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中,柳一一卻嚐到比蜜還甜的滋味。


    一夜春風,吹得燕都花紅柳綠,也進人心裏。


    丹澤體力好得柳一一吃不消,她求了幾次都沒用,結束時外麵傳來梆子聲,已經三更,這一覺睡下去,自然錯過卯時早朝。


    皇上這幾日勤政,奉天殿的早朝,一日不落。


    伴隨一聲淡漠又肅然“平身……”,蕭璟拿起手邊一道絲綢卷軸,搖了搖,不鹹不淡道:“這是西伯使者昨日交來的議和書,西伯主動求和,不知眾愛卿有何見解?”


    大殿之上,皇上一早發問,眾臣摸不清聖意,私下偷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妄言。


    約莫一小會,站在言官之首,滿頭花白的老者不慌不忙走到百官中間,拂拂兩袖,作揖道:“臣以為主和。”


    話音一落,眾臣目光聚過來,蕭璟露出尊敬的神色,緩道:“齊臣相的折子朕連夜看過,其意已明,朝後再議。”


    聽意思,皇上又要留齊家人去禦書房。


    覃煬神色淡然,盯著微微駝背的齊臣相,心裏冷笑,老東西夠險惡啊!


    老太太曾告訴他,武將如何得聖心,平天下灑熱血時最有用,然而安邦治國曆來言官重於武官。


    齊臣相力挺主和,看似軟弱之舉,實則為言官,為自己拉攏政權。


    覃家雖無意為敵,總不能看著對方磨刀霍霍,無動於衷任人宰割。


    於是在一片“主和……”聲中,突然發聲,聲音洪亮說:“皇上,臣主戰。”


    前幾次,覃煬都是被動迴答,然而這次他主動提出“主戰……”,不由振奮一眾武將士氣,很快主和的聲音被壓過去。


    迎上蕭璟饒有興趣的目光,他接著說:“據雁門關的探子迴報,西伯已經占領離邊界最近的部族,距雁門關城不足百裏,此時議和,意欲何為?”


    說著,覃煬瞥一眼對麵的齊臣相。


    齊臣相一副清高姿態,目不斜視,亦不迴應。


    一時間朝堂上出現兩派,倒有幾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態勢。


    蕭璟沉吟片刻,沒有就主戰主和做出定論,好似無意說個不相關話題:“前幾日在禦書房,朕思慮再三,打算任命丹寺卿為大周使節與西伯使節商議議和之事。”


    說到這,他身體微微前傾,視線轉向後排官員,問:“丹寺卿今日沒來?”


    伺候一旁老太監察言觀色上前一步,小聲道:“皇上,丹寺卿一早告病假。”


    “病了?”蕭璟眉頭微皺,轉頭道,“傳朕旨意,要他好好養病,務必在和談之前康複起來。”


    老太監領命。


    覃煬聽得心裏一沉,丹澤真病假病,想都不用想是假的,然而西伯使節夜會覃昱這事,他不信丹澤不知道,既然知道,一向謹慎行事的西伯狗,在最關鍵的時候不在場,匪夷所思。


    退朝後,他沒去樞密院,快馬加鞭趕迴府邸,找到溫婉蓉,開口就問:“西伯狗的女人什麽時候走?”


    溫婉蓉愣了愣,來不及問他怎麽突然跑迴來,應了聲今天。


    覃煬無心解釋太多,拉著她胳膊往外走,吩咐:“趕緊找西伯狗接人!”


    溫婉蓉一路小跑,拽上馬車才反應過來,摸摸留下五指印的手腕,吃痛道:“發生什麽事,這麽著急?”


    覃煬尋思沒外人,俯到她耳邊,把早朝的事挑重點說了遍。


    溫婉蓉一愣,下意識開口一句“皇叔……”,就被覃煬撞撞胳膊,示意別多言。覃煬聲音極低繼而道:“西伯為何突然派使節和談,經過這段時間暗地裏跟蹤,我推測兩個原因:一來兩國交往不殺使臣,堂而皇之派人來燕都打探虛實。二來,利用使臣迴國,順帶撤離潛伏在燕都的細作


    ,迴去布置周密的作戰計劃。”


    “隻是……”說到這,他停頓半晌,露出疑惑神態。


    溫婉蓉聽他欲言又止,不由問:“隻是什麽?”


    覃煬說,他想不通,皇上明白西伯舉戰意圖,為何佯裝不知道,縱容齊臣相那些言官胡說八道,把戰事一拖再拖。


    溫婉蓉猜測:“會不會是朝廷不想打仗?”


    她迴想片刻,接著說:“從我去疆戎和你碰麵,到如今,這幾年年年征戰,大大小小,前些時我在仁壽宮無意聽見嬤嬤跟太後閑話,說皇叔的頭風病冬至後發過一次,好像為國庫的事發愁,夜不能寐。”


    太後說皇上犯頭風病,消息多半不假。覃煬在隻言片語中聽出皇上真正憂慮,他細細思量,很快明白怎麽迴事,雖說杜家覆滅,但近十年揮霍無度,國庫早成自家金庫,死賬呆賬追不迴,對外杜廢材用兵無方,在軍中毫無節製,糧草耗損過度


    。


    難怪此戰西伯拖到現在。


    覃煬覺得,戰事拖延不單單糧草問題。


    往深想,皇上也許兩手準備,靠計策不費一兵一卒降了西伯最好,要西伯不買賬,隻能武力解決。


    不過無論哪種情況,皇上清掃內患的意圖再明顯不過。


    覃煬悶歎,不是祖母攔著,早把覃昱捶成渣!


    溫婉蓉見他緊繃下巴,一語不發,猜他悶悶不樂,握住粗糙的手指,寬慰道:“船到橋頭自然直,隻要送走柳夫人,丹澤便能脫身,就算齊佑懷疑到我們頭上,拿不出真憑實據,不敢輕舉妄動。”


    當然這是最理想的結果。


    覃煬摳摳眉毛,說句但願,又掀開窗紗看了眼,轉頭叫車夫停車。


    溫婉蓉愣了愣,問:“到了嗎?”


    覃煬沒理會,從懷裏掏出十兩碎銀子,鑽出去交給車夫,又低聲說了什麽,溫婉蓉沒聽清,就聽車夫哎哎兩聲,跳下車。


    “你拿錢做什麽?”溫婉蓉見他悠然自得迴到車內假寐,忍不住問。


    覃煬閉眼迴答:“不做什麽,一會你就知道了。”似乎很神秘的樣子。


    很快一個穿著粗布藍衣的小孩敲開丹府的門,說有人在街口等。


    管家立刻傳話。沒多會,溫婉蓉倏爾聽見外麵傳來柳一一的聲音:“請問覃夫人可在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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