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寧祺才將實現轉移到案上那副畫,卻兀自發現他畫的男人旁,多了個人,這人身穿青衣,在一片燦爛中側首輕笑,目光裏盛滿溫柔,直直望進身旁男人眼裏。是駱玄策畫的寧祺。睥睨天下的君者,清秀絕倫的青年。兩人站在一處,再無比他們還出色的人了。寧祺眼中的駱玄策,和駱玄策所思所想的寧祺,站在一處,說不出來的般配。天造地設,大概亦是如此。畫裏,依舊未著眉眼。寧祺默默執筆,酸痛的腰肢讓他執筆時微微一頓,咬牙忽略,沉浸到畫中去。駱玄策也不打擾,軟玉溫香在懷,片刻祥和,怎麽都是值得的。寧祺停筆時,粥正好溫了,駱玄策就著一口口喂完。案上鋪的畫美好得超然世外,真真仿若畫中仙。有情人兩相對視,驚豔了時光,將美好躍然於紙上。寧祺側首,得意道:“喲,這兩人倒是般配的緊,阿策你說呢?”駱玄策寵溺一笑:“自然,天造地設。”終戰此次大戰,雙方皆付出了不小代價,默契達成共識進入修養期。而取勝的關鍵,竟是駱玄策帶迴來的千餘人。說來巧合,在駱玄策帶人引開追兵後,意外遇到了這群人,在大駱與鄰國交界處的山脈裏。那時山窮水盡,雙拳難敵四手,生生叫這群土匪捉了去。沒錯,這正是一群土匪。原以為逃不開他們的手掌心,卻不料這群土匪搜完了他的東西,卻找了土匪頭子來。那土匪拿著屬下們搜到的令牌,問他是不是玄王。駱玄策一臉莫名其妙,點頭之後就見兇神惡煞的土匪瞬間變了臉色,忙不迭道歉,並親自給他鬆了綁。問起原因來,那土匪頭子卻是說,祖上在皇城為官,因為人清廉,得了太府貪汙罪證,被陷害滿門斬首,卻是駱玄策為其平反。此後父親帶著一家人遠離京城,來了邊關,不料太府餘黨不甘心,追了一路,父親為了庇護他們,引開了殺手,卻再也沒迴來。那土匪頭子姓穆,名林軒。聽名字就看得出其父的性格,約莫就是清廉正直,但不懂變通的官,所以才會被人陷害致死。穆林軒提出要跟駱玄策進軍營,保證隻效忠這一人,其實也不單單是為了他自己的私心,做土匪畢竟是見不得光,被百姓喊打喊殺避之不及,最是臭名昭著。他不能讓這一山千餘號人跟著他被世人唾棄。若是被他父親知道了,該從地府爬上來抽他吧。穆父一身為官清廉,卻是出了這麽個不孝子。駱玄策迴憶便知確有其事,又驚於穆家的情深義重,這才將一山的土匪帶迴了大營。至於大戰那夜的智取,也是穆林軒想的法子,沒想到這一山人還具備這樣的技能,關鍵時刻,卻是製勝所在。寧祺初嚐雨露,卻是休息了幾日才到烏群山查探百姓們開墾情況。冬日多枯枝落葉,向陽處無雪,百姓引了火,一日便能開出一畝荒地,這會兒已經開完山腳,逐漸向山腰蔓延。而從焰國秘密押送的苗種也已悉數到達,隻待過了寒冬,便可翻種進地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欣欣向榮。不過,麵對帳外值夜的小兵,寧祺還是有些不自在,等酒醒了,神誌迴來了,羞恥感自然也跟著迴來了,他記得清楚,是他強迫的駱玄策,還抑製不住發出那樣羞恥的聲音,真是沒救了。因這事,駱玄策特意換了一撥人值夜。寒冬至,大戰再起。今年的寒冬格外寒冷,邊夷牛羊稍不留意就被凍死在圈裏,作物更是像火燒了一般,成片成片枯萎,再這樣下去,他們非餓死在這個冬天不可。他們深知,所以發動了戰爭。其實也沒有誰對誰錯,邊夷為了生存,必須死戰,大駱為了國土完整,也必須整裝待發。因此大戰一觸即發。這一次僵持得格外久,前前後後整整一個月。從除夕夜開始,一直持續到正月底,雙方膠著死磕,無論哪一方,退一步隻會是覆滅,而顯然,誰也不想做一個失敗者。駱玄策早派人稟了皇城增派糧草,但得到的迴複與上一世一樣,都是半路被不知名人打劫,數萬石糧草不翼而飛,查無所蹤。對此,駱玄策不管不顧,依舊每五日休書一封,派人八百裏加急送入皇城呈急報。而暗地裏,卻準備好糧草,吩咐將士走迂迴戰術,向邊夷慢慢露出疲態。寧祺說過,就在二月,大雪紛飛之際,邊夷人會舉全部兵力,最後一次進攻北境,此次過後,邊夷就會出現頹敗之勢,主動向大駱求和。至於邊夷為何會突然有勇氣大肆進攻,這與焰太子脫不了幹係,定是焰太子賣了駱向端,將駱向端扣下糧草之事與邊夷講了,邊夷人這才有恃無恐,認為熬死大駱軍隊就會贏。事實上,就算沒有糧草,大駱軍隊也注定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