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高深莫測揚起嘴角:“看來齊兄果然沒和大人說實話。”


    嚴副禦史皺皺眉,隱晦道:“難道另有隱情?”


    少卿輕笑一下,湊得更近,用僅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溫夫人是被害。”


    被害?!


    嚴副禦史睜大眼睛,怔忪片刻,很快會意:“你是說……”


    他冒然不敢說出“兇手是齊佑……”幾個字,人命關天,大理寺和都察院認定同一件事,什麽後果,嚴副禦史比誰都清楚。


    “你可有證據?”念頭閃過,他倏爾平靜下來,正色道,“汙蔑官員從重處罰。”


    “嚴大人,若沒證據,卑職不敢亂說。”少卿神色平常,不疾不徐道,“證物是丹大人叫卑職銷毀,卑職覺得蹊蹺,偷偷將證物轉到證物房。”


    大理寺少卿見嚴副禦史緊鎖眉頭,遲遲不說話,不表態,邊酌酒邊煞有介事說,原本他不知道怎麽迴事,有次大家喝多了,他護送迴府時,齊佑說漏嘴。


    當時齊佑是酒話,可不代表其他人也喝高了,說者無心聽者有心。“大人,卑職今天喝酒壯膽,才敢說予您聽。”少卿歎氣,“於公,卑職拿著朝廷俸祿謹記公正廉明四字,絕不敢做徇私枉法的勾當,於私,我舉報摯友,大義滅親,您若不信我,除了物證,還有人證,但人


    非草木,您說臣相大人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兒子受牢獄之災嗎?”


    一席話聽得嚴副禦史無言以對,心裏打翻五味瓶,不知何滋味。一方麵他想起齊臣相躺在病榻上,滿眼悲憤交加把報仇大計交付於他,另一方麵齊佑犯了人命大案,齊臣相為一己私欲隱瞞庇護,當著他這個學生的麵言之鑿鑿,背著他卻……嚴副禦史隻覺得一盆涼水從頭


    淋到腳,透心涼。


    “嚴大人,嚴大人。”少卿的聲音拉迴他思緒。


    嚴副禦史揉揉額角,不知酒醉還是頭疼,有氣無力道:“你接著說。”


    大理寺少卿很有眼力勁給他倒杯熱茶,繼續道:“其實卑職為此事一直惶惶不可終日,又不知該找誰傾述,大理寺是什麽地方,我清楚您也清楚,丹大人肯定不願齊佑在牢裏受苦,才做了這件糊塗事。”


    “你不必再說,我都清楚了。”嚴副禦史抬抬手,示意打住,又看眼門口,“他們一會就迴來,小心隔牆有耳。”


    少卿點點頭,滿眼感激道:“還是大人想的周到。”


    說著,他起身又打開屋門,把方才支走的姑娘叫迴來,沒一會屋內又響起鶯鶯燕燕歡聲笑語。


    再過一會,丹澤、覃煬和宋執陸續迴來,一桌人接著喝,鬧了近一個時辰才散。散場時,丹澤徹底喝趴下,被大理寺少卿架出去找馬車送走。


    覃煬和宋執也喝了不少,兩人同乘一輛馬車離開。


    唯有嚴副禦史,七分醉三分醒,站在青玉閣的門口被夜風一吹,清醒不少,他迴想酒桌上一番話,眼底浮起焦愁。


    與此同時,丹澤在馬車裏坐起來,叫少卿倒杯茶給他醒酒。


    “大人,您沒事吧?”少卿雙手遞上茶杯,關心問。


    “沒事。”丹澤一手接茶,一手揉太陽穴,滿嘴酒氣問,“說了嗎?”


    少卿點頭:“都按大人意思說的。”


    丹澤喝口茶,反應慢半拍,接著問:“嚴副禦史什麽反應?”


    少卿照實說:“果然和大人預料一樣,嚴副禦史對溫四死因並不知情,後來聽說齊臣相也知道,就打斷了。”


    發現自己恩師道貌岸然,極其失望,聽不下去了吧。


    丹澤輕抬嘴角,笑意冷然,交代:“如果嚴副禦史要看證物,你帶他去,不管他說什麽,你都咬緊,推我頭上即可,過不了多久你會接替大理寺卿的位置。”


    “那,大人您去哪?”大理寺少卿不由關心。


    “辭官。”丹澤挑開窗簾子看向寂靜街道,整個人放鬆下來,道一句心裏話,“我從來哪,迴哪去。”


    少卿微微愣了愣,搖搖頭,歎聲可惜。


    丹澤聽見,隻是笑笑,不再言語,他想過了今晚,睡不著的人該換成嚴副禦史了。


    迴到蘭府,柳一一的屋裏還亮著燈,丹澤像踩棉花推開門,喚聲一一。


    柳一一聽見堂屋動靜,趕緊爬起來迎門,被一股酒氣熏得直皺眉頭。


    “今兒怎麽喝這麽多?你平時都很節製。”她捂了捂鼻子,忍著不適伺候脫衣,靠近時聞到衣襟夾雜胭脂香。


    “你去青玉閣了?”柳一一有點不高興,把外衣扔到髒衣簍裏,迴頭問。


    丹澤進裏屋不管不顧躺到床上,迴一句是,想想又問:“你怎麽知道?”


    柳一一拿熱巾子來,給他擦臉,嘟嘴道:“這香味是哪個姑娘的,我能不知道?”


    丹澤聽出泛酸的語氣,笑起來,還巾子時故意摸過白嫩嫩的手背,語氣幾分炙熱幾分輕佻,毫不掩飾道:“一一,今晚就一次,我保證不碰你傷疤。”


    柳一一不肯:“你答應我,傷好之前不碰我的。”


    “偶爾破例。”


    丹澤不等柳一一應聲,大力扯過纖細手腕,迫不及待撩開裙裳,翻身從後而入,至始至終沒碰胸口分毫。


    就在他急風暴雨時,一輛藍篷的普通馬車緩緩停在覃府大門口。


    覃煬叫宋執去書房說話。


    下人送來兩碗醒酒湯,就知趣退出去。


    覃煬關了門,坐迴太師椅,兩腿架在案桌上,翹著兩條椅腿,端著醒酒湯,一口氣喝了一半,才開口:“西伯狗靠譜嗎?”


    其實在青玉閣,三人出了雅座包間,都貓到後院說話。


    丹澤雖和覃煬不對付,但既然成了一條繩上三隻螞蚱,就應該暫時放下芥蒂一致對外。


    “我覺得八九不離十。”宋執咕咚咕咚幾口喝完,放下碗,擦擦嘴。


    覃煬半信半疑:“你就這麽信他?”“你不信他,還有別的選擇嗎?”宋執聳聳肩,“齊臣相不能把我們如何,但都察院有一百種辦法對付我們,眼下丹澤捏住齊家把柄,牽製嚴副禦史是個機會,值得賭一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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