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煬實在搞不懂坐在眼前的女人腦子想什麽,好就好,不好就不好,他又不是她肚子裏蛔蟲,照直說,還能吃了她。


    溫婉蓉淺笑一下:“剛才我想起以前在溫府時頂撞大夫人,被打手心,當時小娘也這麽喂我。”


    “你還會頂撞人?”覃煬開她玩笑,“我以為你一直是受氣包。”


    溫婉蓉不好意思低頭道:“那時不懂事。”


    覃煬:“你算哪門子不懂事。”


    想想和宋執一起幹過的混賬事,溫婉蓉的簡直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的事,說起來也無聊,他話鋒一轉:“哎,你還想吃什麽?幹脆叫小廚房送飯菜。”


    第一他覺得餓,第二他不喜歡太甜的點心。


    溫婉蓉說好,就問剩餘的糕點怎麽辦。


    覃煬擺擺手:“你想吃的就留下,其他叫玳瑁來,拿給下麵人分了。”


    溫婉蓉留下杏仁糕,其他的一律不要。


    “你不也嫌甜嗎?”覃煬不解。


    溫婉蓉笑了笑,說她嘴裏沒味,口味重點正好。


    覃煬沒再問下去。


    其實溫婉蓉心裏還有下半句,她太久沒吃甜膩的東西,吃起來覺得心情好許多。


    而且覃煬今天的關心也恰到好處。


    他別的不懂,跌打損傷忌口清楚得很,特意叮囑小廚房什麽能放什麽不能放。


    溫婉蓉說按他喜歡吃的就好,不用管她。


    覃煬說,一個人吃飯沒意思,反正她剛才吃得不多,再陪他吃點。


    話說到這個份上,溫婉蓉不好拒絕。


    覃煬一筷子戳起一個獅子頭,遞到溫婉蓉嘴邊,要她咬一口。


    溫婉蓉看看獅子頭又看看覃煬,搖搖頭,說一個太大,吃不下。


    覃煬第一次覺得她好玩,笑起來:“誰說一個都是你的,叫你先嚐嚐。”


    溫婉蓉有顧慮:“可我吃過,你不嫌棄嗎?”


    覃煬不以為意,要她快吃:“親都親過,嫌棄什麽。”


    一句話說得溫婉蓉耳根子都紅了。


    覃煬壓根沒注意,喂她幾筷子菜,然後吃自己的,然後再喂她。


    一頓飯,一個吃的風卷殘雲,一個吃的慢條斯理,似乎也沒有任何不和諧。


    吃到尾聲,覃煬問溫婉蓉吃飽沒,不夠叫小廚房再做。


    兩人還在說話,屋外響起玳瑁的聲音:“二爺,宋爺來找,說有急事,在正門等著就不進來了。”


    提及宋執,覃煬倏爾想起下午杜廢材包場聽書,犒勞下屬。


    他本不想去,宋執非拉著他,說應酬總得做做樣子,最關鍵平日玩得好一幫年輕武將私下商量好,晚上去粉巷多找幾個姑娘,宰杜廢材一頓,要他銀子大出血。


    總之,不去白不去,去了不白去。


    覃煬當時想溫婉蓉手傷的事,敷衍幾句,沒想到一向沒時間觀念的宋執,來得比哪次都準時。


    溫婉蓉把他送到屋門口,下意識問了句:“今晚迴來嗎?”


    “迴吧。”覃煬拿過玳瑁手裏的外衣,隨口應聲,就走了。


    走到門廊下,他又想起正事沒說,從窗外探頭進來:“溫婉蓉,離處暑沒幾天,你趕緊養好,行宮宴請不是兒戲,別節外生枝。”


    溫婉蓉說知道。


    覃煬嗯一聲:“知道要照辦,天天吃得貓食一樣,好的了才怪。”


    然後又敲敲窗戶,交代道:“這幾天我迴來吃飯,叫小廚房送你屋裏備好。”


    說完,他風風火火走了。


    這次真走了,溫婉蓉站在窗邊一直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門廊盡頭,失神半天。


    一時弄不清覃煬到底為了履行他們之間約定,還是出於關心,還是怕耽誤行宮宴請不得已迴來陪她。


    但不管什麽原由,他像丟進她心裏一顆石子,在平靜水麵泛起漣漪。


    然而不容她深思細想,一個身影擋住視線。


    溫婉蓉抬了抬眸,是玳瑁。


    大概門廊下沒其他人,她語氣少了平日的客氣:“溫姑娘,奴婢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溫婉蓉點點頭:“請說。”


    玳瑁不滿看著她:“溫姑娘,自從你來覃府,總給二爺添麻煩,害他三天兩頭被老太太訓,二爺心粗,從不跟你提及,還買一桌子糕餅哄你開心,奴婢從沒見過他對誰這麽上心。”


    稍作停頓,她快速打量溫婉蓉一眼:“老太太說姑娘是玲瓏心,既然玲瓏,就應該知道二爺著急什麽,麻煩姑娘配合點,別讓老太太和二爺天天為你操心。”


    玳瑁一番話,把自己女兒心思暴露無遺。


    溫婉蓉早就看出她對覃煬不尋常,但覺得事不關己,也沒在意。


    今天對方主動表明態度,她也沒必要掖著藏著,答非所問:“你是不是喜歡覃煬?”


    話音剛落,玳瑁的臉通紅,趕緊背過身道:“姑娘胡說什麽,奴婢隻是好心提醒。”


    溫婉蓉沒與她計較的意思:“好,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然後像有意撮合:“我手不方便,今天覃煬會喝酒,肯定迴來得晚,垂花門那邊路黑,最好有人打個燈籠,攙扶一下。”


    說完,她迴床上準備午睡,心裏的漣漪恢複平靜。


    她想,自己總歸要離開,成人之美也是美德。


    就算覃煬未必中意玳瑁,不過高門大戶又有多少你情我願的婚配。


    而且玳瑁自願服侍覃煬,未嚐不是好事,以後覃煬再找她的事,都可以交給玳瑁,自己落個清靜。


    溫婉蓉想著想著,就睡過去。


    這一覺特別沉,醒來已經酉時末,外麵天色已暗,她迷迷糊糊翻個身,頭一次安心繼續入眠,也不用擔心伺候不周看覃煬臉色。


    覃煬滿身酒氣,趕在覃府亥時落鎖前迴來。


    今天一幫人把杜廢材灌得夠嗆,都喝了不少,他表麵上看不出來,能走路認路,但明顯反應慢半拍。


    到垂花門時,他看見一個身形和溫婉蓉差不多的姑娘提著燈籠,似乎在等人。


    覃煬想都沒想,過去一把摟住香肩,往懷裏攏了攏,故意把熱氣噴到耳邊,嗓音略啞:“溫婉蓉,膽子又變肥了?大半夜不好好養傷,跑到這裏勾引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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