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人自然是苗巫教先教主都靈子了。


    都靈子當年亦是風流倜儻英俊威武,但這十八年來姬山用盡手段逼他吐出巫靈珠的秘密,甚而將苗巫教諸般陰狠毒辣匪夷所思的蠱術巫術在他身上使用,致使他周身上下五髒六腑都被蠱毒侵蝕。


    幸好都靈子自幼便跟蠱術毒術打交道,自然而然有了免疫能力,因之不單保全了性命,更在長年累月的枯坐靜修中,慢慢恢複了身體內部機能。反而是身體外部的疤疤痕痕,沒有辦法驅除。


    跟著都靈子同來苗巫教的,除林立跟冷心素,另外還有一心搭救心上人的幸運河。


    都靈子被關在沅湘幫一十八年,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迴去苗巫教,反而是冷心素約略知道苗巫教大體位置,一行四人行走一夜,終於在一大清早,趕到了苗巫教所在的一個大山坳裏。


    沒想到尚未進入山寨,先看見幾個小年輕圍著暴打一個少年人,都靈子十幾年不見鄉親,按捺不住搶上來將被打男孩兒救下。


    他的功夫原本是苗巫教中數一數二,這十八年被困囚室,身體雖然不得自由,卻並不妨礙他習練內功,結果他露了一手劈空掌的本事,連林立跟冷心素都暗暗點頭。


    姬小小等幾個小年輕嚇得呆了,姬小小“哇”的一聲哭出來,轉過身往山寨中就跑,其他男孩兒女孩兒隨後跟上。


    都白羽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極醜陋的男子,心中的恐懼完全被滿懷的崇拜所替代,忽然跪下地來,向著都靈子連連叩頭。


    都靈子問他:“你為什麽給我叩頭?”


    都白羽說道:“您的功夫好厲害,比我們教的兩位護法還厲害!隻求您收我為徒,傳我武功法術,免得我日後再被這些王八蛋們欺負!”


    “你苗巫教中自有高手,這麽些年你就一點功夫都沒有練過?”都靈子問。


    “沒有?”都白羽黯然搖頭,滿臉傷心,“我們教主說我身體虛弱,不適合修煉武功法術,因此嚴禁教中師傅們傳我功夫!”


    都靈子大覺詫異,伸手將都白羽拉了起來,上上下下查看不住,越看越覺得這孩子分明是個練武修法的好材料,為什麽姬山姬梅不準他修煉功夫?


    而更奇怪的是,他不知道為什麽,越看越覺得這孩子十分眼熟,好像天生就有一種親密感。


    所以他開口又問:“你父母是誰?他們在苗巫教中什麽地位?”


    “我爹早死啦,在我還沒出生就死啦!我娘叫施凝香,我們在苗巫教什麽地位都沒有……”


    都白羽的話隻說到此,都靈子大叫一聲,雙手伸出,分別抓住了他兩條臂膀,顫聲問道:“你你你……說你娘叫施凝香?那你多大年紀,什麽時間出生,你的名字叫什麽?”


    都白羽眼瞅他一張醜臉連連抖動,更是顯得瘮人之極,直嚇得一雙眼睛睜得老大,老半天才掙紮叫道:“我叫都白羽,今年十七,二月十三過生日!你幹什麽,放開我!”


    “都白羽!二月十三過生日!天啦!天啦!”都靈子嘴唇顫抖,眼中更是淚水滾滾,“我都靈子居然有了一個兒子!我都靈子……居然有了一個兒子!”


    他仰起臉來望天長笑。都白羽大吃一驚,雙眼凝注在都靈子如瘋似癲般的醜臉上,顫聲問道:“你說……你叫都靈子?可是我娘說,我爹早就已經死啦!而且……我爹怎麽可能這麽嚇人?”


    “我沒死,兒子,爹沒死!”都靈子雙手抓著都白羽的手臂始終不丟,又怕嚇到了兒子,隻能淚水滿臉忙忙解釋,“爹會這麽嚇人,是因為十八年來,姬山父子用盡手段在爹身上肆意摧殘!但你爹命硬,十八年了,你爹今天終於迴來報仇雪恨!……你娘呢?快帶我去見你娘!”


