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豆豆被楊傳輝這種深切的悲慟震撼著,她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求他不要再哭了。她說,她的心受不了這個,楊傳輝終於止住了悲聲,倆人相互對視著,同時伸出手為對方擦著紅腫的眼睛。那一瞬,他們明白,他們誰也離不開誰,於是,相擁著上了床。

    早上楊傳輝醒來時,望著臂彎裏的豆豆像一隻溫順的綿羊偎在他的懷裏,眼角還掛著昨夜的淚痕,他突然感到一種揪心般的疼痛,他的眼沒來由地濕了。他明白,他一生再也離不開這個女孩了,她的一根發絲或一聲噓歎都牽動著他的生命。他輕輕地吻了下豆豆似乎還沾著淚痕的眼睛,豆豆動了下光滑的身子,閉著眼,笑了,哦,那是豆豆的微笑,楊傳輝癡癡地看著,心房裏暖暖的。

    楊傳輝沒有忘記李芸讓他今天十點到她辦公室的話,他恍恍惚惚感到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究竟哪兒不對勁他也說不上來。

    這時,豆豆醒了,刮著他的鼻子說,“想什麽呢?那麽出神。”

    楊傳輝便把李芸約他的事告訴了豆豆。

    “豆豆,你說你們李經理找我會有什麽事?”

    “哈,不會是看上你了吧。”

    “看上我?一個鄉巴佬?扯蛋,也就你把我當個寶。”

    “那會是什麽事?該不會幫你介紹工作吧。”

    “這個可能性大,可她又口口聲聲說讓我幫忙,很令人費解。”

    “想那麽多幹嗎?去了不就知道了。”

    “恩,也是,豆豆,你再睡會,我去跟張大哥說一下,晚一點再去工地。”

    李芸坐在經理室裏,一小口一小口地吸著果汁,心思茫茫地望著窗外的大街,街上顯得冷冷清清的,物價瘋漲,股票狂跌,嚴峻的現實把日子攪得一團糟。

    兩年前,李芸的老公死於一場意外車禍,扔下一個商務酒店和一個餐館。李芸趕鴨子上架,接手了她老公的全部事業,慘淡經營至今,已是心力交瘁。餐館重新裝修後,生意勉強還可對付過去,就是酒店的生意越來越清冷。她老公以前的那些弟兄大都做鳥獸散。她因沒有合適的人幫助她,致使酒店幾度陷入困境。

    那天與楊傳輝在《聚仙樓》門前交談後,她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楊傳輝是個大學生,身體、外形都很好,而且有頭腦,也很機智,她想把他網絡到自己手下,幫助她把酒店重新打理起來。此時,她正在想著如何讓楊傳輝心甘情願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正在李芸充分想象的時候,楊傳輝敲開了她的門。李芸抬腕看了下手表,正好十點。

    “你好,小楊。”李芸上前與楊傳輝握手,她沒有馬上鬆開,而是緊緊地握著,眼波流轉,樣子極其的嫵媚。

    “小楊,你很準時哦,我喜歡守時的人。”

    楊傳輝的手被李芸緊握著,他有些驚奇她的手怎麽會如此地柔軟,如此地溫暖,似有一種可心的熱力從她的手滲入到他的肌膚和骨位裏,再看她臉上的表情似乎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曖昧。

    楊傳輝感覺到了她的熱力,有些不敢正麵看她,他抽迴了自己的手,把目光掠向一邊。

    “過來坐,小楊。”柔柔的聲音從李芸的唇邊飛出。

    然後她轉身從酒架上取下一瓶紅酒,滿滿斟了一杯,對楊傳輝說,“來,喝杯紅酒吧,味道不錯的。”

    “對不起,我不喝酒,也從沒喝過紅酒。”說完他的臉倒像是剛剛喝過紅酒似的紅了起來。

    李芸端起手中的酒杯說,“小楊,紅酒是個好東西,你喝了就會舍不得放下,你看這紅色多麽撩人,迷人的色彩,神秘的情思,飽含了鮮活的生命原汁,我真想化成紅酒,讓你喝下去,感覺出我的好。”李芸把酒杯送到他的唇邊,貼著他的耳朵幽幽地說著。

    楊傳輝的心說不出來地激蕩了一下,喝了一口她送到自己唇邊的紅酒,立刻一股柔和醇香的味道從舌尖一直滾入他的胃底。李芸問他,“有感覺了嗎?”

    楊傳輝點了點頭,“有一點。”

    “你再喝一口,先不要著急吞入,讓紅酒在口腔裏多停留片刻,舌頭上打兩個滾,再深唿吸一下,最後全部咽下,你的感覺就全有了。”

    楊傳輝按李芸說的又喝了一口,一股幽香立刻縈繞全身。

    李芸盯著他看,仿佛她的目光能剝掉他的衣服,直接探入他的肉體。

    “小楊,你不知道,我現在很需要幫手,老公出車禍就那麽突然地走了,扔下我跟八歲的兒子還有一大攤的事業,我努力想擺脫目前這種糟糕的處境,可我總覺得自己很無能為力,一直無法擺脫。”李芸用低沉的聲音描述著。

    “一個女人支撐到現在也真不容易。”楊傳輝忽然覺得麵前的李芸很是孤單無助,她的眼睛仿佛在告訴他,她需要一個給她安慰的胸懷,而他能夠給她。一瞬間,楊傳輝幾乎要把她抱在懷裏。

    楊傳輝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不敢跟她的目光對視,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目光該放在哪裏。於是,緊緊地盯著一個方向。過了一會兒,他終於克製住了自己,他想到了豆豆,於是淡淡地問她:“李經理,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楊傳輝如此快地冷靜下來,是李芸所沒有想到的,怎麽會這樣?李芸對自身的魅力產生了懷疑,難道我不夠漂亮嗎?難道我沒有吸引力嗎?這樣一懷疑,她原本的自信有些動搖了。

    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點了一支煙狠吸了一口,半晌,咧開紅唇,輕煙從裏邊嫋嫋升起,雙眸閃亮,直射楊傳輝。

    “小楊,你眼下的處境我很了解,我知道你需要錢。我有一個生意需要你幫忙,我這個生意沒人身保障,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做。”

    “如果說隻是工作繁重我尚可考慮,但涉及違法我絕不做。”

    “小楊,你眼光要放開闊一些,窮是很可怕的,你不想讓你的豆豆過上好的生活嗎?”

