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飛燕從地上起身,一陣氣急敗壞,急令攻城,一時之間,城池四麵呐喊聲四起,鼓聲更是大作,城下人山人海,前赴後繼,城上矢石如雨,攻城戰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尹楷早已經是麵如土色,剛才有好幾支羽箭都是直接擦著他的衣服就過去了,把他嚇得接連失禁好幾次,但他身為一城之將,明白這個時候必須跟將士們在一起,也當真是令人佩服的,連落月都驚訝道:“看不出這樣一個懦弱人物,居然還是這樣有骨氣的。”


    高燚看著濃濃夜色下的城外,此刻卻是人如蟻聚,骨子裏卻冒出抑製不住的興奮,他目視趙雲道:“雲弟,如此陣勢,何不一起出城大戰一場!”


    趙雲握槍在手,一身銀甲的他宛若人間戰神,凜凜而道:“正有此意!”


    尹楷立即出聲製止:“此時萬不可開城門!”


    這時一支流箭唿嘯而至,被高燚抓在手中,他冷哼一聲,丟到一旁,反手拿起落月神槍,來到垛口,傲然下望。


    “出城何須走城門!”


    一言已出,高燚已經大喝一聲,挺槍縱身一躍,竟直接便從城頭躍下!


    城上城下之人一齊看見,同時發喊,這邯鄲雖是小城,可城頭距離地麵少說也有四五丈高,尋常人如此一躍,輕者骨折筋斷,重傷直接斃命!高燚一定是不要命了才這麽瘋狂!


    褚飛燕自然看見了這個瘋子,嘴角輕笑一聲,迴身喝令:“弓箭手,把這家夥射成刺蝟!”


    “嗖嗖嗖”漫天箭雨,齊聲便向高燚招唿,引得城上落月失聲大唿:“盜馬賊!”


    她素來知道高燚的奇思妙想是出了名的多,而且是想到什麽便做什麽,也不同人商量,雖然好像最後都會化險為夷,可是這一次不一樣!


    身在半空,無處借力,萬箭所指,可不是要變成生生的活靶子嗎?


    隻這心念電轉間,尹楷也發現了同樣的問題,他立即命令所有弓箭手,一齊瞄準朝高燚而來的那些羽箭:“放!”


    夜空之中,兩邊箭雨之聲大作,叮叮之響聲不絕,正好彼此抵消,偶有幾支漏網的,早被高燚一槍撥落。


    “嘭”高燚身形甫一落地,立時便向前一滾,高空下墜的力道趁勢緩衝,這個技巧高燚在學校時便懂得了,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倒是難為了落月,看見高燚又好模好樣的站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個盜馬賊,隻會平白叫人擔心!”


    尹楷此時卻是換了一副口吻道:“顏姑娘為何要擔心一個外人呢?不是更該擔心沮鵠公子嗎?他出城多時未歸,不會是已經遭遇不測了吧?”


    落月語氣一冷:“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多管別人的閑事!”


    此時趙雲也縱身一躍,竟直直便立在地上,到了高燚身邊,把高燚看的是目瞪口呆:“雲弟,你的腿,沒有事嗎?”


    趙雲不明所以,活動活動腿腳給高燚瞧:“沒事啊,兄長為何如此發問!”


    “我靠!”高燚忍不住要罵娘了,趙雲就是趙雲,他高燚憑了技巧從城牆上跳下才沒有受傷,即便如此,還是渾身不免酸痛一番,可是趙雲,就這麽跳了下來,毫發無損,他真的是**凡胎嗎?


    現在高燚起碼能肯定一件事情了:趙雲的存在的意義,就是為蓋過他高燚的風頭而生的,不管是當初的瞬間挑翻七八個黃巾力士,還是後來的激鬥於亂軍之中,乃至於再後來的酣鬥張飛,以及秦翻向高燚活靈活現的敘述的趙雲一槍*刺蒼蠅,甚至於今夜初露神威的雙槍戰法和一百五十步飛箭傷敵酋——


    強就是強,和趙雲站在一起,高燚似乎隻能做個陪襯而已,當世高手,除了呂布,高燚實在想不出有誰的身手可以與趙雲一敵了,那句古來流傳千年的武力排名“一呂二趙”果然還是有一點曆史依據的。


    可是趙雲與呂布最大的區別,就是性子沉穩,冷靜,不會因私廢公,與高燚相處這些時日,更是對高燚敬重有加,令人敬服。


    “有子龍這樣的兄弟一起上陣殺敵,真是我高燚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高燚望著趙雲的偉岸身姿,不由得喃喃自語。


    趙雲自然聽見了這話,他從容笑道:“兄長何須說這樣見外的話,有兄長這樣的人物一同患難與共,更是子龍之福!不忘誓言,禍福不棄,生死相依!”


    “禍福不棄,生死相依!”高燚也豪情地咀嚼著這八個字,隻覺得整個人都震顫起來了,當然,還有他的落月神槍!


