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裏夏霍恩有那麽不堪嗎?但是很快,公爵就把臉上那絲不合時宜的表情全都收了起來。“霍恩在教導他些什麽?”公爵審慎地問道。領主:“一些神學方麵的課程。”的確,在塞蘭卡帝國,每個貴族在成年之前都要接受不同程度的神學教育, 雖然不至於要求精通各種神學典籍,但至少不能是兩眼一摸瞎。但由於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魔法天賦,這門課對於大多數貴族子弟而言, 和文學課並沒有什麽兩樣。霍恩有意和莫蘭家族結盟,上門來做這個便宜老師……也不是不可能。這很有可能隻是個巧合。應該是自己精神過敏了。平心而論,霍恩那家夥長得人模狗樣的,金發綠眸, 配合著施展光明魔法時的亮起的聖光……那股神聖的氣息很能忽悠人。況且他的陛下現在也隻是個不到十二歲的孩子, 這種年齡的孩子仰慕教導自己的、學識淵博的老師,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德蒙特公爵不住地安慰著自己。“我記得您的兒子……今年還沒滿十二歲吧?”德蒙特公爵忽然開口問道。“如果您問的是我的大兒子的話,他很快就要滿十二歲了。”領主點了點頭,迴答, “下個月就是他的十二歲生日, 屆時應該會在城中的小教堂舉行洗禮儀式。”而且不出意外……主持洗禮儀式的人應該就是這個城市的司鐸, 亞特裏夏霍恩。由自己的老師來主持這個象征著成年的儀式對於一般人而言,這是件值得稱之為“幸運”的事情。因為這個儀式其實相當折騰人。首先要隻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袍,接受聖水從頭到腳的三遍洗禮。如果是在寒冬臘月的日子裏,三遍冷水這麽澆下去,別說十二歲的孩子了,即使是成年人也不一定遭得住。所以孩子的家長們會在冬天裏一般攢了柴火費之後送到教堂,希望他們至少幫忙把冰水加熱成溫水。還有,接受洗禮儀式的孩童要跪在神像前,接受牧師的三次鞭打,這裏取的是祛除自身的汙穢、精神在痛苦中變得更加高潔的意思。類似於用雞毛撣子揮去身上的灰塵。一般而言,教堂使用的都是軟鞭,鞭頭是用柔軟的蠟製成的,打在身上隻是會留下一道紅色的痕跡而已,實際上並不怎麽疼。但是如果你碰上一個恪守教義到變態的老牧師,堅持要你在這人生難得的洗禮儀式上以最真切的痛苦迎接聖主的啟示那你就麻煩了。這種牧師的鞭頭是用實實在在的鐵製成的,打在身上能刮掉一層皮,如果對衛生條件不加注意,事後會引起傷口感染也說不準。在主持受洗儀式上,霍恩絕對是個新手。如果他主持儀式的對象是他的學生,那他當然會手下留情的。當然,無論在洗禮儀式中遭遇了溫柔的、還是殘酷的對待,最後一關一定是逃不了的聖水晶球檢測。如果能使水晶球發光,那麽這個孩子將來可謂是前途無限。在塞蘭卡帝國,聖職者不僅僅代表著得體的職業、可觀的收入,厲害的聖職者甚至可以在教廷裏謀得一個職位,參與這個國家的政治。就比如現在,國王之下第一人,不是王後也不是王儲,甚至不是什麽貴族政要,而是教皇。教皇在左右國家政治上有著天然的優越地位。因為他擁有神明的話語權。並不是說教皇提出的意見國王都會采納,但是當國王提出一項政策的時候,教皇總是具有否決權。教皇總是能引經據典,找出各種借口來反對他不看好的政策,一句“您是在違逆聖主”,就夠國王喝一壺的了。國王一直都認為教皇的這種做法非常流氓。教皇幹預國家政事,也不是自古就有的傳統。真要追究起來,大概還源於安娜女王瘋了之後,王太後攝政的那段日子。王太後就是靠著教廷的支持,成功地把王國運轉了下去,選出了一個和原來的皇室血緣關係稀薄的新國王。新國王原來沒有根基,隻能依附於教皇和王太後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王太後已經駕崩,教皇也年事已高,國王眼看著就要苟過這段受製於人的日子,準備翻身當家作主,而德蒙特公爵就是他的馬前卒。