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邯鄲城外,場麵蔚為壯觀,北門外高燚與趙雲隻憑一己之力,步行混戰於敵陣之中,往複衝殺,勢不可擋,所過之處,盡是血汙飛濺,褚飛燕的北門人馬竟不得近前,其他三門攻城人馬是迫於城上箭雨威力,隻得聚在一箭之外,擂鼓呐喊。


    褚飛燕得知之後大怒,眼見高燚和趙雲在他自己軍中肆虐而無可奈何,想要出馬,卻苦於肩上箭瘡吃痛,負責攻打西南東三麵城門的孫輕王當與杜長等人也不斷派人訴說無攻城利器,人馬死傷甚重,不由眉頭深鎖:“傳令孫輕王當與杜長,暫時停止攻城,讓兄弟們修整一番!”


    其他副將不明所以:“褚帥何意?如此一來不是給了敵人以喘息之機了嗎?”


    褚飛燕大手一揮:“廢物!強攻不行,自然要智取,收迴攻城部隊,繼續圍困這座孤城,將那二人誘遠城池,再派軍封住退路,本帥就不信,這兩個家夥體力會用不完!”


    “唿!”高燚不知道自己在敵陣之中廝殺了多久,他隻感到現在每唿吸一口都累,更別提殺人了,可是對方還是人多,除了人多,還是人多,似乎永遠也殺不完,高燚槍指向褚飛燕方向,環視著周圍無數拿著各種兵器的黑山賊眾,咧嘴一笑,冷聲長喝:“來啊!來啊!”


    趙雲一槍掃飛一群人,迴顧高燚,暗道一聲不好,當下便要衝來,卻被幾個騎兵堵住,趙雲暴喝一聲,抖動鐵槍,竟脫手而出,直直透了其中一個騎兵身體,趙雲趁勢翻身上前奪了馬,綽槍而擊,不過數息,衝散圍困高燚的敵兵,到了高燚身前,伸出手來:“兄長上馬!”


    高燚一陣錯愕,此情此景,與當日實在相似,高燚竟恍覺自己又到了常山之時,他望向邯鄲,褚飛燕的全部兵力都撤了迴來,隻為圍困自己,人山人海,隻怕有十個高燚,也會被活活耗死。


    可是最讓人心寒的,莫過於尹楷竟不發一兵一卒出城接應。


    高燚原意,是與趙雲出城大殺一陣,吸引北門敵軍注意力,好讓沮鵠有機會帶領沮家死士暗中找到黑山賊囤積糧草所在,一把火燒掉,大亂黑山賊的士氣,彼時再迴城堅守,必定能一舉成功。


    可是現在——高燚抬頭看了一眼有些發白的天空,知道沮鵠這支騎兵一定是被人發現了,褚飛燕的軍中一定有一個能手!


    突然撲通一聲,高燚和趙雲身下泥土憑空塌陷了下去,高燚暗道不好,迴應過來之時,已經重重摔到了一堆草垛之上,而且可喜的是,這一個陷坑裏麵,並沒有什麽機關,高燚掙紮著起身,見坑底與地麵竟有三四丈的距離,隻是坑底一片黑暗,此時天又未明,那些黑山賊人拿著火把照了一番,卻照不到坑底,隻在上麵一陣叫喊:“快去報告褚帥,那小子掉進了這裏麵去,不知道有多深,想必已經摔死了,這是我們的功勞,褚帥一定重重有賞!”


    高燚在地上廝殺之時,體力已經達到極限,這下重重一摔,更是渾身像散了架,五髒六腑都是火燒火燎的疼,如果上麵有人下來,高燚便隻有坐以待斃了。


    似乎明白高燚的心思一般,上麵果然又開始人聲鼎沸起來:“真是晦氣,褚帥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還得下去一趟,快準備繩索!”


