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低頭去親,被人推了推。


    “二爺,是我,玳瑁。”聲音帶著幾分嬌羞,“溫姑娘已經睡了。”


    覃煬一怔,一腔香豔情欲頓時煙消雲散。


    他鬆開手,聲音懶懶:“是你啊,晚上不伺候老太太,來垂花門做什麽?”


    玳瑁跟在覃煬後麵,耳根子發燒,一顆心砰砰跳不停:“等二爺,怕路黑,不好走。”


    覃煬揚揚手,要她迴老太太那邊:“我沒瞎沒瘸,什麽不好走。”


    玳瑁不肯:“二爺,奴婢先扶你迴屋,再給你端醒酒湯來。”


    “不用。”


    玳瑁非要上去扶。


    覃煬被纏煩了,直接開吼:“走走走!老子要睡覺!”


    他本來中氣足,再一吼,夜深人靜的,格外清晰大聲。


    玳瑁被嚇得眨眨眼,忽而紅了眼眶,委屈道:“今天要是溫姑娘,不是奴婢,二爺肯定不會發脾氣吧?”


    覃煬懶得搭話,轉身離開,把玳瑁一人丟在身後。


    第二天一覺醒來日上三竿。


    覃煬宿醉得厲害,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腦子冒出的第一念頭是昨天杜廢材交代外協差事,再看看時辰,他趕緊起來倒杯茶,灌了兩口,人漸漸清醒過來。


    然後發現睡得不是自己屋裏,換外麵,提褲子走人的事,在府邸有老太太管著,不得不注意,下意識看看身上著裝是否完整以及身後的空床榻,頓悟過來,罵句媽的!


    上一次進錯馬車,這一次跑錯房,都是溫婉蓉的地兒。


    他跟她結梁子了吧。


    覃煬煩躁抓抓蓬鬆的頭發,怎麽想,都想不起如何走錯房間,上錯床,隻隱約記得遇見玳瑁,而後的事,一律斷片。


    不過,依照他能安睡一夜,沒和溫婉蓉鬧得雞飛狗跳,應該什麽都沒發生。


    饒是如此,洗漱完,就被叫到老太太屋裏,又是一頓訓。


    出來時,覃煬跟沒事一樣,叫人把早飯送到他房裏,打算吃完換身衣服就出門辦事。


    迴去的路上,剛經過一個梅花門就遠遠看見溫婉蓉坐在抄手遊廊下,叫貼身小丫頭幫她篦頭。


    覃煬無意瞥見她包紮的雙手,想想,過去問:“昨晚你睡哪?”


    溫婉蓉沒想到他主動關心她,愣了片刻,看見他目光停留在她手上,會意道:“我在耳房睡的,沒傷到任何地方。”


    覃煬微微點頭,似乎鬆口氣:“行,你趕緊把手養好,過兩天我帶你去挑幾件首飾。”


    溫婉蓉應聲好,又問覃煬今天迴不迴,要不要備飯。


    覃煬說他事多,不知道辦完什麽時候,叫她不用管。


    兩人一問一答,卻有種新婚夫妻的錯覺。


    但溫婉蓉明白,覃煬不是真關心她,如果不是行宮宴請迫在眉睫,他不會對她這麽上心。


    她望著他筆直的背影,心裏歎氣,大夫說她的傷好不利索,一個是傷到筋骨,另一個重要原因是氣血鬱結。


    溫婉蓉知道大夫的意思,無非是心病影響愈合。


    她的心病她知道。


    但知道歸知道,想治好,談何容易。


    何況,有什麽好治的呢,覃煬履行約定,表麵做做樣子,她自欺欺人滿足一下就好。


    溫婉蓉思忖半晌,想起曾經在書上看過一種叫延胡索的藥材,是活血止疼的,就叫身後的小丫頭偷偷去藥鋪買些延胡散迴來,誰也不要告訴。


    果然隻用兩天時間,她的手可以活動自如,雖每天隻能堅持兩個時辰,而且不能拿重物,但吃飯穿衣都可自理。


    覃煬說話算話,見她沒什麽問題,便帶她出門。


    有了上次布莊的風波,這次他親自跟她進店,等她買完一同迴府。


    行宮宴席當天,老太太一早特意挑了幾個能幹丫頭給她梳洗打扮。


    溫婉蓉什麽事都不用管,任由人伺候穿衣,梳頭、容妝全部弄完,已經午時過半。


    覃煬早坐在門廊下等得不耐煩,翹著二郎腿,扯著嗓子問:“溫婉蓉!好了沒!”


    “來了。”溫婉蓉應聲,掀開珠簾出來,抱歉道,“久等了。”


    覃煬起身,原本臭脾氣的臉倏爾變了變,麵對月白紗衫配妃色縷金絲裙的打扮愣神片刻,不由自主誇句:“不錯。”


    溫婉蓉到底是小姑娘,被人誇讚就笑起來,娉娉嫋嫋,嫻靜似嬌花照水。


    有一刻,覃煬忽然哪都不想去,就想把眼前的人摟進懷裏,親個夠。


    轉念,他拉起溫婉蓉的手,說走吧。


    溫婉蓉噝一聲,倒吸口涼氣,本能抽出手,蹙蹙眉,背到身後。


    “怎麽?還沒好?”覃煬前所未有的關懷。


    溫婉蓉搖搖頭,岔開話題:“我沒事,趕緊走吧,誤了開宴時辰就不好了。”


    兩人緊趕慢趕,到行宮時,宴請賓客來得七七八八。


    正席開始,一席孔雀織錦,彩繡輝煌的高挑女人被宮娥們簇擁走上鳳椅,穩穩坐下來。


    殿裏眾賓客立刻起身行禮問安。


    溫婉蓉故意站在不起眼的位置,卻始終感覺有冷淩的目光盯著她,叫人背脊發涼。


    她頭壓得更低,往覃煬身後挪了一小步,就聽見鳳椅那邊傳來威儀的聲音:“聽聞溫伯公的五姑娘,品貌端莊、德才兼備,今日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是標致人兒,覃將軍覺得呢?”


    “皇後娘娘說的是。”覃煬抱拳迴答,心裏納悶,杜皇後盯上他們嗎?還沒開始,主題直奔他們而來。


    果然杜皇後說幾句體己話,就把兩人成親日程定下,又提前禦賜合巹酒,以表心意,似乎一切水到渠成,沒人在乎當事人的想法。


    眾賓客跟著道喜。


    覃煬嘴上言謝,心裏不高興,皇後廣而告之覃溫兩家聯姻,無非想告訴群臣,覃家也入皇後陣營吧?


    一口酒還燙在喉,他餘光瞥見溫婉蓉的手在發抖,皺皺眉,湊過去低聲問:“你怎麽了?”


    溫婉蓉輕搖下頭,說沒事,就把手往袖子裏藏了藏。


    覃煬心裏明白幾分,溫婉蓉的傷根本沒好,可眼下大殿內斛籌交錯,舞姬翩翩,想走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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