    都白羽仍舊愣愣的,但終究心有感觸,眼圈也紅了起來,趕忙迴手一指,哽咽說道:“我娘……在那邊洗衣服!”


    都靈子跳起身來望得一望,撒腿要往那邊跑,又迴身一把抓住了兒子的手,拖著兒子一同跑過去。


    跑得近了,遠遠看見一個女人正蹲在溪水邊洗衣服,都靈子忽然想起自己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英俊男子,陡然之間渾身發軟沒了力氣,不得不停下腳步,用手駐著膝蓋不停喘息。


    都白羽看一看他,迷迷瞪瞪先跑幾步,到了施凝香身後,定定神,才說了一句:“娘,有個人……說他叫都靈子,可你不是說我爹已經死了嗎?”


    施凝香渾身一震,手中衣服掉落進小溪,她慢慢迴臉看著兒子,想要開口問他那人在哪兒,但卻在瞥眼之間,看見有一個男人,一步一步,正向這邊慢慢走了過來。


    可那是她的男人都靈子嗎?她男人當年可是苗巫教數一數二的美男子,怎麽會變得如此醜陋,醜陋到簡直像魔鬼一般?


    施凝香渾身顫抖,卻無法挪步,直到都靈子行到跟前,哽咽著喚了一聲:“凝香,是我,我迴來了!”


    縱然容顏大改,可是這十幾年魂縈夢繞的聲音,的的確確是她男人!


    施凝香還是無法動彈,隻是哽咽著看著眼前的醜男人,有傷心,有狂喜,更有無盡的心疼。


    一個人,是要經受怎樣的折磨,才會從英俊男兒,變成醜陋如鬼。而在經曆過如此慘烈的折磨之後,他又是怎麽苦撐苦熬活到了現在?


    “凝香,真的是我,我迴來了!”


    都靈子再叫一聲,已經分不清是傷心,還是麵對妻子依舊美麗的容顏而自慚形穢。


    施凝香終於動了一下,抬腳想要撲進都靈子懷裏,但腳下發軟,向地摔倒。


    都靈子慌忙間雙臂伸出,終於將妻子緊緊緊緊摟在了懷裏。


    “我就知道,你沒死!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拋下我去死!可是……可是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你到底受了多少折磨,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施凝香爆發地在都靈子懷裏放聲大慟,一邊用雙手不斷撫弄著都靈子坑坑窪窪的醜臉,就好像撫弄的,依舊是從前那張英俊臉龐。


    “我會變成這個樣子,全是拜姬山父子所賜!不過你放心,等我奪迴巫靈珠,借用巫靈珠的靈力,我會逐漸恢複從前的容貌!”


    “你恢不恢複從前的容貌無所謂,我隻要你再也不要離開我,死也不要拋下我!”


    施凝香兩隻手緊緊揪著都靈子的衣裳,好像生怕一鬆手,都靈子就會消失了一樣。


    但是很快的,她又將都靈子用力一推,掙紮著想從都靈子懷裏站起身來。


    “不不不!你快走,你趕緊走!現在整個教內都是姬山父子的心腹,隻要你一出現,他們肯定會對你痛下殺手!還有妖門教兩大仙師也在教中坐鎮,他們的本事,更是我們苗巫教的人難以相抗!”


    她用力推著都靈子,但卻被都靈子抱得更緊。


    “你放心,我今天並非一個人迴來,我帶迴來了兩個真正的絕頂高手!別說妖門教兩個妖孽,就算是妖門教九命妖獸親至,也不可能在他們手下討得好去!”


    都靈子不斷地安撫,總算是讓施凝香漸漸平靜下來。夫妻兩個相摟相抱,誰也舍不得丟手放開,直到旁邊哽咽的一聲:“娘,他當真是我爹?可你不是說,我爹已經死了嗎?”


    夫妻倆才終於從二人世界中醒過神來,迴臉看時,都白羽站在一邊,同樣已經淚流滿臉。


    (請看第0336章《仇人初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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