    不是吧?高燚心裏一驚,果然見人影綽綽,已經有幾人順著繩索向下而來,心道糟糕,身體卻動不了半分,真是越著急越出問題。


    “高公子,這裏!”突然暗處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高燚詫異抬頭向聲音來處,隻見一人滿身泥土,手持一支鬆明火把,領著一群人出現在自己眼前,竟然是秦翻!


    “秦兄,怎麽是你?”高燚看到秦翻,又喜又驚,從邯鄲被圍開始,秦翻就一直沒有出現,高燚還以為沮鵠派他去執行其他機密任務,便沒有多問,想不到秦翻居然在此處!


    秦翻點頭,澄清了高燚的疑問:“讓高公子受驚了,這不是陷坑,而是直通城內外的地下密道,並且縱橫交錯,機關密布,可惜先生怕尹楷疑心,因此不讓沮家死士正麵迎戰,不過也好,我便領弟兄們埋伏於密道之中,一者接應二位公子,二者也可伺機殺幾個賊人以雪廣平之恨!”


    說話之間已經有幾個黑山嘍囉緣索而下,自然也聽見了高燚和秦翻的對話,正要大喊,早被秦翻與眾隨從出手,立時便削去了半個腦袋,引得上麵一陣大喊:“裏麵有機關,放箭!填土!倒水!”


    一時之間,各種物事一股腦被丟下來,而高燚和秦翻等人早已到了安全處。


    聽著地麵上不時傳來的廝殺聲,高燚不由對沮授這個人更好奇了:“你家先生果然神通廣大,我高燚自愧不如!”


    高燚這樣說是因為他現在正被人抬在一副精巧的椅子上,這椅子摸上去就是做工極好的木料,而且巧在身體接觸的地方,還有許多凹凸不平的不規則裝飾,像是一把按摩椅一般,高燚坐在其上,一身的乏累都一掃而光,當真叫人欲仙欲死。


    秦翻在前領路,聽了高燚這話笑道:“可真是巧了,我家先生也是說了同樣的話!”


    “嗬嗬!”高燚權當秦翻是在開玩笑,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密道盡頭,一個笑容可掬的中年人正站在那裏,拱手對高燚道:“在下沮授,久仰公子大名!”


    高燚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沮授,終於見到沮授了,又一個能左右三國天下大勢的智囊,高燚強撐著疲累的身體,沮授的手早伸了過來,話語溫潤而有力:“公子方才在黑山敵陣大顯神威,令沮某甚為欽佩,故而令秦翻領數千鑽地能手,草草開出這一條密道來,天幸救得公子迴來!”


    這是高燚忽然記起趙雲來,臉色微變道:“先生可把我雲弟也一同救出了?他與我誓共生死,他若有事,我何心安?”


    話猶未完,早見趙雲與另一批死士自另一條密道而出,見了高燚,喜極而泣道:“兄長安心,子龍並無事情!”


    “唿”高燚長出一口氣,轉憂為喜,“我二人今日當真是福大命大,這樣竟也沒有死掉!”


    “哈哈,這裏可不是說話處,褚飛燕的人隨時會發現這裏,我們先迴城中,再慢慢敘事!”沮授負手身後,儼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那就有勞先生了!”無論如何,沮授的到來對高燚來說都是一個驚喜,此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內可保境安民,外能料敵決勝,官渡前後,袁紹剛愎自用不用其謀,否則曆史就要改寫了。


    而現在高燚就要改寫沮授的命運!


    幾人沿密道潛行,很快便到了城中,尹楷不知從哪裏得的消息,已經帶人候在外麵,見高燚趙雲無事,大笑道:“二位英勇蓋世,可真是令人欽佩啊!”


    趙雲冷笑一聲道:“還得多謝將軍,不發一兵一卒救應,方成就我與兄長二人勇名!”


    尹楷的臉上立即就布滿了黑線,他嘿嘿一笑掩飾過去,卻一眼看見了人群中的沮授,這下卻是吃驚不小:“沮授先生,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沮授笑笑,對尹楷一拱手:“將軍莫不是不歡迎沮某?”


