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位於楚國南端,貧瘠與混亂並存。


    而這北荒深處,山脈連綿,溝壑截流,奇峰環繞,飛鳥罕至,有細雨自天外滑落,有地獸遊魚若隱若現,有大妖精獸出沒山林,霧鎖諸峰,頗為神秘。


    突兀間,一奇異禽鳥掠過重重朝霧,迎著北荒最明媚的陽光,揮灑雙翼,翻滾盤旋幾周,嗖——的一聲遁去霧中,再也尋它不見。


    旋即,霧氣升騰轉淡,光芒刺破霾影,北荒深處的一抹倩影,向人們揭開了神秘的麵紗。


    陽光灑落,一座雄偉壯觀的巨大城市展現在眼前,這雄偉城池背山臨水,夷滄支流——夷荒江在身前奔湧,北荒十萬裏奇山峻嶺在身後連綿,城牆高聳,有白霧纏繞牆頂,叫人看不出內中蹊蹺,更不知城內又是怎樣的光景。


    “正午到!開城門~~開城門~~”霎時間,有唿聲自上而下傳來,迅速擴成音浪,席卷城外幾裏的土地。


    如同平靜的水麵落進石子,原本靜悄悄的土地上,湧現道道層次不齊的人影,幾番匯聚之後,朝城門方向進發。


    人群當中,有一身形略顯低矮的少年,長相白淨,衣著簡樸,正費勁的邁著步子,緊跟麵前的長者,卻也時不時的左右張望,眼中透著好奇。


    “阿平,跟緊我!”麵前的大人扭過頭叮囑道。


    少年略微有些緊張,瞪大眼睛,重重的點了點頭。


    不消片刻,這一長一幼隨著人群,便到了城門下,門口兩側士卒佇立,當中一道關卡,進出都要盤問,容不得半點貓膩。


    “寧城。”喚作阿平的少年,望著城門之上,眼中露出炙熱。


    寧城——北荒深處的“明珠”,楚國的“南方要塞”,其險要地勢與特殊的地位,無形中給寧城披上了傳奇色彩,單就從眼前哨卡縝密的盤問、檢查來看,寧城內是容不下宵小的。


    “進城的排好咯,走右邊進!”


    “都別擠,誰再擠誰就吃鞭子......”


    ......


    阿平隨著長輩,入城並不繁瑣,無非就是來曆和進城的緣由,隻要說的清楚講的明白,那些兵卒也不會為難。


    寧城內的樣貌與城外如同天地,挨著城牆的房屋大都磚石木製,高低錯落,往城中心方向,建築樣式逐漸精致細膩,有人的地方就有階級,富有和貧窮永遠都是對立麵。


    阿平隨著長輩尋了個住處,略作休整一番,便開始了一日的功課。


    再過不了幾日,寧城的北荒學院便會對外招收學員,以考核的形式,綜合評定出三六九等,擇優而錄。


    阿平全名楚平,自幼隨家中長輩練習武藝,一式馬步紮下來,身形不偏不倚,手上拳掌變換間,帶出道道氣旋,拍打著周遭的一切。


    兀的,楚平收拳而立,馬步變弓步,雙腿彈射出去,一套腿上功夫也是展現的淋漓盡致。


    待到全部練完,已是日暮時分,送楚平來的長輩已經離去,楚平簡單的梳洗以後,便出了門。


    北荒學院招生雖然每年都有,但具體怎麽考查、如何核定,楚平都是兩眼一抹黑,況且也要提前熟悉周圍的情況,免得考核的時候遲到壞事。


    寧城的風光可不比楚平的家鄉,雖日薄西山,天色漸暗,可路上來往行人仍舊絡繹不絕。


    沿著客棧門前,楚平邊走邊逛,兩旁燈火絢爛,亭台樓閣鱗次櫛比,行商小販叫賣聲連綿不斷,隻把楚平看的大唿過癮。


    “小少爺,進來玩玩唄~”


    楚平看的走神,沒瞧見身邊已經圍著三兩女子,胭脂水粉氣撲鼻,婀娜身姿,賣弄豐腴。


    “就是嘛小少爺,跟姐姐們進去樂嗬樂嗬......”


    “你要是願意,姐姐給你看個寶貝兒~咯~咯~”


    ......


    “不了......不了......我還有事兒要辦。”


    “哎喲,這位俊俏的小哥哥來看看嘛~”


    “姐姐,你說這位小少年怕不是個初哥兒?”


    ......


    耳旁的取笑聲愈發的露骨,內容也讓楚平聽得麵紅耳赤,恨不得有個地縫遮臉,更有大膽的姑娘便要拉著楚平往霓虹樓閣走去。


    這把楚平嚇得不輕,長這麽大哪見過這種陣仗,嘴上委婉,腳底抹油,逃離了這片“是非地”。


    遇了這遭事情,楚平也就冷靜下來,克製住了再去遊覽一番的想法,與路人問到了北荒學院的位置後,便直愣愣的趕去,不敢再有耽擱。


    北荒學院的位置優越,坐落於寧城中心,毗鄰寧城城府衙門,周遭都是上流的奢華場所。


    “北——荒——學——院!”