這位“馬前卒”沉思了一會兒,覺得洗禮儀式之後就可以把霍恩和陛下之間的關係斷掉了陛下擁有的是黑暗魔法的天賦,既然不打算進入神院學習,那麽總要往別的方向發展。“等您的兒子洗禮儀式結束之後,讓他來國立帝都學院學習,如何?”德蒙特公爵問。國立帝都學園是和神院齊名的學府。神院培養的是精英牧師,國立帝都學院培養的就是國內各種頂尖的人才。幾乎所有紮根在帝都的達官顯貴把自己家的子弟送進了這家學院。這所學院最初由皇室資助,當時被稱作皇室的後花園,現在皇室的影響力雖然有所衰退,但德蒙特公爵在裏麵也算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物。德蒙特公爵的意思很明顯,是想要招攬莫蘭家族,尤其是戈爾多讓領主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偏偏是戈爾多?領主沉默了片刻,審慎地迴答道:“這得他自己拿主意。”領主的確是不希望戈爾多進神院,相比之下,國立帝都學院簡直是個再好不過的選擇。但是他也得顧慮到戈爾多的心情。最好的學院也頂不過他兒子的心願。他決定讓戈爾多自己選擇。從德蒙特公爵的角度來說,領主的這個迴答簡直稱得上是不識抬舉了。但出乎意料的,公爵臉上並沒有出現半分被拒絕的惱怒,而是爽快的迴答道:“好。”德蒙特對國立帝都學院這個金字招牌有信心。倒是他自己,不能表現出對戈爾多莫蘭過多的介意,否則反倒讓人懷疑他推薦戈爾多進入國立帝都學院的動機。……但他就是忍不住啊。他的陛下,現在還不到十二歲的陛下。即使陛下年齡尚幼,但這也掩飾不住他的英武不凡。啊,陛下單挑敵國三個郡兵力的身姿是多麽的英偉!陛下炸毀教廷前前後後三百多棟建築的力量是多麽的令人震撼!光是迴想起來,就讓德蒙特不由得目眩神迷、熱血沸騰。這麽想著,他又迴頭望了一眼窗外的露台。霍恩那個令人咬牙切齒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兄弟伯裏恩莫蘭。還有一群跟著伯裏恩一起過來的朋友,他們將戈爾多團團圍住,簇擁著他,仿佛群星簇擁著耀眼的月亮。而那輪月亮則溫和地笑著,遊刃有餘地應付著所有的人。伯裏恩和他的小夥伴們散了之後,一個紅發烈烈的小姑娘趾高氣揚的走了出來,身上的裙子似乎是被紅酒給潑髒了。她的臉頰因慍怒而微微泛紅,嘴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與戈爾多爭論什麽。戈爾多從容不迫地從一旁的花瓶裏挑出一隻粉紅色的鮮花,摘下自己胸前的紅寶石胸針,把鮮花巧妙地固定在了她的裙子上,把那點酒漬給遮住,然後熟門熟路地直起身子,行了個風度翩翩的紳士禮,成功讓對麵原本氣勢洶洶的年輕少女走神了一瞬間,隨即扭扭捏捏地紅了臉頰,一跺腳轉身跑了。德蒙特公爵:“……”他的陛下,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好像很厲害啊。那陛下身上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讓他在登上那個至高的王位之後,身邊居然一個朋友都沒有呢?!第三十章 德蒙特公爵來得快, 去得也快。等戈爾多問起那位公爵的時候,對方已經領著父親借給他的一支騎兵,悄無聲息地衝向魯玻的轄地。魯玻金庫裏躺著的那些金幣仿佛在向他們招手。戈爾多莫蘭抽了抽嘴角, 決定忽略這位公爵給他帶來的那一絲怪異感。他現在需要好好準備他的洗禮儀式。用領主夫人的話說, 這是“一輩子隻有一次的大事”,重要程度絲毫不遜於婚禮。其實在洗禮儀式上,他並不需要做什麽。唯一重要的一點大概就是把要吟唱的聖詞給記住。不過這個吟唱是多人參與環節在下個月生日的不止戈爾多一個。光是城中大大小小貴族富商的孩子加起來就有十幾個, 到時候都要齊齊整整的跪在小教堂裏吟唱聖詞。聖詞並不複雜, 翻來覆去也就一小段。“慈愛的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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