昏迷的人,就是下一個發狂的人,這就是這場詛咒的規律,到現在都沒有發生過變化……”“我很想知道,這場詛咒到底是怎麽傳播的,我怎麽想都想不通。”道倫伯爵語氣有些沉痛,他仿佛是迴憶起了什麽,指尖微微顫抖。戈爾多往前走了兩步,仔細打量起了眼前的“病人”。在他眼中,四周昏暗的色彩逐漸褪去,點點磷光繚繞在那個不斷掙紮的肉、體上。那些細碎的光芒逐漸融合在一起,終於形成了清晰的線條,如一張網將發狂的那個人緊緊裹住。蜘蛛絲一樣發光的線條還在不斷的向外交織、延伸,看方向是要蔓延到隔壁的房間去了就是昏迷的人所在的房間。戈爾多睜開了眼。“這場詛咒牽涉的範圍非常大。”他說道,“這片領土上所有的人都有受到傷害的可能。”“所以……”道倫伯爵咬牙切齒地問道。“範圍型詛咒。隻要有人的移動,就能不斷傳播下去。反之則有結束的可能。”戈爾多解釋道,“‘咒源’一般都會專心榨幹某個被寄宿者的生命,等眼前這個死亡之後,它才會轉移所謂‘咒源’就是詛咒的實化。在沒有外界幹擾的情況下,它隻需要一天就能將一個人的生命力給吞噬幹淨。”“這場詛咒的規格太高,而施行者的能力卻不足以布下這樣的咒語,所以應該是由魔力更為強大的某人創造了‘咒源’,再由另外一個人播撒到這裏來的。”戈爾多說。“……奧德裏奇芬恩。”道倫伯爵說道,“搗鬼的無疑是他。”說著,他有些急切地問道,“是不是隻要掐滅‘咒源’,那這場詛咒就能結束?”“理論上是這樣。”戈爾多點了點下巴,“但我們的計劃是將奧德裏奇引到這邊來,所以不能打草驚蛇。何況,隻要殺死奧德裏奇,沒有了輸送生命力的對象,咒源自然就消停下來了。”這就是莫蘭家族和道倫伯爵之間真正的交易。“……也就是說,此刻的你,是有能力製止詛咒的,是嗎?”道倫伯爵半張臉沉浸在陰影裏,輕聲問道。德蒙特皺眉:“您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們也是今天剛到達邊陲領地。”道倫伯爵單手捂住臉:“不,我不是在責怪你們,我隻是……”原來我的阿道莉,真的是有機會活下來的。如果我早點投降,或者幹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