    四個大字散著點點星光,浮於院門之上,院門緊閉,門前橫立一道光幕,上有字跡浮現,無需靠近也能看的清楚。


    楚平立足片刻,便記下了光幕上的內容,北荒學院的選拔考核日期還有不少日子,但有意參加者均可提前領上一塊木牌憑證,減少考核當天確認身份的工作量。


    寧城內不屬於北荒,寧城外也肥寧城的土地。


    北荒山脈十萬裏,藏有後裔,兇獸精怪漫山遍野,更有上古時代異種橫行,而其中天賦異稟者神通蓋世,變化人形混跡北荒諸城,常人無法察覺。


    北荒學院不想自己選出來的學員藏有異族妖魔,自然是要確認身份的。


    楚平也沒多考慮,上前詢問一番,也得來一塊憑證,烏木繪青釉,有花紋纏繞,正麵“北荒”二字蒼勁如鬆,楚平不禁把北荒學院外心中的地位拔高了幾分。


    與北荒這樣的貧瘠地帶,楚平出身平平,家中的幾處莊園農田,每年的所得大都供給家中後生子弟文武所需,烏木青釉這樣上好的器物楚平也從未見過,隻隱約聽說有寧神定心的作用。


    事情辦好,楚平心中愉悅,想著繞道城府衙門,再逛一逛寧城,瞧一瞧這夜裏的光景,此時的楚平像極了劉姥姥進那大觀園,所見所聞皆是有無窮趣味。


    城府衙門燈火通明,門前有衛士巡視,不時有官員戍吏忙碌於門裏門外,行色色匆匆者不知幾何,一城中樞要地總是繁忙的,寧城更是如此,周遭環境暗潮洶湧,一個不小心恐有天災人禍降臨。


    楚平邁著碎步,打量著所見的景色,住慣了家中低矮院落,再瞧見寧城的霓虹樓宇,各式商販貨郎,亦或者紅袖添香的鴛鴦羅帳,清風拂麵的高台望月,都和城外有著天壤之別,家中幾代人勤勤懇懇,為的就是多培養出幾個優秀的後生,以後能讓楚家遷入城中居住,楚平父親那一代的幾個叔伯都沒了指望,楚平這一代拿得出手的就他自己一根獨苗,城裏愈是繁華美景,楚平愈是感到肩上擔子的沉重。


    念及此處,楚平的情緒又低落下來,對身邊的美景也沒了心思,隻顧悶頭往前走,竟也不管前麵的路到底通往何處,也不知走出了多遠,但兩旁草木漸盛,行人稀疏不見,周圍景色輪轉變化,來時的那條路楚平已然分不清。


    “這下可慘了。”楚平苦笑一聲,沮喪的著額頭。


    但就這仰起頭的功夫,前方幾道隱約人影入了楚平的眼底,暗道一聲幸好以後,扯著流星大步飛奔過去,這一番動作著太過誇張,常人哪裏會覺得楚平是跑過來問路的,多半以為是什麽歹人動了歪心思,要趁著夜色謀財害命。


    恰巧,眼前這幾人也不是什麽善茬,幾人都生的孔武有力,氣息粗重,想來也是練過幾手武藝把式的好手,瞧見楚平飛奔而至,未等他站定言語,幾人互相對望幾眼,為首一人眼色深沉,一馬當先朝著楚平撲了過去。


    “找——死!”


    拳隨語而至,掀起勁風股股,直抵楚平胸前要害!


    “別動手!我沒——”


    楚平身形急轉,側身擦過這致命的一拳,剛落地便急忙解釋,拳腳無眼武鬥傷人,無冤無仇的楚平也不願和這些人動手,真要打急了眼發起瘋來後果可不是說著玩,更別說踩著北荒學院招生的節骨眼上。


    可接踵而至的拳腳讓楚平全然沒了解釋的機會,三五個漢子聯手圍攻,為首一人拳法老辣幹練,每招每式都如跗骨之蛆纏著楚平的要害,一個不小心就要被他奪去性命。


    可憐楚平仍不願下狠手,腳底步伐穩而不亂,拳掌交叉變換,一時之間倒也無妨,但眼前幾人不管不顧一頓亂拳,實在太令人窩火,而那為首的漢子見拿不下楚平,神色微露出一絲緊張,交手之間不禁收了幾分力氣,眼光飄向四周,心思早已不在眼前的打鬥上。


    寧城畢竟是寧城,雖入夜已久,楚平與幾人交手的街道未見行人,但就這一番功夫,也足夠巡邏維序的衛戍司收到消息了,就在楚平惱正惱火時,一隊裝備精良的士卒飛馳而至,長槍大刀臨頭,就要終止這場鬧劇。


    “不好,快撤!”為首那人早就無心與楚平動手,瞧見衛戍司的人馬趕到,虛晃一招騙的楚平防守,立馬閃身開溜,身形將要消失於黑夜之前,還不忘大喝一聲,“提醒”自己的同夥們。


    結局不用多講,除了為首那人逃得快,其他的都被抓了個現行,一番搜查下來,竟發現了一個昏睡的女童,被這群人塞在了一車茅草當中,這些人做的竟是拐賣孩童的勾當,怪不得不給楚平解釋的機會,原來是自己心裏有鬼。


    這女童年齡不大,唇紅齒白,眉間一抹淡紅,但衣衫襤褸,想必是窮人家的孩子。


    “她是我妹妹。”兀的,楚平鬼使神差冒出來了這麽一句話。


    “怪不得,下次可別這麽衝動,寧城可不是什麽太平的地方。”為首一官差對楚平印象不錯,心底倒也相信了,這也很好的解釋了楚平為什麽會同這些人動起手來,拐了自己的妹妹那哪能好好坐下來說話,沒下死手已然是算的楚平仁慈。


    至於撿了個便宜“妹妹”迴來,也不知楚平發什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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