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慢慢轉過身,順著藍夭夭的眼神向後望去。她感覺自己的喉嚨像被人掐住般,疼痛幹澀,發不出聲音。這,這怎麽可能——

    陽光下,一個男孩正和圍在他身邊的幾個女孩說說笑笑,他臉上的笑容就像陽光般燦爛明亮。可重點是,那張臉,熟悉的臉,和優,和優一模一樣的臉!

    阮阮迴過頭,她看到藍夭夭的臉上浮現著的希望和細微的迷惘,有種飛蛾撲火般的奮不顧身。阮阮的心像被人突然緊緊揪住。但那一刻,那一刻是自從優離開後,夭夭的臉上第一次沒有憂傷的神情。

    這是,上帝的安排嗎?

    藍夭夭不再經常望著天空了,她沉默了幾天後,終於去找了那個男孩。

    下午放學後,人潮褪去的操場,藍夭夭小步地向籃球場走去。

    木棉花開的季節已經漸行漸遠,操場旁幾株蒼勁的木棉樹上零星地掛著幾朵木棉花,地上掉了幾朵,映襯著高遠的藍天,像是一滴一滴紅色的淚。

    很多天了,她知道男孩每天下午放學後都和朋友在這裏打籃球。有時候男孩的朋友先走了,他就一個人練習著投籃。很優美的姿勢,和籃球脫離手掌後穩穩當當地落入籃框,再彈在地上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就是藍夭夭全部的世界。

    藍夭夭想了很多很多的開場白,隻是在看著眼前這個有著一張與優一模一樣麵容的男生時,想說話,卻說不出來。藍夭夭閉上眼,陽光在她薄嫩的眼皮上留下淡淡的溫度。

    籃球不再彈落在地上,藍夭夭知道,他一定看到她了。許久後,藍夭夭慢慢睜開眼,和她想象的一樣,男孩站在離她四五米距離的前方,一直微笑地看著她,有點羞澀,好像伸出手去就能觸碰到溫度的微笑。

    藍夭夭的心突然地,好像投入了一束陽光,溫暖了起來。這個笑容,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於是,她鼓起勇氣,終於開口。

    “可以,可以和你做個朋友嗎?”

    男孩盯著藍夭夭的臉,露出陽光般明媚的笑容。

    “我叫銘天。你呢?”

    “我叫夭夭,藍夭夭。”

    原來,她叫藍夭夭。

    好幾次,銘天在放學後,一個人到學校的形體房外,透過大大的窗戶看她跳芭蕾。她總是一個人,反複放著那幾支鋼琴曲,孤單地旋轉,跳躍。

    有一次藍夭夭在練習鞭轉時跌倒了,銘天多想進去,扶她起來。可是他不敢,他怕嚇到她。於是他隻能心疼地站在窗外,看她坐在地板上小心地活動腳踝,然後站起來,扶著把杆來來迴迴走幾步,再繼續練習鞭轉。

    金黃的陽光透過窗戶,籠罩著藍夭夭。她在陽光裏一圈一圈地旋轉,決絕而悲傷,像一個天使,就要消失在黃昏金黃色陽光裏的天使。

    “嗬嗬,很好聽的名字呢。”

    銘天說完便抱起腳下的籃球,轉身離去。藍夭夭仍站在原地。

    “銘天。”

    銘天。

    藍夭夭望著男孩離去的背影,輕輕念著他的名字。接著,她的眼中閃過些許不經意的驚訝,然後是失望和害怕——背影……

    這一切,阮阮和夏洛凡都看在眼裏,她們遠遠地站在教學樓的下麵,看著操場上的他們。阮阮的手慢慢握緊——

    ¬¬這是上帝彌補給夭夭的幸福嗎?夭夭會幸福嗎?

    藍夭夭的臉上漸漸有笑容出現。她可以每天見到銘天,偶爾在放學後到籃球場上幫銘天加油,然後他們一起聊著天走迴家。銘天的眼睛很明亮,好像裝滿了全世界的陽光。藍夭夭在晚上看到,便會想起滿天星辰。

    一晃眼,這樣細水長流的日子便過了一年多。

    藍夭夭想,她要給銘天最多的幸福。嗯,是全世界最多最多的。

    好不容易,藍夭夭和阮阮還有夏洛凡終於把夏洛凡的追求者甩了。

    升上中學,藍夭夭和阮阮還有夏洛凡仍在同一所學校,雖然分在了不同的班級,但放學後,她們還是約好了一起迴家。常常有一些追求者放學後跟在她們後麵,一路上時不時試圖搭訕。這次是夏洛凡的追求者,她們繞了好遠的路,終於把那個無聊的男生甩掉了。

    “洛凡,你最近是不是走桃花運了?”

    阮阮故意逗她玩。夏洛凡不甘心被取笑,撅撅嘴。

    “不知道今天是誰被堵在走廊裏,氣得臉都紅了。”

    “是某人一見到關學長才臉紅吧?”

    阮阮想起早上在走廊碰見關以太給夏洛凡送早餐時夏洛凡的表情,嘴上揶揄她,心裏卻替她美滋滋地樂著。

    “阮阮你好討厭!”