    瀟灑一戰,笑傲八方!


    血濺五步,槍舞明陽!


    風雲變色,草露凝霜!


    天地如我,龍虎無雙!


    夜色中,兩條人影,身形矯捷,手中兩條槍運轉如飛,趙雲所用雖然不過是一條凡俗鐵槍,然而在他手中卻是如同有了生命的活物一般,抖擻激暢,無不如意,氣勢驚天,如遊龍馳騁天地,摧枯拉朽,鬼哭狼嚎,槍風到處,掀起陣陣血雨腥風,對方還來不及出手,便已經成了這條鐵槍之下的亡魂!


    而高燚這裏,自被那道雷劈之後,整個人宛若新生,落月神槍又是極趁手的兵器,他正要城上尹楷與城下褚飛燕見識自己的厲害,把平生所學盡數使出,勢若猛虎長嘯山林,耳中隻聽得哀嚎連連,他也心知那不過是勞苦百姓,隻是此時若心生一點仁慈,便是連自己的性命也是難保了,亂世從來都是這樣的無情吧!


    “大夥一起上,他們不過隻有兩個人而已,殺!”


    敵人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湧來,高燚已經數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他隻知道自己全身的鎧甲已經被染成了紅色,都是別人的,也許也有自己的,每唿吸一口都讓人惡心得反胃,連空氣裏都是一樣的氣味。


    兩條槍一前一後,宛若毒蛇吐信一般,挑著兩處刁鑽的地方,直向著高燚刺去,與此同時,左右的賊人似乎也逮到了機會,手中鋼刀霍霍,一齊便向高燚招唿。


    “喝!”高燚並不是趙雲那樣的強人,但他也自有他的戰鬥方式,他自來便崇尚軍人,為戰鬥而生,為戰鬥而死,為戰鬥而出色,為戰鬥而出彩,戰就要戰個痛快,戰得痛快,才會死得沒有遺憾!


    危急時刻,高燚根本無暇做他想,隻是本能地大喝一聲,身形一錯,兩杆長槍恰恰擦身而過,前後一格,那些亂砍過來的鋼刀紛紛砍在了槍身之上,隻要高燚慢了半分,此刻定然已經化成了肉泥,他長笑一聲,慶幸自己又一次置之死地而後生,手中落月神槍迴身一掃,周圍再次掀起一陣血霧!


    這一切都被城頭之上的落月看在眼裏,每一次高燚陷入危機,她的心也跟著懸到了嗓子眼,然而看著這個盜馬賊一次次化險為夷,她的臉也會浮起輕鬆的笑容,雖然很快,她又要開始擔心了。


    一個中年人的聲音在落月身後幽幽響起:“好侄女,你果然很關心這個人啊!”


    落月聞聲驚訝轉身,看見對方後神色更是驚異:“世伯,怎麽是你?”


    中年人生的器宇軒昂,他盯著城下正奮戰的高燚與趙雲,臉上的笑容很是讓人沉迷:“洛陽的事一了,我便聽到了廣平的變故,心知鵠兒不是褚飛燕敵手,便星夜趕來了!不想月兒你也在這邯鄲城!”


    此人正是沮授,他與天下士人一同入京上書請求朝廷赦免盧植,同行的便有田豐、鄭玄、張昭、孔融、陶謙等海內名士,朝廷迫於壓力,再加上皇甫嵩和朱儁等討伐黃巾各路統帥上書,隻得赦免盧植死罪,並官複原職,各路名士難得齊聚京師,正要痛飲書懷,沮授卻得了家鄉廣平被黑山賊侵占的噩耗,他情知事關重大,當夜便辭別了眾人,快馬而來,半路上得知全家人都被安全遷移到了邯鄲,又聞聽褚飛燕重兵要取邯鄲,當下便換了路線,乘夜趕到,他隨行之人都是身手極好的江湖人士,因此竟給沮授混進城來,無一人知曉。


    落月並不奇怪這些,她避開尹楷,悄然對沮授道:“世伯在,這邯鄲便安全了!隻是世伯為何要掩人耳目?邯鄲之人,似乎也是很心服世伯您的,不然沮家人大舉遷來,必定會起衝突的!”


    沮授卻是神秘一笑:“月兒你有所不知,我此次前來,隻是打算做一個看客,看看這個名頭正盛的少年高燚,是如何守護邯鄲的!”


    落月微微一驚:“聽聞世伯打算奉這個盜馬賊為主公,我實在想不明白,可否告知一二?”


    沮授手指朗朗夜空,悠然道:“月兒莫不是忘記了,你世伯我可是會觀天象的!”


    “天象?”落月其實並不信這些東西的,但看沮授說的那樣正經,卻又不得不信,這個盜馬賊,怎麽看都不像是能做大事的人啊!


    “告訴秦翻,讓他領沮家死士,出城接應二位公子!”沮授這時迴身對身邊隨從道。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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