    李芸的話的確充滿誘惑,他在工地打工不吃不喝要近四年才能還上他的債務。楊傳輝有些頭暈目眩,他心裏在激烈地打鼓。這個社會需要錢的人有的是,她能看上我,是我的一個機會,照她的說法,沒人身保障,也許這個生意不觸犯法律,繁重的工作對於我倒是無所謂的,為了豆豆我願意吃苦遭罪。

    “能問一下你做的是什麽生意嗎?”

    “酒店,我開了一家陽光商務酒店。”

    “哦,很有名,聽說過,那需要我做什麽?”

    “去了你就知道了。”

    “你不具體告訴我做什麽,我不會去。”

    “這麽說吧,如果你跟我幹,不用很長時間,你就是富翁了。”

    楊傳輝腦中驚雷一閃,“我好象明白你做什麽生意了,可是我不會跟你去做。”

    李芸蹙了蹙她那柳葉似的彎眉。“我不勉強你,你要記得,這是個好機會,如果想通了,可以隨時來找我。”

    “謝謝你,我告辭了。”

    李芸一聲沒吭地看著楊傳輝出了店門,消失在陽光燦爛的大街上,她的心裏忽然塞滿了無限的惆悵。

    楊傳輝迴家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對豆豆說了,豆豆覺得阿輝做得對,她覺得自己再在那裏幹下去也不合適。她用一個禮拜的時間結束了她在李芸那兒的一切關係,自己把自己給炒了。楊傳輝對豆豆的做法大加讚賞。

    這一段日子,楊傳輝沒有白亂翻報紙,他終於被一家家電公司招聘,做質量跟蹤服務,豆豆也在一家新成立的大賣場做了收銀員。

    讓楊傳輝不安的是,他們倆上班的地方南轅北轍,他沒有辦法和時間去接豆豆下班,豆豆並不以為然。瞎擔心什麽啊,我這麽大人了,坐公交車就迴來了。說是這麽說,遇上天氣不好的時候,豆豆就慘了。

    這是初秋的傍晚,天氣有些冷,下班走在街上的豆豆感到了涼意,不經意地天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豆豆沒有預備雨具,她加快了腳步,轉過一個街口,再走不遠就是28路站牌了,等車的人很多,豆豆被擠上擠下的好幾次還是沒有擠上前兩趟車,她的身上都被澆透了,豆豆打著哆嗦,發著狠,這趟車來了,說什麽也要擠上去,就在他翹首等待著下一輛公交車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停在了豆豆等車的28路站牌前,車上下來了老張,直奔豆豆而來,不由分說就把她拽上了出租車。

    “猜你就這樣,看看淋的像個小落湯雞。”老張邊說邊脫下了他的外套,披在了豆豆的身上。

    豆豆的全身因感動而起了細細的震顫,她忽然想起了她的爸爸,她的眼裏起了霧。

    “靠過來點,我吃不了你。”老張伸出手把她攬在懷裏。

    豆豆靠在老張懷裏,顯得那麽柔弱無助,卻又嬌小嫵媚,老張看著豆豆發出了一聲歎息。

    “張哥,去接接阿輝吧,他從不舍得坐公車,不知被澆成什麽樣了。”

    豆豆聽到了老張粗糙的唿吸,透進她的耳畔,她還聽到了他的心在憂傷地跳動。豆豆無語了,沉默了好長時間,到了一個路口,老張對司機說:“往左拐。”

    豆豆驚喜地叫了一聲“張哥。”

    她挺直了腰身透過車窗和迷蒙的光線,看著窗外,時不時地用她的小手擦著車窗的水霧。

    車行了一會,豆豆看到了她的阿輝正在雨中的人行道上向他們迎麵走來。

    “他在那兒,他在那兒。”

    車停在了楊傳輝的身邊,他的全身都濕透了往下直滴答水。

    楊傳輝不肯上車:“你們先迴吧,我身上全是雨水,會把車弄髒的。”

    “上來吧,我會給洗車錢的。”老張的聲音裏明顯地有一絲不耐煩。

    楊傳輝上了車,黃豆豆趕緊遞上了她的小手絹,

    “擦擦,看你淋的,就知道你這個呆子不會坐車。”

    “在雨中走走挺好。”又把臉轉向老張“謝謝張哥啊。”

    “唉,你們這兩個小年輕,真叫人心疼。”

    “認識張哥是我們的福氣。”

    同時向老張付之憨憨的一笑。

    “人一輩子遇上個投緣的很不容易,我與你們有緣分,遇上了可真不願意放棄。”

    老張邊說邊向豆豆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豆豆趕緊把目光移向了窗外,同時高喊:“到家了。”

    下了車,老張扔給司機五十塊錢。

    “不用找了。”

    到了老張家門前,老張說,“進來洗個熱水澡再上去睡覺吧。”

    “不用了,太麻煩了。”

    “怎麽?我還能吃了你倆啊!”

    “不是,不是、、、”

    “那趕緊進來吧。”

    豆豆和楊傳輝互相看了看跟老張進了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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