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爾多:“……讓我猜猜,那個過度征稅的主教,是不是就是哈裏斯的舅舅?”“對。就是他,赫斯特魯玻。”亞特裏夏舉起酒杯說,“你不拿點什麽東西喝嗎?”戈爾多從善如流,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杯酸梅汁,和亞特裏夏碰了碰杯。亞特裏夏的敵人裏包括那位紅衣主教,赫斯特魯玻。如今這個敵人倒了大黴,亞特裏夏自然高興地和戈爾多一起碰杯慶祝。“所以公爵就接下了這樁任務?”戈爾多問。“嗯。”亞特裏夏點了點頭,“魯玻因為身兼樞機院的副院長,所以他不經常呆在自己的轄地範圍內,這次他找的借口也是他對此事一無所知,拉他留在轄地處理事務的下屬出來頂鍋。哦,頂鍋的下屬就是魯玻那個倒黴的書記官,現在已經被停職並逐出教會了。”書記官……這不是魯玻為自己的外甥空出的位置麽?這可真是滑稽的一石二鳥啊。戈爾多在心裏忍不住偷笑。他實在是無法理解,羅德裏克哈裏斯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四處和人宣揚他即將成為魯玻的書記官這個消息的。他就不怕變成下一個棄子嗎?“而威靈頓公爵不愧是威靈頓公爵。”亞特裏夏點頭,“這段時間,他正揪著赫斯特魯玻的黨羽瘋狂亂咬,逮到一個是一個,哈裏斯因為和魯玻有親屬關係,所以聽見威靈頓公爵的名字就發怵……你剛才走得早,沒看見他臨走時慌亂的神情……他還以為威靈頓公爵是來找他麻煩的。不愧是哈裏斯,今天也是蠢的如此清新脫俗。”戈爾多卻在心裏說道,不愧是老師,今天也是如此毒舌。“公爵這次辦事很賣力啊。”戈爾多輕聲道。“那當然。國王隻說要把多餘的稅款給找出來,可沒說會把這筆錢發還給百姓。這筆錢……最後大概會進威靈頓公爵的口袋,去給皇室禁衛軍團充實軍費吧。”亞特裏夏說道。戈爾多抽了抽嘴角:“所以,公爵這次來是為了……”“來借兵,但也是來送錢。”亞特裏夏霍恩說道,“威靈頓公爵這迴不僅僅是要追迴稅款,他還想光明正大地打進赫斯特魯玻設立在轄地的教會金庫裏搶劫。反正大家隻知道魯玻超額征稅,那麽超過定額的部分就都應該沒收……皇室禁衛軍團大部分都離不開帝都,所以他來向你父親借人手。唔,魯玻的轄地離這裏不遠。”戈爾多:“……”戈爾多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您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亞特裏夏手裏的酒杯已經見了底,可見他此刻的心情真的很好:“一部分是靠聽說的。還有一部分……你以為國王是怎麽知道魯玻超額征稅的?”戈爾多:“……不會是您舉報的吧?”亞特裏夏:“我隻是在離開帝都時順手給國王寄了份匿名賬單。”說起來,這也是神院的傳統。隻要是神院的學生,都有權利使用神院裏的一個信箱,使神院的意見能直接傳達到國王耳邊……這個信箱的象征意義大於實用意義,但信箱裏的信件會由國王的秘書來定時查看。戈爾多:“……你手上怎麽會有賬單?!”亞特裏夏:“我當然沒有。所以那封賬單是偽造的,魯玻違反教會規定的事實也是國王自己查出來的。我隻是給了國王一個削弱主教勢力的契機而已。如果國王沒有這個意願,那麽別說一封假賬單,即使是一百封一千封真賬單,國王也不會下令嚴查。”戈爾多:“……”戈爾多莫蘭,在此刻終於充分地,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千萬不要輕易得罪亞特裏夏霍恩。第二十八章 如亞特裏夏所言, 德蒙特公爵是打算跟卡薩爾莫蘭借一支騎兵。但是,他原本沒有計劃要親自來參加卡薩爾莫蘭的生日宴會。直到某天的清晨,一段陌生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覺醒未來的“德蒙特龐德”竟然迴到了自己的十七歲這年。……這是一切都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德蒙特龐德將自己關在房間裏靜思了整整一天。好在他平時也經常自己一個人悶在房間裏, 所以服侍他的仆從們都沒有察覺到異常。一天後, 他馬上下令收拾行裝,駕著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從帝都趕往莫蘭家族的領地。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從長計議。唯有他所追隨的那個王者……德蒙特以自己重獲新生的靈魂起誓,這一次, 他絕不會再讓那個王者的性命折在亞特裏夏霍恩的手上!看見一個活蹦亂跳的戈爾多莫蘭之後, 德蒙特稍稍安心了一些, 原本焦急的心情也得到了平複。他隻花了幾分鍾就和卡薩爾莫蘭談妥了借兵的事因為卡薩爾莫蘭是個不輸於他的戰略家,在聽完德蒙特的要求之後迅速解析了利弊,然後選擇了支持他。然後,他們的話題就不著痕跡地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你對亞特裏夏霍恩這個人評價如何?”德蒙特公爵舉杯喝了口酒, 有些突兀地提起了這個名字。這個問題令領主有些意外。卡薩爾莫蘭斟酌片刻,迴複道:“霍恩先生是個人品與能力皆屬一流的牧師。說他是個人材,倒不如說……他是個天才。”德蒙特公爵微微皺起眉, 唇角卻不動聲色地勾起了一個冷笑。亞特裏夏霍恩當然是天才。如果他不是,他怎麽可能擁有能和戈爾多莫蘭相匹敵的魔力,又怎麽會處心積慮地在暗處潛伏了那麽久,抓住機會給了西大陸的黑暗君王致命一擊……現在想起亞特裏夏霍恩來, 德蒙特也隻有滿腔的怒火和怨憎。他恨不得把那個家夥綁上絞刑架絞死、把他的屍體燒成灰!但是這種死法似乎還是便宜他了……這麽想著, 德蒙特忍不住流露出一點狠毒的神色來。卡薩爾莫蘭皺了皺眉,有些警惕地問:“請恕我冒昧。公爵閣下為什麽會突然問起霍恩先生?”德蒙特公爵覺得有些頭疼。他在馬車上顛簸了很久,夜宿驛站時卻怎麽也睡不著,現在覺得渾身的骨頭又酸又漲, 腦子裏像是有根棍子在攪。身體的不適讓他心頭不斷增生出暴戾的情緒來。但是他又想到, 現在他才十七歲, 是賽蘭卡帝國位高權重的公爵,而亞特裏夏霍恩隻是個小小的司鐸……他摁死亞特裏夏霍恩,應該就像摁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這樣的認知又讓他感到一陣愉悅和快意於是他蒼白著臉頰,咬牙切齒,滿懷著痛苦和快意地低聲笑了出來:“啊。因為我在想該怎麽殺了他。”卡薩爾莫蘭:“……”看著德蒙特公爵扭曲的臉色,卡薩爾莫蘭忽然從心底裏產生了疑問:這位瘋子公爵是不是人如其名,而且今天恰好發病了?更絕的是,這位公爵居然抬起頭來,微笑著,用無比認真的語氣問道:“你說,我該用怎麽殺死他比較好呢?”卡薩爾莫蘭:“……”這個問題我真的沒法給您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