    “歡迎,歡迎,真是太歡迎了!”尹楷的臉上馬上就笑成了一朵花,“有先生坐鎮於此,不要說一個小小的褚飛燕就連張角親來,又有何懼?”


    沮授也笑了,笑得讓尹楷膽寒:“將軍可真會說笑,沮某若有那等本事,自家城池會被人奪了去?邯鄲緊鄰廣平,卻未能發兵救援,想來將軍當時人馬必定為賊人掣肘,故而脫不開身罷了!”


    這番話暗藏機鋒,正是嘲諷尹楷作壁上觀的行徑,可尹楷明知其中雙關之意,卻也隻能硬著頭皮默認,況且眼前沮授又是又是名震五湖四海的人物,他尹楷除了笑臉相迎,別無他法:“先生果然神機妙算,當日形勢,正是如此,尹某力有未逮,隻好安頓了先生族中人,略盡綿薄之力!”


    沮授卻不理會尹楷,而是目光轉向高燚,口中讚道:“沮某不過是一介流亡之人,這位少年英雄才是邯鄲的希望所在!”


    “現在戰事正是吃緊,幾位卻還有閑情逸致在此說笑!”忽聽一陣人聲馬嘶,居然是落月騎著浮雲而來,她第一眼便瞧見了血人一般的高燚,登時愣住,礙於人多,隻好忍住心頭驚濤駭浪,平靜說道:“盜馬賊,你的馬,見你出城廝殺卻不帶上它,似乎現在很不高興!”


    似乎為了印證落月這句話一般,浮雲果然前蹄一抬,嘶鳴不已,搖頭擺尾,落月索性跳下來,牽到高燚身邊,長發飛散,正遮住了如玉容顏,高燚卻在心中竊笑:“好一個長發女鬼!”


    這時一名傳令飛馬來到,對尹楷耳語幾句,聽的尹楷不住點頭,繼而大笑,他喝令其退下,笑著看向其他人:“現在有一個好消息,諸位想不想知道?”


    高燚與沮授對視一眼,相顧一笑,一齊搖頭:“不想,因為我們已經知道了!”


    落月不解:“兩個怪人,葫蘆裏又賣的什麽藥?”


    高燚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一定是沮鵠公子找到了黑山賊糧草所在,並一把火燒掉了,恐怕現在敵人已經人心惶惶了!”


    沮授點頭:“果然和沮某所料不謀而合,可是好消息雖可喜可賀,卻也有一個壞消息令人心憂!”


    “先生不必心憂,令公子一定是被強敵所阻,這匹浮雲馬腳力極快,衝鋒陷陣更是如入無人之境,此時圍城賊人心知糧草被斷,正是人心不安之時,待我騎了此馬,必定救得令公子歸來!”


    趙雲卻道:“此等小事,不需勞煩兄長,兄長可安於城中與先生議事,子龍鬥膽借兄長兵器與戰馬一用,再得得一百騎兵相助,若無功而返,甘願獻上項上人頭!”


    “壯哉,秦某願一同前往!”秦翻知道此次兇險萬分,卻也是殺敵揚名的最好時機,當即慷慨道。


    “我也願往,我也願往!”一時之間,竟有千餘人一齊響應,大多是沮家死士,可也有數百尹楷部下,倒讓尹楷有些汗顏了。


    “甚好,雲弟,我便在城中為你設下慶功宴,隻等你殺敵歸來,再開懷暢飲!”高燚本也想同去,隻可惜他體力已到極限,隻好將落月神槍與浮雲馬一並交付於趙雲,神色凝重。


    “兄長放心!子龍去去便來”趙雲深知高燚心情,話語也是一貫的令人安心。


    城門大開,趙雲手持落月神槍,胯下浮雲神馬,身後是同樣戰意高漲的秦翻和一千騎兵。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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