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葉楓就隨著文蘭公子的車隊上路了。


    看起來此次進山,文蘭公子的收獲頗豐,兩輛拉貨的馬車上捆著滿滿當當的大大小小裝滿山貨的大口袋。


    另外兩輛馬車其中之一上麵則躺著一個滿麵蠟黃的中年瘦削漢子,他一動不動的躺著,身邊有兩個人在照顧著他。


    聽文蘭公子說,這人是他的一個夥計,在山裏忽發疾病,病情嚴重,如今準備送到西安城中尋個郎中好好瞧瞧。


    對於手下的夥計如此照顧有加,有情有義,葉楓覺得這個文蘭公子,確實有值得欽佩之處。


    隻不過葉楓在看到這個發病的夥計之時,雖然他重病在身,不能言語,但是當葉楓看見他的眼睛,那裏麵透出的焦急與無奈,還是讓他的心中一動。


    他覺得這眼神好像很熟悉,似乎在什麽地方見過,可是仔細看看這個瘦削漢子,他很肯定一點影響也沒有,之前一定是從來沒有見過。


    對於見過的人過目不忘,是葉楓自父親那裏學來的頗為引以為傲的一項本領。


    最後一輛馬車,則是文蘭公子自己乘坐的,如今,他邀請葉楓與他同乘。


    馬車並不大,從外麵看,絲毫沒有特別之處。


    不過車廂裏,卻布置著輕裘軟墊,非常的舒適。這車廂分明經過了精心的改造,掩上車廂門,外麵的嘈雜吵鬧之聲頓時隔絕於外,非常清靜,行走起來,也感覺不怎麽顛簸,絲毫感覺不到旅途的勞頓。


    想必在這個車廂上,文蘭公子所花費的心思與金錢必定不少。


    在文蘭公子坐的軟榻之旁,放著一本古色古香的厚部頭書,封皮上麵兩個大大的古篆字,葉楓卻認得,正是《詩經》。


    看起來,這位文蘭公子並不單單是一個滿眼利益,滿身銅臭的簡單商人,至少也是個喜好詩文的雅人。


    兩人一路攀談,葉楓卻不由得對文蘭公子逐漸尊敬,甚至是佩服起來。


    葉楓自負也算是個經曆過一些事情,見多識廣的人,可是眼前的這個文蘭公子,看上去比他年長不了多少,可是他的所知之淵博,著實令葉楓有些吃驚。


    在他的口中,天下間的奇聞異事,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他仿佛無所不知,而且條條引經據典,說得活靈活現,就像全都是他親眼所見的一般。


    這時候葉楓不由得開始懷念起自己的那位義兄張胖子起來,張胖子同樣也是博覽群書,博聞強記,以所知淵博而聞名。


    不過眼前的這位文蘭公子,卻更勝一籌,他就好像是一部百科全書,無論你講起什麽,他都能侃侃而談,而且見解獨到,實在是令人不得不由衷的歎服。


    葉楓就這樣和文蘭公子一路高談闊論,一臉行了幾日,車隊出了大山,直向著西安城方向而去。


    一路之上,食宿都由文蘭公子安排,他挑選的必是當地最好的酒樓與旅店,看得出他是個生活細節極為講究之人,自然花銷也必是不菲,這讓葉楓心中多少感覺到有一些愧疚之意。


    可是文蘭公子卻毫不介意,看上去他對於錢財絲毫不放在心上,倒是對於葉楓,他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每天二人一談論起來就滔滔不絕,直至深夜也不舍分開,大有如膠似漆,恨不得要抵足同眠的意思。


    直到了有一日深夜,葉楓與文蘭公子告別之後,迴到房間,卻赫然發現自己的房中正坐著一個人!


    這人年紀與葉楓相仿,看上去很年青,就坐在桌前靜靜等候著葉楓,看見葉楓進來,他對著葉楓友善的一笑,可是葉楓卻並不認識他。


    深更半夜,有個陌生人忽然出現在自己的房間裏,葉楓不由得提高了警覺,沉聲問道:“你是什麽人?深夜在我的房間之中做什麽?”


    那青年笑笑說道:“葉公子不必緊張,在下並無惡意。隻不過家主人想要見見葉公子,因此才冒昧來訪。”


    家主人?葉楓不覺一愣,追問道:“你家主人是誰?”


    那青年站起身來,隻淡淡的答道:“是葉公子的故人。”


    故人?什麽故人?


