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小時候,他會要求出去玩,但那時候已經不一樣了,他什麽都沒提,秦恪最後給了他一個紅包。段琮之還沒收,他說:“三爺,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知道這次為什麽秦恪去得那麽早,也許不是同一件事。許多事情都發生變化了,他不能過於依賴上輩子的記憶,更何況有些事情沒有刻意去記,他也記不清。劇組這邊一邊在做正式拍攝前的準備工作,一邊開劇本研讀會。拍攝途中劇本多半還是會有改動,現在主要是來分析角色。段琮之第一次走這麽正式的拍攝流程,每天下午四個小時的研讀會之外,他還要花大量的時間看劇本背台詞。幾天下來,到正式開機,段琮之的狀態還不錯,又有胡旭澤帶著,沒有出現他擔憂的反複ng的情況。就是天公不作美,開機第三天就開始下暴雨,台風登陸了。雲城本來就是台風多發的城市,但現在都十月份了,誰也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台風姍姍來遲。田導明令禁止所有人外出,要他們好好在屋裏呆著。段琮之跟胡旭澤兩個人住一間院子,一個院子三間臥室,周泉跟他們住一起,張姐住到女主那邊的院子去了。胡旭澤說雨天適合睡覺,隻在早上來找過他,對了兩小時台詞。外麵在下雨,除了風雨聲再聽不到其他聲音,段琮之無端覺得有些靜寂窒悶,他推開窗,風雨聲沒了阻隔,直直落在耳畔。水汽隔著一米多寬的簷廊,被風送進來,涼絲絲的。他扣上窗,坐下,又站起來在室內迴踱步,他總覺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但不知道會應在哪,無從準備,隻能等待。“小段哥——”周泉在敲門。風雨聲中,他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段琮之皺皺眉,走過去開門:“怎麽了?”周泉隻是從走廊的另一端走過來,身上衣服也濕了小半,周泉沒在意,把手機給他:“程秘的電話。”段琮之心中那種莫名的不好的預感更強烈了。“喂?”“段少,”程遇語速很快,將前因後果交代了一番,“秦總去雲城了,應該是去找您了。”秦恪沒有給任何人報備行程的義務,程遇隻知道他迴國之後臨時改了行程,往雲城過去了。雲城很小,也就是有幾個景點比較有名,秦恪去那裏除了段琮之,沒有別的原因。雲城沒有機場也沒有高鐵,秦恪過去隻能是坐車。放在平時這沒什麽,但誰也沒想到誰也沒想到十月份了,台風會忽然登陸。明明昨天氣象局還在預測台風不會登陸,轉眼它就換了方向,以摧枯拉朽的姿態,強勢降臨。程遇說相關路段上高速已經封閉,他們查到秦恪四個小時前就已經在距離雲城六十公裏的陽城下高速。秦恪的手機在助理那裏,司機電話打不通,他們暫時還沒有聯係上秦恪。如果秦恪下了高速沒有找地方休息而是去找段琮之,陽城到雲城,走低速,又是這個路況,至少要三個小時。現在這個時間說不好他是在路上還是出了什麽其他事。劇組取景是在山區,山清水秀,植被覆蓋率極高,再大的風雨也沒有泥石流危險,但來的路上就不好說了,山上的路很窄,許多地方彎道急,雨天能見度又低……段琮之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點:“他沒來,我也沒接到消息。”程遇聲音凝重:“那段少要是有消息了就聯係我。”“嗯。”段琮之應了一聲,聲音有些滯澀,“去查他定位。”秦恪的車上有定位,不過程遇沒有權限。程遇打電話給他也有這個意思,但是段琮之現在明擺著要離開秦家,他也說不好會不會開這個口。程遇嚴格說起來是秦恪的秘書,他們是工作上的關係,不算是秦家人,秦家內部規矩很多,說穿了就是等級森嚴,沒有權限就是沒有權限。秦家的發家史頗有些傳奇色彩,這些算是曆史遺留問題,畢竟真遇險的時候誰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邊出了問題,萬一是身邊人的問題再被捅一刀不如找不到。而且一旦查了,知道的一定不隻是一個人,這其中又會增加許多變數。這次純粹是意外,段琮之沒什麽顧慮,打了另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十分粗獷,喊了他一聲段少爺。這群老古董對段琮之有點意見,他權限太高了,那是當家主母和繼承人才有可能有的權限,他段琮之占哪一個了?論資曆他也排不上號,他最大的優勢無非就是在秦恪身邊長大。偏偏因為這一點,三爺就是信任他,他們也沒辦法。段琮之很快收到地址,他再三確認,來不及給程遇打電話,推開門,隨手扯了一件外套披在頭上,衝入雨幕之中。為了彰顯鄉野景致,路麵都是石子鋪的,晴天踩在上麵會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段琮之剛到那天來來迴迴走了幾次,雨天踩在上麵隻能踩到發黃的泥水。豆大的雨點劈頭蓋臉地砸下來,唿吸間都帶著雨水的味道,段琮之顧不上那麽多,他隻知道,秦恪來了。從住處到村口,大約一公裏,隨手抓的外套沒有多大用,段琮之幹脆拿下來纏在手上,這樣還跑得快一點。渾身被雨水浸透,喉間卻像是在灼燒。跑到村口段琮之才放慢腳步,他看見不遠處透過雨幕的車燈,大約是看到了他,車燈轉成了柔和許多的近光,車速卻悄悄快了一點。汽車在他身邊停下,秦恪從駕駛座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