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西沉吟良久:“我知道這樣說你可能會不高興,但是阿橋,秦洛寧已經不是從前的秦洛寧了。他現在就是個瘋子,他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沈橋和垂下眼瞼,手裏的煙早就被掐滅了,他卻一無所覺,抿了一口後,吐出一口並不存在的煙圈。舒爾,他輕輕笑了一下:“他不是現在是個瘋子,他從來就是個瘋子。”電話掛斷。沈橋和平躺在床上,兩眼直勾勾盯著天花板。一直以來,他不是沒有察覺到。隻是每次腦袋裏冒出一點想法,就會被他的自我保護意識掐滅。一直以來他都假裝不知道一切。其實當初他但凡能再堅持一會兒,可能就不用被逼上絕路。可是一切都被那晚秦洛寧的告白殘忍打破了。所以沈橋和鋌而走險,選擇了最不理智的一條路。那時候他的腦袋裏除了保護秦洛寧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想法。他希望秦洛寧能夠因此恨他,忘了他。可他顯然低估了青年在少年時愛上的人的執著。秦洛寧找了他五年。重逢時沒有希望中的報複,有的隻是當年被他背迴家的孩子的示弱與懇求。沈橋和又一次心軟了。如果秦洛寧能一直憋在心裏,他也未嚐不可能夠和他演一輩子的好叔侄。就像這段時間一樣。好像五年前的事情從沒有發生過,一直這樣相處下去。可是一切還是砸了,秦洛寧為什麽要逼他呢?沈橋和真的想不明白,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否則秦洛寧為什麽沒有喜歡上方維,卻偏偏對他一個三十好幾的老男人念念不忘。沈橋和抬頭看向床頭櫃上擺著的兩人的合照,照片是從前的,相框是秦洛寧前幾天買來非要放在這兒的。那張合照還是秦洛寧高一那年新生代表演講,他作為家長出席,一個老師給他們拍的。照片的秦洛寧身上穿著校服,模樣看上去是那樣的青春,而他穿著單調的西裝站在隔壁,看上去陳舊又老派。摁下快門的一刻。秦洛寧伸手扣住了他的手。這一幕被相機永遠定格了下來。秦洛寧已經一周沒出現了。原本沈橋和已經做好了和對方拉鋸的準備,可是秦洛寧卻好像人間蒸發似的,再也沒出現。仿佛前段時間的相處,隻是他一個虛幻的夢。秦洛寧其實從來沒有找到過他。到了下班的點,沈橋和在公司大樓前等待。徐磊看到了問:“老大,今天這麽準時,是在等小秦總吧。”沈橋和這才恍然間想起,秦洛寧沒有來接他。他卻像個傻子一樣,在路旁等了好幾分鍾。“哎,老大,你怎麽了?老大。”徐磊用手在他麵前晃了晃,沈橋和這才從怔忪中迴過神。他掩飾一般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突然想起還有公文沒拿,我先迴去一下。”沈橋和腳步慌亂地迴了公司,從前的沈橋和就是個當代勞模,每天都加班加點地工作。忙起來的時候,加班是常態。一把手身先士卒,底下的人也不好意思不幹,就時常留下來陪他一起加班。平常這個點公司還燈火通明的。而因為前段時間秦洛寧總是準時來接他下班,沈橋和也不加班了,有工作也會帶迴家處理。現在不到六點,公司已經漆黑一片。沈橋和在黑暗中呆立了好一會兒,而後打開燈,幹脆在公司再加一會兒班再走。迴到家已經晚上九點,明天周末,沈橋和習慣性去家附近的超市買點菜迴家做飯。結賬的時候,超市大媽一邊掃碼一遍問他:“這麽晚下班迴家做飯啊。哎,前段時間天天和你一塊兒那小夥子怎麽不見來了啊,之前你加班他都四五點來買菜的喲。”沈橋和笑了笑敷衍了過去。等拎起菜的時候,卻驀然感覺到了沉重。步行到小區門口的時候,看門的保安大叔正打著扇子在門口乘涼。看見他招唿道:“小沈啊,我可算是等著你了。最近沒見到那個小夥子,你替我給他帶句話,上迴我扭了腰,可謝謝他幫我扛煤氣罐上樓啊。”秦洛寧還做過這種事?“好。”沈橋和匆匆應了一句,腳步更快,生怕中途又被人攔下,和他提起秦洛寧。好不容易到了家門口,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突然又被對門的鄰居喊住。“小沈迴來了啊。這是我媽自己在鄉下種的青菜,拿了很多家裏也吃不完,就送給你們了。”沈橋和看著手裏一大塑料袋:“李姐,這太多了,我一個人吃不完。”“你一個人?你怎麽是一個人呢?前段時間來你們家那小夥兒呢?我還沒謝謝他上迴幫我們家妞妞補課呢,現在我們家妞妞可愛學習了呢。小沈啊,那小夥子是誰啊,有對象沒啊。”沈橋和匆忙假裝接了個電話,迅速開門,衝鄰居點點頭,關上了門。將手裏的青菜放在地上,沈橋和一手撐在鞋櫃上,突然覺得渾身脫力。他的心頭湧上一股異樣的茫然,他也說不清這股茫然到底來自何處,又歸屬於何處。隻有一種感覺尤為的強烈。空虛。沈橋和憤憤地把在超市買的菜一樣樣砸在地上,最後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他搓了把臉,又揉了揉太陽穴,隻覺得那裏隱隱作痛。當晚沈橋和再度難以避免的失眠了,於是他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推門走進辦公室,沈橋和看見桌麵上擺著一束紫藤花。紫藤花的花語是執著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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