    夏洛凡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沒注意到旁邊的藍夭夭停了下來,目光怔怔地看著前方。敏感的阮阮首先注意到藍夭夭的異常,扭頭看向前方,也停了下來。

    “夭夭,你怎麽了?”

    夏洛凡看看夭夭,又不解地看看阮阮。然後,她順著藍夭夭和阮阮的目光望去。

    銘天騎著他的山地車,與她們迎麵而來。車的後座,是和銘天一個班的關曉莫。她的一隻手扶著車後座,另一隻手圈著銘天的腰,臉就快貼到銘天的背上了。

    看到前麵的藍夭夭,銘天放慢速度,停下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停下來,其實他可以隻在路過時輕輕打個招唿的,可他停下來了,停在一臉無措的藍夭夭麵前。

    “我們班的同學,今天腳扭傷了,我送她迴家。”

    關曉莫從銘天的身後探出腦袋,瞪大眼睛看著藍夭夭。藍夭夭掃了一眼關曉莫圈在銘天腰上的手,心裏難受,卻不敢表現出來。然後,她假裝沒事一樣笑笑。

    “喔,這樣啊。”

    夏洛凡見關曉莫看藍夭夭的眼神很不友善,於是氣不打一處來。

    “隻是腳扭傷了嗎?我看她脊梁骨也出問題了吧?整個人都要趴到你身上了。”

    關曉莫一聽,瞪大眼想反擊,可是看著銘天在,便又壓抑著忍了下去。

    阮阮碰碰夏洛凡的手。銘天看著藍夭夭,眼神黯了下去的藍夭夭,一時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麽停下來,更不知道怎麽緩和這樣的氣氛。頓了頓,和阮阮還有夏洛凡打了個招唿,便騎著他的山地車走了。坐在後座的關曉莫扭過頭,一直盯著藍夭夭,像在審視犯人。

    原來,她就是藍夭夭,很多男生暗戀的,芭蕾跳得很不錯的藍夭夭。

    “銘天,你和藍夭夭很熟嗎?”

    “還可以,以前我們也是一所學校的。”

    “你是不是喜歡她?”

    關曉莫問得很直接,她永遠睜著天真的眼睛,好像單純得對什麽都充滿好奇。

    她喜歡銘天,而且一點也不想掩飾。就在剛剛,平時對誰都隨和得略帶點不拘小節的銘天,居然在麵對藍夭夭時,有點膽怯,有點驚慌。當他偏頭和藍夭夭說話時,關曉莫看到銘天眼裏不易察覺的喜悅和羞澀。

    車身明顯晃了一下。

    “我……我們是朋友。”

    銘天加快了車速。他的聲音在風裏顯得有些微弱,可是關曉莫聽得那麽清楚,甚至聽出了他語氣中的遲疑和掩飾。

    銘天,你必須是我的。

    關曉莫輕輕咬著唇,在心裏默念。

    天氣很好,黃昏的天空有粉色的霞,薄薄地抹在碧藍的天空裏。安靜的道路兩旁是枝葉茂盛的大榕樹,偶爾吹過的風揚起藍夭夭的長發,拂在臉上,癢癢的。藍夭夭突然哼起一首歌,她想著銘天的臉,覺得心裏溫暖得想要唱歌。

    “藍夭夭,你唱歌真好聽。”

    藍夭夭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忘了歌詞,轉過身,傻傻地看著身後騎在山地車上的銘天。

    漫天的霞光襯著鬱鬱蔥蔥的兩排樹,在銘天身後鋪展開,有鳥兒振翅飛過,留下細微的聲響。銘天笑得那麽好看,就在藍夭夭觸手可及的前方。

    藍夭夭的心突然地抽痛,直到眼前銘天的臉模糊開來。她想起那天優站在馬路對麵,牽著藍色氣球對她微笑的模樣,像一個降落人間的天使,在車水馬龍、華燈初上的街道,微笑著向她走來。

    “藍夭夭,藍夭夭你怎麽了?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唱歌的,我在後麵看見你,本來想打招唿的,可是聽見你在唱歌,不敢打擾,就一路跟著。”

    銘天慌亂地從車上下來,看著滿眼剔透淚水的藍夭夭,著急地想解釋自己的行為,卻又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那麽幹淨的藍夭夭,總是帶著憂傷的藍夭夭,白嫩的皮膚和瘦弱的肩膀,看著總是讓人心疼,想要保護。也許她是玻璃做的,透明脆弱,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成一片一片。

    藍夭夭輕輕地笑了,眼睛彎成月亮的形狀,水盈盈的兩彎月亮,沾濕了細細密密的兩排長睫毛。夕陽就投射在月亮裏,連同銘天的心,一起融化成一片海。

    “優……”

    銘天愣住了。他的心鈍重地跳著,每一下每一下,都那麽痛。藍夭夭明明是看著他的,蓄滿淚水的雙眼裏倒映著的也是他的影像,為什麽卻叫著另一個人的名字?銘天低下頭,很快又抬起。他揚起嘴角,伸手拭去藍夭夭滾落在臉上的淚珠。

    “藍夭夭,我是銘天。你看清楚,我是銘天。”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純愛流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晚安小貝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晚安小貝並收藏純愛流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