    葉楓還沒想明白,那青年忽然身形一動,從敞開的窗戶躥了出去,隻留下了淡淡的一句:“請葉公子隨在下來。”


    若是換作別人,如此深夜,一個陌生的不速之客如此相邀,也許他便不會冒險前往了。


    可是葉楓不是別人,他已經幾度經曆生死,見慣了風雨,他的好奇心既然已經被勾了起來,任什麽也阻擋不了他的。


    他一貓身,也從窗戶躍了出去,就看見那青年在不遠處含笑等待著他,見他追了出來,才轉身向前奔去。


    他似乎有意在為葉楓引路,就這麽在前麵不遠不近,不疾不徐的奔行著,一直來到了這個鎮子的邊緣,在一間亮著燈光的房間外,他停下了身形。


    待到葉楓奔近,他很小心的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形,確信無人跟來之後,才好像鬆了一口氣,對葉楓說道:“家主人就在裏麵,請葉公子入內相見。”


    臨到了地方,葉楓反而有些猶豫了,有些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懊悔,雖然直到現在,這個青年表現得對他並無敵意。


    他遲疑著問道:“你家主人到底是什麽人?深更半夜把我引到此處究竟意欲何為?”


    那青年淡淡一笑,對葉楓說道:“姑蘇慕容氏,在下慕容俊才。”


    姑蘇慕容?


    葉楓一下子想起來了。


    當初在嵩山聽濤山莊之中,姑蘇慕容的慕容文才慘死在林隨風手上,後來在京城裏他的父親,慕容家當代家主慕容皓華就一直覬覦葉楓所修習的少林易筋經,幾次出手想要擄走他。


    可是到了最後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卻是慕容皓華出手從殺手蝶舞的鬼首銅簫之下救了葉楓,為此他還被音波功震傷,又中了蝶舞的暗器。


    此後就再也沒有了慕容皓華的消息,也不知道他的傷勢現在是否已經痊愈了?


    眼下這個自稱姑蘇慕容的慕容俊才,他口中的“家主人”究竟是否就是當初舍身相救的慕容皓華?


    葉楓心中一陣激動,不論慕容皓華當初的出發點為何,至少總是為了救自己才受的傷,於自己有恩。


    他不再猶豫,推開房門就走了進去。


    看著他走進房間,慕容俊才沒有跟進去,而是


    返身掩上了房門,站在外麵守護著。


    一踏進房間,葉楓就聞見了一股濃濃的香氣。


    屋裏桌上的香爐還在嫋嫋的飄著輕煙,明顯還在焚燒著什麽香料。


    屋裏坐著一個身著寬大錦袍的人,看見葉楓進來,對他含笑說道:“葉公子,我們又見麵了。”


    這個人正是曾經救過葉楓的,姑蘇慕容當代家主,慕容皓華!


    葉楓心中一陣欣喜。


    時間過了這麽久,如今慕容皓華又出現在了麵前,想必他的傷勢已經無恙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葉楓始終感覺到他的臉色有一種奇怪的蒼白,說話也顯得有氣無力的。


    他有些遲疑的問道:“慕容先生,你,你當初的傷沒事吧?”


    慕容皓華一笑,說道:“都那麽長時間了,當然早就沒事了,多勞葉公子掛懷。”


    可是在葉楓眼中,他的笑容看起來如此勉強,他的話也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


    葉楓一個箭步竄了上去,伸手一把抓住了慕容皓華的錦袍領口。


    慕容皓華臉色一變,可是他竟然無力阻止。


    葉楓輕輕掀起他的錦袍領口,在慕容皓華的胸口之上,還層層疊疊的纏著白布,而且已經被淋漓的血跡浸透,那下麵的傷口大概已經潰爛了,散發出一陣刺鼻的惡臭。


    葉楓這時候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慕容皓華要在屋裏燃點如此濃重的香料了,大概就是為了掩蓋身上傷口潰爛所發出的惡臭味道。


    這個傷口的位置,正是當初他被蝶舞的暗器打中的位置,想不到這麽久的時間過去了,竟然還要更加嚴重了。


    葉楓隻覺得鼻子一酸,有些哽咽的叫了一聲:“慕容先生……”


    下麵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倒是慕容皓華淡淡一笑,對他說道:“沒事,葉公子不必難過,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他歎息了一聲說道:“想不到妙音門鬼首銅簫果然不同凡響,射出的暗器之上竟然還帶有劇毒!雖然我這些時日以藥物勉強壓製住毒性,暫時不會發作,不過這傷口卻是總也好不了,倒是讓葉公子見笑了。”


    葉楓心裏十分難過,說道:“慕容先生,都是因為我您才會……”


    說到這裏他又有些哽咽,再度說不下去了。


    慕容皓華搖搖頭,說道:“葉公子不必難過,當初我是覬覦你所學的少林易筋經,想要據為己有,這才會出手相救,如今這般光景,也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自食其果而已。”


    葉楓心中還是很難過,不過還是問道:“慕容先生傷勢這麽重,為什麽不在家中好好休養,卻會在這裏出現?”


    慕容皓華說道:“慕容世家經營多年,數代所遺,在全國各地都有一些產業。這次我來到這裏,就是為了處理一些家族的事務,才不得不抱恙前來。”


    “卻不料在這裏碰見了葉公子你的行蹤,這才吩咐隨行的侄兒慕容俊才悄悄去引你前來相見。”


    這時候,他的麵色一整,有些急切的問道:“葉公子可知道和你同行的那一位貴公子打扮的人究竟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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